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快黑的時候王安終於露面了,身後還跟着錦衣衛指揮使王之楨、海戶司主事張永齡、東廠廠卿李進忠、海軍領航員姐濟。
當洪濤站在城樓上指揮若定時,王安和李進忠正帶着東廠全部人手把內城和外城的每座城門、每座官員府邸全給監控了起來,防止有人渾水摸魚。
“都忙一天了,先把公事放放,坐下來喝點熱奶茶,吃些糕點。王安,他們還有些拘束,你帶個頭!”
見到這兩個人來了,洪濤知道肯定有收穫。那就不着急了,慢慢聊,把情況掌握清楚,明天才好去和滿朝文武鬥智鬥勇,磨嘴皮子。
“謝萬歲爺恩典……李進忠,你來向萬歲爺稟報吧!”王安對坐着和皇帝說話已經不太牴觸了,但當面吃吃喝喝還是不太敢。
“稟萬歲爺,奴婢總共查到了十三起違禁之事,抓捕人犯共計52人,這是花名冊。”李進忠的屁股剛捱上凳子馬上又離開了,跪着從懷裡掏出個小本子雙手高舉。
“朕先看看,你們把奶茶和糕點都吃了,誰剩下誰有罪。”
看着滿臉憔悴卻滿眼都是光芒的李進忠,洪濤有點懷疑這傢伙到底是不是魏忠賢。臭名昭著的明末閹黨之首九千歲,禍害大明最厲害的嫌疑人,怎麼幹起工作來比絕大多數官員都認真呢?
“國難當頭棄城奔逃者罪加一等,東廠和錦衣衛馬上抽調人手抄沒家產,投入詔獄嚴加審問,務必令其供出同夥,以絕後患。”
小本上清清楚楚寫了52個人名,還有他們的出身和官職。有17個人是本朝官員,太常寺少卿侯慶遠品階最高,寧遠侯劉嗣爵的爵位最高,餘者都是家眷。
這些人做了什麼事被東廠緝拿呢?特別整齊,只有一個,在女真軍隊兵臨城下、皇帝下達了封城令之後,採用各種各樣的手段試圖矇混過關,帶着細軟和家眷出城避難。
“是,奴婢馬上去辦!”一聽說抄家,李進忠終於有點傳說中九千歲的感覺了,幹勁兒那叫一個足,連腳步都輕快了不少。
洪濤可以肯定,這傢伙並不是爲了借抄家便利貪墨財產,他剛到東廠才幾個月時間,身邊肯定都是王安的眼線,沒能力也沒膽子伸手。
至於說爲什麼一聽抄家抓人審訊就這麼起勁兒,洪濤以爲很可能是一種心理變態,就和自己一樣,看到別人倒黴不由自主特別高興。
“張永齡,該伱了!”李進忠剛走,洪濤就點了張永齡的名。
火炮的效果站在城頭上就能大體看見,但火槍隊出城追擊的場面卻不得而知。到底戰果如何,有什麼缺陷要改進,都可以給即將建立的陸軍提供寶貴經驗,必須特別關心。
“稟萬歲爺,大喜啊!奴婢在建虜的屍體裡發現了兩個大人物,一個叫覺羅.褚英,是虜酋努爾哈赤的長子;一個叫覺爾察.安費揚古,是虜酋努爾哈赤身邊大將!”
張永齡自打一進來就有點躍躍欲試,結果皇帝還沒讓他先發言,此時終於有機會了,趕緊把天大的喜訊報出來。這一仗打的簡直太痛快了,下次如果再遇到建虜,可能依舊會有點怕,但更多的還是興奮和躁動。“消息可否屬實?”確實算喜訊,但洪濤不敢百分百肯定。
“奴婢已經問過被俘的建虜,他們全都指認了屍體,確鑿無誤!”
張永齡沒有遲疑,之所以這麼晚才入宮覆命,就是在辨認兩具屍體的身份。爲了確保萬無一失,特意把女真戰俘分成了十幾批單獨詢問,答案一致之後纔敢放心彙報。
“嗯,不錯,該賞、該重賞!王承恩,把朕的手槍拿來!”關於女真入關之前的那段歷史洪濤不是很清楚,褚英到底有什麼建樹也知之甚少。
但不管怎麼講也是努爾哈赤的長子,地位還是不低的。一高興,就把自己的兩把配槍送出去一把。這可是趙士禎專門進獻的,象牙槍柄全身鏨刻龍紋,精美異常。
“萬歲爺,那兩具屍體奴婢也仔細看過,明明是被大炮炸死的,身上並無鉛彈傷痕!”但張永齡還沒摸到手槍呢,一旁就傳來了質疑聲。
“屍體是被火槍隊先發現的!”眼看到手的功勞要被攪合黃,張永齡又氣又惱,瞪着姐濟咬牙切齒臉紅脖子粗。如果沒有皇帝在場,估計就得撲上去撕咬了。
“是火炮炸死的!”姐濟別看年雖小,可氣勢一點不弱,且更善於擡槓,不急不惱,抓住重點不斷重複。
“你、你……要不是火槍隊發現盔甲服飾有異,炸死又如何!”張永齡畢竟在宮裡的時間長,剛要發火就意識到場合不對,可到嘴的功勞突然飛了,心有不甘。
“不礙事,不管是火槍還是火炮,只要參戰了全是功臣。正好,槍有一對兒,你們一人一把。各部人員的賞賜,這兩天也會發下去。”
如果不是太疲勞,洪濤很想在一邊看着他們兩個鬥嘴,必要的時候還可以拱拱火,或者讓他們來場空手打鬥,誰贏了功勞就算誰的。可惜啊,明天還有更重要的事情,不能耗太晚,於是兩把槍全沒了。
“等等,張永齡,你還沒告訴朕出城追敵的成果呢,先說,說完了再領賞!”
但就在張永齡伸手去拿盒子裡的手槍時,洪濤突然把王承恩向後拽了一大步。差點讓他們給攪合糊塗,自己問的不是打死了幾員敵將,而是要聽火槍隊的實戰表現。
“呃……奴婢帶着火槍隊出城追了足足十里,沿途的步卒被追上之後全都跪地求饒了,騎兵大隊已然跑出界限。只得抓了兩千多俘虜,又收攏了六千多三大營的潰兵。”
看着錦盒裡精美的手槍,張永齡覺得距離好像越來越遠。對啊,火槍隊的戰績呢?建虜的騎兵跑得飛快,十里路根本追不上。建虜的步兵倒是追上不少,可他們看到馬隊就投降了,基本就是一槍未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