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倩然靠在牆邊,看着騎着青獅疾衝而來的魏明,看着魏明手中疾刺而來的劍。
盧倩然已躲不開。
劍陣已破,別說她已受傷,便是她的實力保持在巔峰,也不可能躲過魏明的劍。兩者之間的差距太大,單對單,盧倩然根本就沒有和魏明一戰的實力。
那劍很快,那劍直奔着盧倩然咽喉刺去。
“看劍!”
而就在這時,忽然有一道劍光從斜刺裡閃現,直向着魏明的青獅刺去。
魏明眉頭一皺,他沒有看向那邊,他手中的劍只是向旁一擋,便擋住了那柄劍。
那柄刺過來的劍被擋住,立時碎了。
一道嬌小的人影立時被震得向後飛出去。
那人影是從門前衝過來的,這一飛就又飛回了小樓門前。
站在門前的,當然是白詩琪。
沈家戰到現在,戰到連白詩琪都衝了上去。
她還只是一個武徒!
不過境界雖低,實力雖弱。但白詩琪照樣擁有沈家的精神,照樣迎難而上。
在她衝出的那一刻,白詩琪也有過瞬間的猶豫。她不想死,她還想要照顧她的丈夫,她還想要每天都看着沈雲飛哭看着沈雲飛笑,看着沈雲飛傷心看着沈雲飛高興。
不過,這猶豫也只是那一瞬間產生的一個念頭。白詩琪隨即就打消了這猶豫,她義無返顧的衝了上去。
她不能不衝上去,就是明知衝上去沒用,就是明知衝上去會死。
白詩琪也得衝。
因爲她也是沈家人!她活着是沈家人,死了是沈家鬼。
盧家人爲了沈家在拼命。
現在,盧家人有了危險,沈家人難道就在旁邊看着嗎?
可以嗎!
白詩琪覺得,如果自己這個時候不拔劍,如果自己這個時候不衝上去,那麼她就不配做一個沈家人!她就不配再照顧沈雲飛!
於是,一個小小的武徒,就用手中的劍去刺一個後期武師。
白詩琪衝出去的快,回來的更快。
她是跑出去的,她是飛回來的。她根本就威脅不到魏明。
但就是白詩琪這毫無威脅的一劍,給盧倩然爭取了一點時間。
魏明的劍改了方向,索性就停了下來。這個時候他不急,盧芒那邊的戰鬥一點也沒有佔到上風,自然無法過來對付他。盧倩然就在面前,根本就沒有逃走的機會。不管什麼時候他想殺她,都只需要一劍。
魏明當然也不怕白詩琪的那一劍刺在青獅身上,他之所以改變方向,去擋住那一劍,只是因爲他覺得被一個武徒刺到青獅是恥辱。他連讓對方碰到青獅的機會都不給。
當然,他這麼做的前提,是因爲他沒有危險。是因爲盧倩然沒有威脅。
一劍擊飛白詩琪,魏明甚至連看都沒有看詩琪一眼,他的眼中,只有盧倩然。
這個時候,魏明沒有看見,白詩琪後飛的身體已停住。
白詩琪只覺得自己的後背,撞進一個冰涼的懷抱中。
白詩琪大駭。
她是沈雲飛的妻子,她的身體怎麼可以讓別人碰?
白詩琪連忙轉頭看去。
她看見了一張熟悉的臉。
白詩琪眼中立時就有淚水流了出來。這個水做的女人,在剛剛面對一名後期武師的時候,她不哭,她也不怕,但是看見了這張臉,詩琪立時就哭了。
沈雲飛。
白詩琪看見的,當然是她的丈夫沈雲飛。
沈雲飛也在看着詩琪,他的臉上全是溫柔,但他的眼眸深處,卻隱藏着一股冰冷的寒意。
沈雲飛輕輕伸手,擦去詩琪眼角的淚水,擦去詩琪嘴角溢出的血跡。沈雲飛低頭,吻了吻詩琪滲滿汗水的額頭,沈雲飛拿出金針,在詩琪身上刺下了十六針。沈雲飛輕聲又溫柔的說道:“在這裡等我。”
“你、你好了?”詩琪直到此時,才問出這句話。
“好了,也沒好。”沈雲飛道:“我去了。”
“我等你,你活着。”詩琪嘴脣發抖,已是不能完整表達自己的意思。
詩琪擔心詩琪害怕。自己去拼命的時候,詩琪可以無所畏懼。但是看着沈雲飛去拼命,詩琪卻怕的不得了。
這就是白詩琪,總是充滿矛盾的白詩琪。
她喜歡哭,但從不爲自己哭。她總是怕,但從不爲自己怕。
就在白詩琪又擔心又害怕的時候,沈雲飛已走到了盧倩然身邊,走到了魏明對面。沈雲飛看向盧倩然,那雙眼中滿是歉意。
“你受傷了。”沈雲飛說道。聲音中帶着一股壓也壓不住的怒火。
活了兩輩子,面對一切事情,都總是沉穩冷靜、雲淡風輕的沈雲飛,現在卻已壓不下心中的怒火。
“我沒事。”看見沈雲飛,盧倩然的臉上,卻是現出濃濃笑意。她沒有想到,沈雲飛竟然能夠從小樓中走出來。
她現在只剩下高興。
原本已是絕境,原本已看不見希望。
現在,沈雲飛卻出來了。他出來,就給沈家帶來希望。
沈家的弟子們看見沈雲飛,一個個臉色漲得通紅。他們不知道要怎麼表達此時心中的情緒,他們最後全都嗷嗷大吼着揮出手中的劍,去刺、去劈那些原本看熱鬧的人。
沈家弟子忽然爆發出強大的戰鬥力。數百人彷彿瘋了般發動攻擊,他們嗷嗷狂叫,很快,一個個的嗓子就都喊得嘶啞。
但是他們的劍卻更快,很多人的劍上,都染滿了血跡。
數百人中,甚至有不少人身上發出光芒,他們竟是在這個時候突破了。
心情的變化,長久壓抑下的突然爆發,都能對一些事物產生新的領悟。
這突破是因爲沈雲飛的忽然出現,但是和沈雲飛無關。能夠在此時突破的人,原本也即將突破。
不過眼前這樣的場面,卻是把沈家弟子們的對手給嚇着了。
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打着打着一個個就都興奮了?就都不要命了?就都變得生猛的不得了了?他們在幹什麼?
