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我是在教訓人嗎?」路嘉倪皺着眉頭,那只是她人生準則裡很簡單的一條,快樂的心情是最重要的。
「那麼路小姐是不打算離開他了?」尹志瀚不瞭解她的快樂準則,在他的人生信念裡,利益永遠第一位。
「我不會離開他,除非有一天……他不愛我了。」路嘉倪握握拳頭,肯定的語氣裡透着幾分無力,未來的事,充滿變數的現實,她又如何能完全掌握?
「既然妳不聽我的警告,將來所有後果自己負責。」尹志瀚站起,不悅地離開。
望着尹志瀚離開的背影,路嘉倪癱軟在椅子上。
她不害怕他會採取怎樣的手段強迫她離開,只是能夠守護在尹澤宇身邊一天,她就不會放棄,她知道自己對他的愛並不是逞強,而且被他寵愛,她捨不得離開。
醫院的工作忙碌而充實,她每天忙完,都會跟遠隔重洋的尹澤宇通電話,思念蝕骨,可是因爲這樣的牽掛與距離,讓彼此的心拉得更近了。
尹澤宇在紐約要面對很多交易談判,還有應付期貨市場的種種,只是與過往不同,忙碌之餘,他可以第一時間找她訴說思念,心中有溫暖的寄託,再忙再累,他心中仍然洋溢深深的幸福感。
晚上出席一個酒會回到酒店,尹澤宇將領帶扯去,便坐在柔軟的沙發上撥通了國內的長途電話,他迫不及待想知道他的小寶貝此刻在做些什麼,儘管那該死的時差讓他那麼不忍心去打擾她的睡眠。
可是讓他失望的是,她的手機一直是無人接聽狀態,他不厭其煩,一次又一次地按着通話鍵。他多想在下一刻電話接通時,聽到她那溫柔的聲音,以解他那思念之苦。
一時之間他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可是他不停地撥打電話急着找她,最後一次撥通的時候,電話裡卻傳來撥打的電話已經關機的聲音。
他知道一定發生了事,可是她的不迴應,讓他心中怒火燃燒,隨着「啪」的一聲,他那嶄新的手機已經被他摔爛了。
接着幾天,尹澤宇迅速地將手上所有的工作處理完畢,便搭上了回國的航班。
窗外的霧氣仍未散去,空氣中有陣涼意,尹澤宇坐在前往醫院的車上。手中緊緊捏着一枚戒指,嘴角有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
沒想到纔過去五個小時,報紙已經將他回國的消息在天亮以前傳得人盡皆知。接下來,他會公開與路嘉倪的關係,然後用這枚戒指緊緊地套上她的無名指,失去她的不安感覺,他一刻也不願意承受。
只是在見到路嘉倪以前,他要搞清楚,這幾天兩個人之間到底出了些什麼差錯。
她不會一聲不吭對他不理不睬,自從她關機,已經好多天過去了,而這分分秒秒都是他蝕骨的思念。
從未有任何一個女子能夠佔據他所有思緒,他終於深深領悟父親的用心良苦,有情皆累,他遇上她,註定不可能再回到過去的無牽無掛,註定被她牽絆。他不知道父親怎樣去抑制對母親的思念,或許他們之間無愛,可是他不同,因爲他對路嘉倪的,是愛。
從與她一起怦然心動到相處點點滴滴,已經深深地烙在他內心深處,對母愛的眷戀,對親情的渴望,她能給他,正因爲她給了他別人無法給予的愛,所以他對她愛得那麼深,入心入肺,甚至不惜將她寵壞。
只是萬萬沒在想到,終於見到他魂牽夢縈的她時,竟然是那樣讓他火冒三丈的一幕。
清晨的陽光將草地上的霧氣抹去,尹澤宇終於見到心上人,她臉上那抹能夠融化冰雪的笑容,讓他內心的陰霾一掃而光,他邁開腳步,向那陽光傾泄的青草地,她的方向走去。
她一定是忙着工作將他給忘在腦後了,他要抓住她狠狠地打她屁股,再用力地吻一下她,最好吻得她嘟着小嘴暈頭轉向。
可他是走近時,他臉上那抹難以抑制的笑容很快僵住了,捏着戒指的手也顫抖了一下。
他看到了段明,坐在輪椅上的段明。
段明得到了他如過去那般的悉心照顧,不,或許是比他更悉心的照顧,因爲他們曾經是戀人,哪怕有背叛,但不排除舊情復燃的可能,儘管是他最不願意承受的一種可能。
陽光晃得他眼花,她的一顰一笑,皆是朝着輪椅上的段明,而對漸趨漸近的他,她完全沒有察覺。
咫尺之遙,她的笑容不是爲他,可是那一抹笑容如此綻放,讓他不忍打擾。
他們複合了嗎?自己是否不該打擾……尹澤宇慢慢停下了腳步,準備掉頭。
一向對愛佔有慾極強的他,竟然有如此大度的一面,尹澤宇爲自己可笑!可是她臉上洋溢的是微笑,是他喜歡的微笑。
