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遍迷霧羣山冷,踏破地底古城幽,迎曦破曉前路漫,故園不復珍寶藏。高峰絕地松濤嘯,寒夜淒厲朔風嚎,烈焰遍地赤火流,野樹爲炬蒼穹透。”
我一個人坐在地上,吟唱着浩劫時我們用來壯膽和泡妞的戰歌,第一遍覺得很孤單,第二遍覺得很滄桑,第三遍就覺得,老子好歹是穿越來的外掛男,還能怕什麼困難?幹挺算逑!
爲了不繼續窩在這裡左右徘徊心中彷徨,我拍了拍姿勢窩囊但是威勢猶在的骷髏乙,的冰塊,驚覺撕裂的手掌正在飛速癒合,就連還在麻木的左手都在飛速恢復。
我搖頭苦笑,然後起身繼續往前走去。我還有一個要去看望的……人?
那是一個左右了歷史的人,其實這裡的,哪一個沒有影響過,左右過歷史,他們的成長史,幾乎就是他們那一個時代的年曆。而我……則是記錄和保存了他們的年曆,參與了他們的成長的……人!
比如第四個,積勃的精靈族夥伴,果不殤的老祖,一千五百年壽的果尼勒·壕日子。他的存在,幾乎貫穿了精靈族的整個歷史,從精靈成爲族羣,成爲種族,到成爲國度,只是可惜他沒有看到整個世界大聯通的樣子,也不知道如今誰在冰塊裡,已經與俊美無緣了的他還有沒有機會再看看。而我……看的比他多。
比如第五個,地精族真正的大賢,雖然他只是一個一輩子都在打鐵的普通地精,沒有任何修爲和值得稱道的真理留給積勃,讓積勃爲他請來一個“大賢”之名,但他是積勃的匠藝師父,讓積勃的技藝精湛到足以在一個月內成爲人世間第一位神器工匠。僅此一點,他就是左右局勢扭轉浩劫居功至偉的一人,所以,他在這與其他人陪伴。作爲繼承了積勃之名的我,還是在安靜閉着眼睛坐着的他面前跪下磕了頭。
比如第五個,嗯……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因爲他在積勃之前就進來了,他是這間實驗室的第一任……起碼可能是第一任的主人。對,積勃也是行了一次鳩佔鵲巢的人,他對歷史的唯一貢獻估計就是擁有大威能開發了地底這個實驗室卻默默無聞窩窩囊囊地便宜了積勃。所以看見這個好像在走動着用手指剔牙的時候被冰住了的倒黴蛋,我有些心虛,腳步急急地小跑了過去。
第六個,卻不是比積勃還要早期的強人了,他的名字之前也聽過——妨陳彌。之前的猜測都有些偏差,他既不是我的過去,也不是和我毫無關係。他,是蘭波的一件實驗品,投放到海洋和異空間的,千千萬萬個克隆人之一。而克隆的,當然是不死的蘭波,也就是我自己。
對於這個唯一倖存下來,獲得“加位”特權的克隆人,他印證了我的很多記憶,包括自己的藝術天分,當時是有一百個克隆人學習藝術,雖然只有從異空間回來的妨陳彌藝術表現力突飛猛進,但好歹算是暗示了咱還是有藝術天分的,就是不知道有沒有繼承給我。
也包括印證了我的血腥程度,誰能夠忍受解剖自己然後用自己的身體做實驗?理論上來說,利用這副神軀,我只要捨得一身剮,就可以製造無數堆沒有靈智的碎肉,培養出無數個沒有記憶的半神——雖然沒有成功,但是……算了,那些過程是在太噁心,我說不下去了。
也包括印證了我的海洋之旅的記憶。這個唯一被我賦予了名字的克隆體,他提供的信息,爲我成爲赤子先生之前的探海第一人起了關鍵作用——原諒我在這裡沒有把克隆體當成人,也別和我說人道主義,如果你知道他們會怎麼做事,你也不會把他們當人。
我的海洋之旅……改變了一個女人的一生,也改變了海族的命運,即便如今有一些島嶼國家或者海岸國家願意與海族建立“平等”的貿易關係,但我引起的海族第一次侵略大陸的戰爭,到底完全惡化了兩個種族,惡化了海陸關係。
而和我一起惡化了這個關係的——我只是對妨陳彌微微點了點頭,直接走了過去,走到最後,靠近裡面的冰牆的地方,看着一個纖細的冰柱裡面的,一個……大腦,笑了。
“吉雅,你再不說話,我就給你的大腦加鹽!”
說着,我真的就從食物臺上順手拿過來的鹽包裡抖了一些鹽粒——過期了沒有……總之放到了手掌心,搓了搓,作勢就要往冰柱上抹。
作勢作勢,作了半天勢,我沒抹上去,吉雅也沒理我——我抹上去,這種地底寒冰天然的滲鹽性就會讓吉雅頭疼,而吉雅再不理我,我就要頭疼死了。
雖然我在這裡權限很高,但是吉雅畢竟纔是大管家啊,而且得不到她的迴應,我的心中很不開心,是負罪感和失落感的不開心。
“吉雅,我知道,把你放在這裡是有些不負責任。”我拍了拍手,打掉了鹽粒,拾起了蘭波的身份,開始絮叨起來,“我蘭波自認是完全辜負了你的好意,當初面對你幫助我的請求,我選擇了最快捷也是最邪惡的方式,充分利用了你的身體和頭腦……石明治你還記得嗎?你們的故事他臉嫩,沒有跟我說,但我知道他對你的好甚於我千百倍……我……我沒臉對他說起你的遭遇。相比起他來,我實在太糟糕了。”
我又把手在衣服上努力搓了搓,務必搓掉最後一點鹽分,也搓掉最後一點汗液,然後在手掌上附加上魔力,隔着冰柱,輕輕“捧”着它,然後仔細地檢查着維持和輔助的魔法陣,中間當然也有絮叨,都是一些蘭波應該說但是沒有說的話,講來講去三個字——對不起。
檢查完之後,我感覺自己沒有臉再停留,說了半天的廢話也不好意思繼續了,嘆了口氣,往回走去。
一路上我都希望吉雅可以再次說話,可是並沒有,直到我有些辛苦地翻回房間,門自動蓋上的時候,依然安靜如此。我心情沉悶,沒想到到底還是出現了一個可以左右我心情的女人,這其實是我一直在避免的,可是似乎徒勞無功。
我差點陷入男人是否天生就會出軌、異地戀有沒有好結果等等奇怪的命題思考裡面,使勁拍了幾把自己的腦袋,這破事搞得。
我終於是沒有心思左轉右轉,去騙騙吉雅的同情心和言語,用漢語喊了一聲:“玩脫了啦!”然後再去看了眼噹噹,便直直往後半段的書庫走去——其實腳下還有一個實驗室沒去,但已經意興闌珊,也沒有心思做什麼實驗,看會兒書,便準備再次離開吧……再次丟下吉雅一個人……守家?
