“媽媽,救我……好痛……”男嬰一張臉漲得通紅,雙手胡亂抓扯着被子。
我順着線頭尋去,原來是我肚皮上的硃砂符連成了一條紅線,正死死纏住男嬰的脖子。
他看上去和人類的嬰兒沒什麼兩樣。
若不是知道他是鬼胎,我真的不忍看見他這麼可憐的模樣。
我轉過頭去,男嬰呼喚我“媽媽”的聲音漸漸變得微弱,最後徹底消失不見了。
我以爲他已經走了,再次轉回頭來時,全身的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
男嬰還趴在我的身上,只是原本胖乎乎的身體變得乾癟。他的大眼睛望着我,一下子朝我撲了過來,拉住了我的右手臂。
他張開嘴巴,口中長出了兩瓣虎牙,猛地朝我的血管處咬了下來。
我嚇了一跳,男嬰的嘴脣已經貼上了我的皮膚,卻在要咬的瞬間停了下來。
他擡起頭可憐巴巴地望着我,鬆開了我的手臂:“小北不要傷害媽媽……小北愛媽媽……”
我心尖一顫,他居然不忍心傷害我。
他叫我媽媽,可我真的能算作是他的媽媽嗎?
男嬰漲紅的臉逐漸變作青紫色,已經被紅線勒得無法說出話了。
隔着房門,我似乎聽見雍遇安的聲音在對我說:“衛微,用八卦鏡照鬼胎。”
男嬰的嘴巴動了動,嘴型彷彿是在叫“爸爸”,或許是在向那隻男鬼求救。
我的手摸到枕頭底下,把那塊八卦鏡拿了出來,哆嗦着舉了起來。
男嬰眼巴巴地望着我,紅紅的眼睛流出淚水。最後,他使出全身力氣叫了我一聲媽媽,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我顫抖着把八卦鏡翻了一面,將鏡面正對着他。
幾乎就在同時,窗外一陣陰風颳過,一股莫名的力量捏住了我的手腕。八卦鏡掉在地上,男嬰也在一瞬間消失不見。
“衛微!”耳邊又有人叫我,是雍遇安熟悉的聲音。
我猛地睜開眼睛,從夢中驚醒過來,看見地上摔得粉碎的八卦鏡。
剛纔是夢也是真實,我見到了腹中鬼胎的化身。
想到那股陰風,我後背一涼,對雍遇安說:“剛纔那隻男鬼好像來過了……”
雍遇安皺眉盯着牀對面的牆壁,我看見那上面用硃砂寫着一排龍飛鳳舞的小字:“夫人,明晚凌晨,我在西郊路44號等你。”
“是他留下的。”雍遇安沉聲道。
我當然知道,盯着牆上“夫人”二字,我打了個寒顫。
當夜我沒有再睡,直到天亮時體力不支,才昏昏沉沉地補了個瞌睡。
男鬼指明要我去見他,如果我不現身,男鬼肯定也不會出現。
雍遇安決定和我一起去,這或許是解決掉男鬼最快的辦法。
第二天凌晨,他開車帶我出發。
車子穿過空曠的大街,街邊的路燈越來越昏暗。當導航提示已到目的地附近時,我的神經也陷入了高度緊繃的狀態。
這是一片很荒僻的郊區,印象中我從未來過這裡。
雍遇安帶着我找了十來分鐘,最後找到了西郊路44號的門牌。
門牌下是一扇對開的厚重木門,門環上蛛網遍結,看樣子像是一套有些年代的古宅。
我用手電筒往門楣上照了照,看見那上面黑底金字寫着“雍府”二字。
“雍”,正和雍遇安是同姓,也是一個很少見的姓氏。
雍遇安顯然也看見了門楣,他搶先跟我解釋道:“我從沒來過這裡。”
“恩,可能是同名,我們進去吧。”我深呼吸了一口氣說。
世界人口那麼多,又不是姓“雍”的都得彼此認識。
雍遇安點點頭,他突然問我有沒有戴好護身符?
我摸了摸胸口,那道馮大師給的護身符,我一直用紅繩串着掛在胸前。只是有些奇怪,雍遇安之前說只要戴好這道符,一般的鬼都害不了我的性命。可是男鬼侵犯我的那一夜,我明明也有戴着符。
或者那隻男鬼,比我們想象中更加厲害吧。
“衛微,待會兒呆在我身邊,有什麼事我來對付。”雍遇安牽住了我的手,他的手掌寬厚,給了我勇氣和安全感。
我輕聲應了一聲,和他進入了古宅。
這套宅子雖然年久失修,不過修建最初的佈局和擺設很氣派。大門入內後先是一片寬闊的前廳,繞過一道雕花的景觀石牆,便是古宅的正屋。
雍遇安一隻手推開正屋的門,另一隻手緊緊握住我的手。
“嘎吱……”房門打開,可是屋內空蕩蕩的,半個鬼影也沒有。
“會不會在別的屋?”我疑惑道。
話音剛落,房門“砰”的一聲自動關上了,於角落竄出一隻白色的絨毛動物,徑直朝着我們撲了過來。
雍遇安下意識地鬆開了我的手,一個轉身避開了它,那東西轉眼又消失在了黑暗中。
我嚇得撲進了他的懷裡瑟瑟發抖,他修長的胳膊攬住了我的腰,輕拍着我的背安慰我別怕。
怎麼可能不害怕?
我抱着他,看見雍遇安身後的牆上掛着一面大銅鏡。
在那銅鏡裡面,折射出一間一模一樣的屋子,只是那屋子裡只有雍遇安一人。他正打着手電筒四處掃視,好像在焦急地尋找什麼?
腦子嗡地一聲炸開了,我意識到銅鏡中的雍遇安是在找我!
那麼我此時抱着的男人又是誰?!
“夫人,不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見爲夫嗎?呵,現在怎麼不敢擡頭了。”慵懶而性感的嗓音飄蕩在耳畔,一個冰涼的吻印在了我的眉間。
我一顆心涼透了,緩緩擡起眼眸,先是看見他羊脂玉般白皙的下巴和桃花般的薄脣。緊接着,半張精緻的銀色面具映入了眼簾。
面具後的一雙眸子漆黑如墨,明亮似星光。
是那隻侵犯我的男鬼!
“你到底是誰?!”
我一咬牙,伸出手想要去摘掉他的面具。可是手剛一擡起來,就被他給握住了。
男鬼的眸光中透着絲絲笑意,他與我十指相纏在了一起,一步步將我逼至了牆角。
我的雙手被他按在牆上,他突然在我的脣上蜻蜓點水般吻了一下,妖孽般笑道:“我是你男人,也是你腹中孩子的父親。”
話音剛落,一個更深的吻再度印上,吻得我幾乎喘不過氣來。
耳邊聽見男鬼霸氣道:“如果夫人記性不好,爲夫不介意幫你重溫一下,那些夫妻之間的舊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