溱潼鎮。
位於浮雲,烈火,清水三宗宗域交界處,與浮雲宗最近。
溱潼鎮綠水環繞,整個鎮子坐落於一片名爲喜鵲湖的大湖上,佔地約方圓十餘里。由於位處交界,是以周圍船渡頻繁,多有打漁之人於湖上吆喝,漁船舷竿上,一隻只青腳的魚鷹接到命令,撲騰着翅膀鑽入水下,翻起了一陣青白色的水花。
在湖中央,此刻一條輕便的木船正輕輕地劃開波浪,向着湖心的溱潼鎮行去,船上,陸清靜靜地站立着,目光隨意地觀賞着這一片綠水,不得不說,這溱潼鎮實在是佔了一處天地靈脈,此地生機盎然,天地元氣較之一般的靈山大川也不遑多讓。
“這位公子是第一次到我溱潼鎮來吧?”此時,擺渡的船伕,一名年輕的漢子邊搖着木槳,邊轉頭問道。
陸清點了點頭,這年輕船伕一臉果然如此的樣子,道:“我看公子也像是有家世之人,怎的獨身一人來到我們這溱潼鎮?”
“怎麼?有什麼不對嗎?”陸清開口問道。
“聽公子口音應該是紫霞宗人士吧,”船伕顯然也是見多了過往的客人,這一聽便分辨了出來,“公子有所不知,我們這溱潼鎮乃是三宗共地,是以由三宗共同治理,平日裡多匯聚了各宗三教九流的劍者勢力,加上這裡是邊界,三宗的商貿重鎮,所以並不是十分的太平,像公子這樣孤身一人,又如此惹人注目,本事再高也要小心啊。”
船伕顯然見識頗多,此刻告誡起陸清來,到也是一片真心。
淡然一笑,陸清也沒有說什麼,而船伕見狀也只是微微搖了搖頭,這樣心性高傲的世家公子實在是見得多了,不過面前的這位公子脾氣到還是十分隨和,不然之前的話他也不會去說了。
隨後,年輕船伕又給陸清介紹了這溱潼鎮的一些風土人情。
“說道我溱潼鎮,水雲塔,鹿鳴居,八仙樓卻是公子不得不去的地方,八仙樓有我溱潼八鮮:籪蟹、青蝦、甲魚、銀魚、四喜、螺貝、水禽、水蔬,公子不可不嘗,還有那鹿鳴居,是由浮雲宗第一鑄劍世家莫家所開,裡面劍器兵鎧無數,還有一些珍貴的傷藥等等,是我溱潼鎮劍者最大的補給所在。”
“至於那最後的水雲塔,多是一些文士研究上古文書之地,本來也是個品茶觀景的好去處,但公子最近還是不要過去了。”
“爲什麼?”聽到此處,陸清有些疑惑道。
卻見年輕船伕目光先是有些迷茫,隨後開口道:“最近,在那塔底,不知來了個什麼怪人,把那塔門堵住了,我溱潼鎮由於景緻秀麗,所以三宗的一些文士大師都匯聚在此,身邊怎麼會沒有一些劍者護衛,不過似乎這七八天下來,沒有一個人能夠成功登上。”
眼中一道神光一閃而逝,陸清問道:“那人本事很高,是劍客還是劍師?”在陸清看來,最多也就是這個層次的人了,至於劍主階的高手,恐怕還沒有無聊到去堵一座閒人文士論談的塔樓。
年輕船伕眨了眨眼睛,確定是自己眼花了,這人眼裡怎麼可能發光呢,隨後才搖了搖頭道:“不知道,這人似乎不是一名劍者,每日就抱着一把古琴坐在那兒,但是聽說許多劍者上去都莫名其妙地吐血重傷,沒有人能夠靠近身前三丈。”
想了想,船伕又道:“不過聽人說,那怪人的琴聲特別地好聽,每一個聽過的人都讚不絕口呢。”似乎也曾經前往聽過,年輕船伕的臉上露出了一種心馳神往的顏色。
臉上露出一絲異色,船伕的話倒是勾起了他的好奇,目光望向逐漸臨近的溱潼古鎮,那一座聳立在鎮湖一邊的百丈高塔,陸清心中不禁微微動盪起來。
取了兩枚青玉幣遞給船伕,陸清孤身一人上了岸,岸邊停靠的商船頗多,不時有着來往搬運的力夫從身邊經過,還有一些身穿灰色或是黑色武衣的劍者過往。
就單是這目光所視,陸清就已經看到了十數名築基的劍者,或是護衛這家族的商船卸貨,或是保護着一些世家的家眷婦孺來往觀賞,熱鬧程度卻是超過了朝陽鎮不知多少。
在鎮門口,交納了一枚入鎮的青玉幣後,陸清在兩名明顯不屬同宗的鎮衛怪異的目光中踏入了這溱潼鎮內,不是嗎?揹着煉心這樣一柄大劍,又沒有穿着有修爲象徵的固色武衣,難免讓人心中生出招搖過市的感覺。