我努力讓自己心腸硬起來,就好像面對七號一樣,雖然兩者對我的態度和貢獻不可比,七號甚至極可能受了夏普的指派來色誘我,讓我重新陷入對權勢慾望的追求——以夏普悶騷卻不擇手段的個性,這是非常可能的。
走進書庫的時候,我意外地發現自己受了一點點的阻力,雖然只是下意識地微微一掙就進了來。有些奇怪,不過我依然把這歸納到吉雅的小性子上。
這裡的書,比普羅那貨管理的就要好多了,所有大小書籍都擺放得整整齊齊。只有石質書架,書,沒有其他,看起來明晰舒爽。我讚了一聲吉雅,然後徑直走到二書旁邊,拿起看二書專用的大型書夾——大預言和大百科實在太大太厚重,必須使用工具協助翻頁和合頁,不然看沒兩次就要毀壞的。
我有些辛苦地,把大預言直接翻到了最後幾頁。看了看最後幾頁的卷,和章,以及文字——這薄薄幾頁紙,相比起前面的,實在皓月與塵土之比。可是,最後這幾頁,都是講述我們這個時代,和後時代的。這最後兩卷三章,用一卷一章講述了赤子先生所在的時代,卷名“貴族的悲傷”,用一卷一章講述了“悲傷後的寂寞”,用一卷一章講述了後時代的文明走向。
我看了半天,仔細琢磨每個字眼。這本真正意義上預言和左右了歷史走向的大書,纔是真正的神秘莫測,多少人順應着它的指導成功或甘心落寞,多少人意圖違逆它的預言,卻依然莫名其妙地成功,或者落寞。總有奇奇怪怪的事情左右着這個歷史進程,讓所有人都無法擺脫他的預言——就是這麼一本書,給了這個時代,擁有赤子先生的時代最簡單的幾頁紙,數千字內容,只說了一句——天命難測,天道無情,貴族悲傷。
而公認的掌握了二書所有知識的赤子先生,如今再看,已經強得無法形容。
我嘆了口氣,只是再次確認而已,確認赤子先生不會在安雅手下死去。如果死去了,我安心在這裡躲着修煉爲妙,這裡有足夠的知識底蘊和天材地寶,也可以陪着吉雅。如果沒死,我必須回去,因爲赤子先生的立場……捉摸不定!而他,左右着,所有人的生死,以及命運。
總是要面對的,除非我不再上路。
我小心合好大預言,又去大百科那裡查了“海物綱”,如預料地沒有小米的信息,畢竟赤子先生也看不出。又在“翅綱”裡再確認了黑說和夫尼勒他們的信息,都比較順利,只是再次證實和補完我的知識體系,以便之後對症下藥。最後“異物綱”瀏覽了半天,沒有找到亡靈的太多信息,但起碼有個梗概。感慨了一番大百科的全面之後,卻也如預料地,沒有找到噹噹這種奇異生物的信息。
我對製造了當當的堪薩斯很有些疑慮,他爲什麼會掌握如此強大的生物科技?
噹噹涉及的生物科技令接受過前世的系統教育和繼承了無數閱歷的我都驚歎不已,堪薩斯,沒有這個能力的。
不知道在哪一天,這些不明覺厲的東西,會全部爆發,也許,全天下都會與我爲敵,這裡,也包括現在對我很好的夏普他們,因爲他們忠於的,還是人類,而我的仙子,又在哪裡……會是什麼?
這是最壞的打算,不過如果真是兇惡苦的道路,又怎麼不可能?
我對偷工減料的神仙們暗暗腹誹,然後收好大百科,終於坐好在自己的日記面前,開始準備讀日記。
其實隨着列次的激戰,血腥的不斷激發,以及與數位舊識新識的鬥智鬥勇,我的記憶以及激活得差不多了,日記依然只能補完一些。但我依然要認真讀來,懷着尊重的心態。因爲這個老人,雖然有邪惡糊塗嗜血變態等等諸多怪異,但是,真的了不起,關鍵是,他的智慧閱歷數次救了我的命,給了我最堅固的船,我不能不尊敬他。
我安靜沉凝思緒,擦淨雙手,開始翻書頁,看了看,再翻一頁,看了看,再翻一頁,再翻一頁,再翻一頁!重要的事情說三遍,翻了三頁,全是白紙,空白!空白!空白!
我心中一慌,這不是我的日記,雖然封面相同厚度相同味道也相同。我眯起眼睛,繃緊脊背,然後一下把日記翻到了最後,看到了一行漢字——
“吳寧負吐血染書之後,身死魂消,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