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這種話現在和席爾瓦夫婦講還爲時過早,上一張大餅口味太重了是吧,沒關係,咱這兒還有另一種餡料的。
與戰艦大炮相比,銀行貨幣聽上去就顯得格外小清新了。但只是聽上去清淡,實際上口味更重,雖然不見血,殺人速度一點不慢。
“陛下要發行新貨幣了?”果然,席爾瓦很敏銳的抓到了重點,小眼睛頓時變得有棱有角,爍爍放光。
“嗯,咣啷啷啷啷……你們說叫勝利銀幣怎麼樣?”洪濤點了點頭,變戲法似的一甩手,一枚銀光閃閃的圓形物體就帶着清脆的金屬碰撞聲在桌面上高速旋轉了起來,很久纔不情不願的停止。
“……這是陛下的頭像?太精美了!但我以爲宮廷畫師沒有把陛下的睿智表現出來,如果穿上軍裝會更好一些!”奧雅妮手快,一把抓住仔細觀瞧,很快就給出了評價。
“朕就當你是在讚美!”對於這類屁話洪濤自動過濾了。
“應該不是純銀,它有多重,純度多少?”席爾瓦沒打算藉着銀幣上的頭像調侃皇帝,更關注內涵。
“9成以上的含銀量,重1兩3錢。朕還發明瞭一套度量衡尺度,按照新標準它重50克,新的一兩。這枚是新半兩銀幣,這枚是五分之一新兩。還有相配套的兩種金幣目前還在工廠裡壓制,朕手上也沒有。”
洪濤又從兜裡掏出兩枚個頭稍小的銀幣扔在桌面上,其實不用詳細解釋幣值,不同面值的銀幣正面圖案不同,但背面都有字體寫明瞭重量。
“陛下第一批打算鑄造多少枚?何時發佈相關法令?”席爾瓦仔細的查看了每一枚銀幣的反正面,甚至用指甲用力掐了幾下,才提出了問題。
“不不不,朝廷和朕都不會有法令,這是日月銀行私鑄的銀幣和新啓用的度量衡標準,旨在方便借貸和進出港交易。海關會允許使用新銀幣和新標準,但和朝廷沒任何關係。
頭一批大概有二百萬兩,暫時在廣東、福建和呂宋發行。先試段時間看看效果再說,如果沒問題再擴展到山東和直隸。”
法令?洪濤把頭搖了再搖,堅決否定了這種猜測。貨幣改革是件大事,在現有的條件下沒法一刀切,更不能用行政命令強行推廣。那樣會引發很多麻煩,甚至影響到新政的推廣。
不過大明各地的錢莊都有私鑄銅錢的現象,雖然不合法卻已經成爲了慣例。這就好辦了嘛,你們能私鑄銅錢,日月銀行憑啥不能私鑄銀幣。
大明律?對不起,大明律上沒有相關的法條,甚至沒有關於白銀是否做爲貨幣的條文。所以這件事誰也沒法擺到桌面上來明辨是非,只能在暗地裡互相較勁兒。
這時候日月銀行就佔據了絕對優勢,背後有皇帝和整個保皇派撐腰,面前還有廣東、福建和呂宋三個特區可以施展手腳,再加上成千上萬的海商響應,以及鑄造技術上的巨大差距,劣幣必須驅逐不了良幣了。 商人們是最能算計的,成色、重量非常一致且極難仿造的新錢幣,對他們有百利無一害,沒理由不接受。只要能在這三個地方獲得認同,用不了多久就會帶動與海貿相關的各行各業跟進,逐漸向大明各地滲透。
到了那個時候才輪得到皇帝站出來主持公道,把幣制改革推向全國。什麼爲了經濟發展啊、爲了百姓方便啊,怎麼高大上怎麼說唄。
再不濟還能說成仿效秦始皇呢,誰敢說趕跑了佛郎機人、打敗了女真和蒙古人的景陽皇帝不配和秦始皇比肩?利益受損也得忍着,這就叫大勢所趨!
“陛下這麼確定能把馬尼拉城順利拿到手?”搞了小一年的日月銀行,席爾瓦就算再笨也該知道大明的錢幣背後有多大利益糾葛,對皇帝這種謹慎的做法毫無異議。
但此時此刻就把菲律賓羣島納入貨幣改革的版圖,好像有點操之過急了,同時也是一種對西班牙王國的嚴重蔑視。做爲曾經的西班牙人,多少也得有點情緒。
“不信是吧?要不伱和朕打個賭,海軍如果在春節前拿不下馬尼拉港,朕就派船把你們送給菲律賓總督。如果拿下來了,你就和奧雅妮離婚,讓她給朕當貴妃。”
這下可捅了馬蜂窩,洪濤最拿手的不是宮鬥,也不是朝堂裡的爭權奪利,更不是搞經濟改革,而是在先進科技加持下的碾壓作戰。現在居然有人懷疑自己的能力,真忍不了,然後就把實話說出來了。
“我很欣賞皇帝陛下的眼光,但我堅決反對這個提議!”不等席爾瓦說話奧雅妮先站了起來,義正言辭的表達了態度。
“是的,我不太懂軍事,既然陛下如此肯定,我只能去教堂爲他們祈禱了。如果馬尼拉真被攻陷了,陛下打算如何處置那裡的西班牙人,也全部抓回來讓他們替陛下工作嗎?”
席爾瓦也不是動心了,只是嘴慢,見到妻子如此給自己長臉,沾沾自喜難以言表。可是當面拒絕皇帝也不是啥好事兒,爲了避免妻子不翼而飛他決定略過這個很無聊的話題,先爲同胞們考慮考慮。
“放心,朕一向以仁慈著稱,不會用殺人報復殺人的。不過按照大明律法,有罪之人必須懲罰,他們會被送到各地參加勞動,用辛勤的汗水洗刷罪孽,除非西班牙國王肯支付贖金。
與被他們殺害的成千上萬華商比起來,這很仁慈對吧?好啦,朕還要看很多公文,這是新幣的說明書,這是新度量衡的標準,拿回去多研究研究,發現問題馬上提出來,儘量不要帶到發行之後。”
怎麼處置戰俘,洪濤並沒想好,或者說根本沒想。但既然有人提出來了,不妨先想一想。其實也沒啥複雜的,兩個字,苦役。三個字,贖罪券。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任何一件事不能用利益來解決,前提是足夠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