鎮子裡非常地熱鬧,地面的麻石板上,昨夜的沆瀣還沒有退卻,顯得有些微溼,商販的叫賣聲,行人過往絡繹不絕,還有一些不夠進入坊市資格的劍者,就在地頭擺了攤子,上面出售着一些劍器傷藥等等,到也吸引了不少的低階劍者圍觀喊價。
等過了這溱潼鎮,就進入了浮雲宗境內,一路上陸清按照易老蒐集的一張十分詳盡的地域圖譜穿過了兩處山脈,三百餘里地,只歷經半個月就到達了這溱潼鎮,時間上還早得很,加上這溱潼鎮也的確有不凡之處,陸清決定在這鎮上停留上一兩天休整一下,半個月獨自露宿山野,到是好長時間沒有聞到酒味了。
剛剛在船上,船伕就已經指點了陸清鎮上的一些去處,入了鎮子後,陸清便一路向着八仙樓過去。八仙樓,坐落於鎮上坊市的入口處,這樣一個好位置當然每天是人滿爲患。
等到陸清到來時,已經接近了正午時分,分有三層的八仙樓已然幾近客滿,在二三層的窗口欄杆上,不時地有酒客憑欄眺望着全鎮的樣貌,乃至還有斗酒的劍者不滿足於人多的內室,跑到了外面來大呼豪飲,濃郁的酒香與菜香陸清隔個裡許就清晰地聞到了。
“這位公子裡面請。”踏上八仙樓的軟木臺階,一名看門的酒保見到一身藍色武衣,氣質溫和的陸清,連忙一臉笑意地迎了上來,“三樓靠窗戶的座兒還有一處空位,公子請隨我來。”
跟着酒保上了樓,一路上,兩層的酒客看到陸清時都不由地多描了幾眼,沒辦法,陸清的煉心劍實在是太招人眼了,不過也有一些有眼力的劍者看出了煉心的不凡,這些人多數是已經築基聚元的劍者,識海內神識初生,能夠隱約地感受到從煉心上散發出來的一股厚重凌厲的氣息。
而陸清也注意到了這些人,看他們身上的武衣胸口,多有一些族紋,顯然都是出自一些世家望族,年紀也不算大,大多也就二十多歲的樣子,甚至在路過二樓時,陸清還看到了一名身着青灰色武衣的劍客,這名劍客大概有三十多歲,連神識都不需要放出,憑藉着對於其周身外溢的行屬力量的感應,陸清知道,這是一名修煉土行劍氣的中天位劍客。
在他周圍,此刻還圍坐着三名年輕的男女,年紀大概都在十八、九歲,但令陸清驚異的是,他們都達到了劍者階,最高的一名青年甚至已經有了劍者大天位的修爲。
就在陸清注意四人的時候,四人顯然也注意到了陸清。爲首的那名中年劍客看到陸清後微一凝神,隨即便面露微笑對着陸清點了點頭,而陸清也微笑迴應。
“大師兄,你怎麼對那小子點頭啊,不過一個劍奴階的低階劍客而已,還非要揹着一柄大劍出來顯擺。”三人中,唯一的一名身着淡黃色武衣的嬌俏女子對着那中年劍客嗔道,同時看向樓梯處陸清消失的方向,臉上露出了一絲厭惡的神色。這樣的人,一路上她見得多了。
搖了搖頭,中年劍客微笑道:“你們眼力不夠,這個人並不簡單。”
“不簡單?”嬌俏女子聞言一愣,而旁邊的兩名青年臉上也露出了詫異的神色,顯然,三人的想法是一致的。
點了點頭,中年劍客繼續道:“那青年氣息收斂地非常好,顯然對於劍元氣息的控制遠在你們之上,就連我也察覺不到分毫,而且看他走路時腳步暗含大勢,每一步都有攻守之道,顯然劍法境界也甚高,我估計,那人的修爲應該接近了劍客階了。”
“怎麼可能,”三人都有些不敢相信。
而中年劍客卻在此時面色一肅,正色道:“不要什麼事都認爲不可能,在劍道上,有許多事不能光憑自己的修爲眼力,就如我,在沒有放出神識探查之前,也不能一口確定那人的修爲,如果你們跟我遊歷了一路就只學會了從表面去判斷物事的話,那你們這次遊歷我只能如實向師父稟告了。”
聽完中年劍客的教訓,三人臉上都露出了慚愧的神色,而就在三人準備說些什麼的時候,從樓下陡然傳來了吵鬧的聲音,並一路往着樓上蔓延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