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比較初級的火繩槍相比,有種經過現代化改造的古老武器性能反而更佳。以彈簧鋼片爲臂的鋼駑,輔之金屬滑輪組,配上無羽金屬箭,射程、射速、精準度、產量都要高一些,成本和訓練難度更低,下雨時依舊能在百米外具備很強的精準度和殺傷力。
既然這樣就沒必要費時費力消耗寶貴資源去拼命研發一種相對落後的武器了,等什麼時候化工產業成型,把硝酸銀和火棉搞出來,直接上霰彈槍或者後裝線膛槍更划算。
但光裝備滑輪弩的軍隊面對明朝或者蒙古、女真軍隊好像佔不到便宜,人家不光有火槍還有各種各樣的火炮。所以儘快研發火炮就顯得格外重要了,不光要製造適合陸戰的火炮還得爲海船準備艦炮,任重道遠吶!
“……這是佛郎機炮?”拿着皇帝給的一沓子圖紙看過來看過去,趙士禎是越看越糊塗。
看模樣有點像紅夷人船上裝的大炮,身管很長,越往後越粗。但紅夷大炮的後部沒有開口,從這一點上看又像是佛郎機人的小炮了。
“非也,這是朕潛心鑽研了十多年才悟出來的!”
前幾次穿越的時候洪濤還要點臉,從來不說某種東西是自己發明的,要不借助別人的名號、要不乾脆說神仙託夢。這次他成了皇帝,算是徹底放飛自我了,拿起嘴就說!
“……此炮可有名號?”趙士禎本想質疑下,但面對的是皇帝,又是位創建了時間工坊、流光齋,還會批量煉製精鋼的皇帝,底氣就不那麼足了,只能抱着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態度。
“長的叫加農炮,短的叫榴彈炮!”
名字?這可是個大難題,洪濤有一樣沒說謊,他確實從七八歲起就不停抽取記憶中的片段繪成圖紙,但始終沒起名字,叫啥都覺得不合適。後來想煩了,乾脆把類型拿出來當名字。
這兩種炮在他穿越南宋時全程參加過研發,還親自用過,效果不錯,至少比這個時代的紅夷大炮、佛郎機炮先進多了。
那具體先進在哪兒呢?主要有三點:第一造價低。使用灰口鑄鐵比青銅鑄造的紅夷大炮和佛郎機炮便宜多了。灰口鑄鐵流動性強,採用羅德曼鑄炮法成品率不比青銅低,進一步降低了成本,包括時間和人工。
第二性能好。羅德曼鑄炮法能使鑄鐵由內到外逐步冷卻,讓金屬晶體結構更均勻,消除應力,越靠近內膛質地越緊密,承受的膛壓越高。可以裝更多發射藥,射擊距離自然更遠,還耐用。
第三結構先進。和燧發槍一樣,洪濤不喜歡真刀真槍和敵人拼勇氣、拼訓練、拼運氣,能用實力碾壓何必拼命呢。所以這兩種炮都是後裝滑膛炮,在不影響射程和威力的前提下,射速高了不止一倍。
其實還有第四和第五,比如可以發射爆破彈,進一步提高了威力;再比如不怕仿造,即便被敵人繳獲,沒有完整的工業體系和一系列加工技術,照樣只能過眼癮。
要問在17世紀初的明朝,用鑄鐵製造後裝滑膛炮是不是有點太天馬行空了,回答是一點都不超前。
只要解決了灰口鑄鐵的熔鍊配比、獲得了高碳鋼、正確使用羅德曼鑄炮法、具備初級金屬加工和熱處理能力,別說後裝滑膛炮,直接上後裝線膛炮,再加上架退機構也沒有任何問題。
目前永定河邊的焦炭窯已經可以穩定批量生產合格的焦炭了,以此爲燃料用土高爐煉生鐵如同做開水,配上酸性平爐,熟鐵、灰口鑄鐵、低碳鋼、高碳鋼都有產出,就是還不太穩定,達不到想要啥就出啥的程度。 但距離有目的的生產也只是時間問題,通過對來自不同地區的鐵礦石多次採樣,就會找到礦石與助溶劑、碳粉之間的合適比例,要啥煉啥指日可待。
羅德曼鑄炮法的全套設備和技術參數洪濤也從記憶中找出來了,就算不能馬上投入生產,同樣可以通過不斷試驗進行微調,時間還不會太長。
有了高碳鋼就有了工具鋼,配合比較原始的機牀和水力、畜力驅動裝置,簡單的車銑鏜磨鑽肯定也不是問題,事實上這些加工手段明代工匠大體上都會,只是不繫統。
如果說前面這些技能都是多次穿越總結學習而來,只能算二手的,那金屬熱處理就是洪濤的老本行了。太尖端的不會,淬火、退火、正火、回火啥的必須沒忘。
看,任何一個人只要能多次穿越到古代,且有心總結,經過多次實踐都能把後世的相關知識與當代技術完美結合起來,直接推動科技水平、文化思想快速前進。
不對,不是快速前進,應該叫立定跳遠。沒有中間步驟,嗖一傢伙就跨越了上百年甚至幾百年,從一個階段進入下一個階段了。
洪濤甩開嘴講了一個多時辰,主要是關於羅德曼鑄炮法和炮楔的原理,趙士禎聽得似懂非懂,揣着圖紙一步三回頭的走了。如果這裡不是皇宮,他估計就要打地鋪了,滿腦子全是問號。
對於這個結果洪濤不意外也不着急,讓一個連滑膛槍、青銅前裝炮都造不利落的人突然接觸到後裝鑄鐵炮,必須得蒙圈兒。
沒關係,先去按圖索驥操作幾次,等有了點實際工作經驗再回過頭來聽理論課就容易多了。這種聽了做、做了再聽的過程不光走一遍,怕是得來回來去走好幾遍才能修得正果。大概時間從一年到三年不止,得看個人天賦。
也不光趙士禎這樣,負責煉焦鍊鐵的李之藻,製造簡易機牀的徐光啓,一開始的時候都這樣,到現在已經熟悉兩年多了還沒完全走上正軌呢。
好在洪濤等得起,目前也不需要大批量的火槍、火炮,就算有了也用不上,手裡沒人啊。袁可立的水師只湊了兩千多人,第一艘海船剛剛鋪設龍骨,年底能不能順利下水都是個大問號。
“告訴陳矩,從戌字庫取200架弩送到北校場,不要弩箭,朕要爲入秋的狩獵做準備!”
洪濤最得意的一句話就是未雨綢繆,火槍暫時沒有,鋼板弩也沒有,但不能閒着,先用明朝的角弩讓小宦官們練練臂力和隊列,找找感覺。
要問皇帝從禁軍武器庫裡私自調派好幾百架弓弩會不會引來官員的質疑,肯定會,但不會太強烈,隨便找個差不多的理由也就糊弄過去了。
弩這種遠程武器在明初還算比較受重視,但隨着永樂皇帝更熱衷使用火器,弩逐漸被邊緣化,甚至停產。到明孝宗的時候恢復了幾十年,隨後又被擱置。除了部分衛所還在使用,京營和邊軍很少裝備。
如果換成火銃,無論長短型號,沒有兵部的書面文件,貴位皇帝同樣一支也調不出來。神機營厲害不?平日裡訓練完畢也要把火槍、彈丸、火藥入庫保管,由專人登記造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