其實,沈家弟子原本也不怕死,拼起來也不要命。但是現在,他們的情緒已不能只用不要命來形容。沒有詞語,能夠形容此時沈家弟子的心情。
沈雲飛重傷不治,這對他們來說,是一個很大的打擊。
這兩個月,沈雲飛給沈家帶來的變化,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他們爲沈家驕傲,他們爲自己是沈家人自豪。
而沈雲飛倒下,他們也都很清楚,沈家很快就會回到以前那樣,就得任人欺負。甚至連存活下去,都不容易。
面對這樣的形勢,他們有多壓抑可想而知。只是一直也沒有人提,沒有人想說出這壓抑罷了。
此時,沈雲飛從小樓中走出來,再次站在他們面前。
沈家弟子,怎能不瘋狂?!
有了主心骨,有了主事之人,前方的路便是再危險又有什麼?!
不知不覺中,沈家弟子心中已經有了一個堅固的念頭。
他在,沈家就在。他在,沈家就強。
他,當然就是沈雲飛。永遠都能給人帶來希望的沈雲飛。
盧芒等人的戰鬥還在繼續,盧芒等人當然也知道沈雲飛出來了。
幾個人的臉上,也全都現出笑容。幾個人的眼中,全都發出明亮的光。
“我就知道你不會有事!我就知道!”孫桓忍不住大聲吼道。
孫桓的劍揮得更快,孫桓也開始興奮。
盧芒等人也全都精神一震,一個個都似激發了身體的潛力,攻擊變得更快更強。
兩處的戰鬥還在繼續。
沈雲飛的手中也已有了劍,血紅的血獅劍。
沈雲飛的劍已舉起,在劍的前方就是魏明,騎着青獅的魏明。
魏明當然早已看見沈雲飛,魏明卻是一點都不在意。因爲他從沈雲飛的身上,沒有看到一點靈氣波動,也沒有感覺到殺意。他看見的,就只有沈雲飛那壓也壓不住的怒火。
沈雲飛看起來,就和一個普通人一般無二。在魏明眼裡,便是連白詩琪都不如。
白詩琪的劍上,還能發出一點弱弱的靈氣之光。而沈雲飛的劍卻是什麼都發不出來。那劍就是紅的太鮮豔,鮮豔的如同飲了血。
魏明當然不會怕這個,劍再好,也只是一柄劍而已。在魏明的認知裡,劍不重要,劍只是輔助,重要的永遠都是拿劍的人。
魏明這樣的想法,其實也沒有錯。但是沈雲飛卻從不這麼認爲。
沈雲飛的認知裡,劍是他的朋友。朋友有多重要,劍就有多重要。
兩個人面面相對。
魏明冷哼一聲,“就你這樣的,也敢和我面對?也配和我面對?”魏明不屑的撇了撇嘴。雖然昨天,他也親眼看見了沈雲飛和郭守哲的那一戰。他也很清楚,如果眼前這個人處於巔峰時刻,他一定遠遠不是對手。
但那是昨天,今天的沈雲飛和昨天已不同,魏明當然不怕。
“不過你出來了也好,省着我還得進去找你。”魏明來,就是爲了給哥哥報仇,他最想要殺的人,就是沈雲飛。
此時,魏明的眼中竟是現出興奮之意。只要殺了沈雲飛,他就能做盧城的城主,而沈雲飛現在就站在他的面前,等着他殺。他自然高興了。
在他看來,沈雲飛已是他的囊中之物,他想什麼時候殺,就什麼時候殺。他想怎麼殺,就怎麼殺。這一刻,魏明竟是一點也不着急。
他還有話要說,他想用話語就把沈雲飛震住,就把沈雲飛壓垮。
很多人都有這種毛病,在面對實力不如自己的對手時,通常都想要多說一些,來展現自己的風采。
最喜歡做這件事的人,其實是劉飛,曾經自稱逼爺,自稱自己裝逼的劉飛。
但沈雲飛此時卻沒有聽魏明說話的心情。
別人都在拼命,沈雲飛當然不會在這裡陪着魏明說話。
沈雲飛手中的劍已舉起。
在魏明張嘴還要說的時候,沈雲飛的劍已斬了下去。
斬向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