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把嘴閉上!都起來,該幹嘛幹嘛……大副,給各艦發信號,讓艦長到旗艦集合,等人來齊了去艙室裡叫朕!你也去換身衣服,此事先不要和任何人提起,朕回京之後自會去問朱海鷗和黃南平。”
俗話說的好,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洪濤之所以當衆失態發這麼大火,只因心目中軍隊的標杆海軍裡出現了比較嚴重的官僚現象,讓他非常失落。
滿打滿算還不到三十年,苦心經營的海軍就進入了退化怪圈,開始人浮於事了。出現了問題,不說全面分析利弊,及時調整,卻爲了免責和圖省事兒,拿遵守規則當擋箭牌敷衍糊弄。
規則如果是一成不變的,那當年自己就不應該違背祖制搞新政,也不應該大規模建立海軍。不能說皇帝定下的規矩,就得一代代盲從下去。
在建立軍規包括大明律之前,自己就與執行部門明確強調過不止一次,規則都是有時限性且不完美的,總會有不合適和不合理的地方。
不怕有缺陷,發現了缺陷及時彌補就可以,大理寺和各級參謀部的職能當中就有這個功能。可是隨着時間推移,有些人懈怠了,有些人疏忽了,有些人則忘記了。
此時必須下重手,用疼來喚醒他們的記憶和注意力。不過這件事無法在此時做,也犯不着因此攪亂了已經準備好的計劃,來日方長,時間還夠。
如此一支大艦隊突然出現在海面上,着實讓巴達維亞的荷蘭人吃了一驚。如果不是看到桅杆上懸掛的黃龍旗,科恩總督差點以爲大明帝國要與聯省共和國翻臉呢。
這個念頭幾乎伴隨着他任職東印度公司印度委員會總督的所有時光,而且經常在噩夢中出現。每當被半夜驚醒時,他都會從總督府的二樓陽臺上向海面眺望,用事實來說服自己不要瞎想。
做爲聯省共和國、乃至全歐洲絕無僅有能與大明皇帝見過幾次面、聊過幾次天、還探討過經濟和戰略的官員,科恩自始至終不認爲大明帝國會是聯省共和國的長期盟友。
原因有三:首先大明帝國與聯省共和國的體量相差太多了,隨着時間推移越差越多。這個體量除了領土面積之外還包含了人口數量、經濟規模、軍事規模等諸多參數。
聯省共和國無論佔據了多少海外資源,在大明帝國面前仍舊是個小不點,幾乎在每個參數的比較當中都處於絕對劣勢。
人與人的交往講究門當戶對,國家與國家的關係,門當戶對更重要。如果雙方的綜合實力不在差不多的水平上,弱勢一方必定要依附於強勢一方,否則是無法長期相處的。
其次是大明帝國近些年的發展趨勢。做爲印度總督,科恩必須也只能常年居住在巴達維亞城,有機會接觸到更多當地人和大明人,也就能更深層次的研究其文化和性格特徵。
然後得出一個結論,大明帝國在整個亞洲非常獨特,幾乎沒有任何相像者。和所有亞洲國家相比較起來,更熱衷於商業,且正在不斷擴張勢力。
談到擴張,古有蒙古帝國,現如今有奧斯曼帝國、莫臥兒帝國、薩菲帝國,也都非常熱衷擴張,且也正在擴張,爲什麼要說大明帝國非常獨特呢?
這就是科恩研究出來的成果,他發現大明帝國的擴張與其它亞洲國家比起來更有目的性和計劃性,並不是盲目吞併身邊的每一個國家,而是很有選擇性的精挑細選。
比如安南和呂宋島,在吞併了這兩個地區之後,大明帝國就有了兩個重要的海上基地,從而把勢力輻射到整個南洋,包括香料羣島。
而這兩個地區也不僅僅是戰略位置關鍵,還存在着基礎建設相對完善、文化屬性相對接近的特點。換句話講,呂宋島和安南地區的開發度更高,更方便佔領之後的管理。
實事也證明了這一點,現在呂宋和安南已經成了大明帝國的正式省份,且各方面的同化工作都進行的比較順利,不光成爲了大明海軍的主要基地,還爲大明帝國提供了充足的糧食、木材等自然資源。
把呂宋換成婆羅洲、把安南換成柔佛,雖然戰略地位更重要,管理難度卻要上升好幾級,需要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和時間才能獲得收益,算起來遠沒有呂宋和安南的性價比高。
很難說這不是經過精心策劃和計算的結果,沒有任何一位統治者和他的大臣們會用蒙的方式選擇戰略方向,還一蒙一個準兒。
如果不信那就再看大明皇帝的下一個大手筆,恩鳥港。當時連科恩自己都想不通大明皇帝爲何要幫助東印度公司運送貨物,還爲此在遙遠的好望角投入巨資建造港口。
以當時大明帝國的海軍力量,完全可以把東印度公司的勢力從南洋驅逐出去,進而霸佔香料羣島的所有利潤,再通過葡萄牙人向歐洲各國販運。
葡萄牙人保證會非常樂意擔任這個角色,如果需要的話,他們甚至願意幫助大明帝國一起攻擊東印度公司的船隻。所以說這麼幹的難度一點不比建設恩鳥港高,獲利還更多。
可是經過這些年的親身感受,科恩終於想通了其中的原委,至少是部分。大明皇帝真不是不懂做生意,也不是看不到高額利潤,而是太奸詐太狡猾。東印度公司纔是傻子,活活被人利用了還不自知。
如果大明皇帝驅逐東印度公司,選擇與葡萄牙人合作,等到歐洲的宗教戰爭一打起來,就會遇到個非常棘手的問題,葡萄牙商船很難通過英吉利海峽把貨物向歐洲北部運送。
因爲英格蘭和法國完全控制了英吉利海峽,遇到西西班牙和葡萄牙的船隻會追着打,同時失去了香料羣島的聯省共和國船隻也不會饒了他們。
至於說葡萄牙和西班牙到底是不是一條心,外人才不會搭理,既然是一個國王,那就一起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