他怎麼忍心去打擾?又怎麼捨得去放棄?讓她爲難,讓她傷心,本就不是他的初衷,如果她是快樂的,愛是不是自己給的,真的那麼重要嗎?他苦澀地一笑。
可是段明曾經背叛她,他不敢排除段明有再傷害她的可能。
如果得不到段明親口的答允,自己是不可能罷休的,他要段明一個一生一世專注對她的保證。
可是在他握緊拳頭走近他們的時候,他讀到了路嘉倪見到他時那雙眼中的憤怒。
「你還來幹什麼?」她像是很生氣。
「我來看妳,可是我卻看到了不應該看到的。」尹澤宇將戒指放回口袋,雙手插袋卻一臉的桀驁不馴,只有眼底那抹傷感,無人看穿。
「什麼是不應該看到的?」路嘉倪偏過臉望向他,等他一個答案。
尹澤宇沒有吭聲,只是盯着路嘉倪那雙澄澈雙眼半晌,他很想隨心所欲,將她拉回自己的懷抱,他很想當作什麼都沒有看到,不讓自己願望落空,可是她看他的眼神有一抹怒火,她質問他的語氣否認了他過去對她的所有好。
就好像是,他這個人做得再多,做得再好,對她來說都是多餘的。
「我不管你們之間是否和好如初,我也不管中間有怎樣的誤會,我都不在乎,我只是想要他,給我一個答案。」他的指尖指着段明。
「你想要什麼答案?我什麼都沒有了,全是拜你所賜!」段明眼中如同冒出火焰。
尹澤宇臉上有一個不明所以的表情,他攤開雙手,因爲他從來沒有做過什麼,會讓段明對他如此深仇大恨。
「我不懂你的話。」他冷冷地望一眼段明。
「如果不是你不擇手段,我下場會這麼慘?」段明衝他咬牙切齒。
「你所謂的下場,跟我沒有半點關係,我只想警告你,既然你能夠奪回她的心,就好好對她,不要讓我再看到你背叛她,不然的話,我會讓你的下場,更慘!」尹澤宇望着坐在輪椅上的段明裹着石膏的雙腿,冷言道。
「你敢?」路嘉倪走到他面前,一張臉上滿是怒色。
尹澤宇一雙深潭般的眼睛望着路嘉倪,爲她忽略自己說話的前提很是不快,「如果他敢再背叛妳,我沒什麼做不出來!」
「如果你傷害他,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的!」回想當初在機場他父親對她的否認,然後是住院的段明對她說尹澤宇的所作所爲,她傷心的淚水涌出眼眶。
如果他爲了與她在一起,爲了幫她出一口氣,而非要用傷害別人的手段,那麼她會選擇離開他。
「難道在妳的眼裡,我就是如此卑鄙的一個人?」尹澤宇看着她涌出眼眶的淚水,雖然心痛,卻難以扼制因她對他的誤解而怒火中燒。
路嘉倪擡起雙眸凝視他的臉,「是,你就是那樣的人,我討厭你。」
「我對妳的好,妳一點都感覺不到嗎?」他眼中閃過灼熱的疼痛,伸出手來想爲她拭去臉頰上的淚水,卻被她一手拍開。
「完全感覺不到,如果對一個人的好,是以傷害別人爲前提的,你不覺得那樣的愛不單純嗎?」她倔強的語氣沒有半絲柔弱。
說出這些話,路嘉倪沒有一絲猶豫,也沒有一絲掙扎,可是這不代表她不心痛,他怎麼可以用這樣的方式……
一顆心早已默許了他,認定了他,可是當她看到段明一身是血被擡入醫院,而且一切都是她所謂的男朋友一手造成的時候,她腦子裡嗡嗡地響,心被掏空了一般,她知道尹澤宇一直想爲她出一口氣,可是她沒有想到他真的如此不擇手段。
「嘉倪,妳真的太善良……可是妳的善良,可不可以稍加一點智慧,一昧地對一些惡劣的人好,一直被一些居心不良的人利用,最後受傷的只會是妳自己……」
「我不要你教,只要我不是一個隨便傷害別人的人就好了!」路嘉倪捂住耳朵已經不願意聽他的話。
尹澤宇不想再讓她感到厭惡反感,他走到一旁看戲的段明面前,半蹲在他面前,「傷害她,一次就夠了,下不爲例。」
「你走!」路嘉倪推開他擋在段明面前,力度之大讓他跌坐在草地上。
尹澤宇站起身來,微笑着點點頭,然後又無奈地搖搖頭,或許路嘉倪還是愛他的,只是段明此刻是弱勢的一方,所以她站在他那一邊。
他握緊拳頭,轉過身快步地離開。
路嘉倪輕聲與段明講着話,然後回頭看到那抹漸行漸遠的身影,心裡疼痛,臉上卻沒有流露任何的情緒。
尹澤宇回到車子裡,讓司機將車子駛回父親的住處,他過往總會定期來此對父親做工作彙報,只有這次不是與公事有關。
他一身凜冽的氣勢走進父親的書房,父親正在看書,如果不是他那麼留心地看着父親,他大概也不會發現父親已經老了,已經不再是那個高大的、矯健的,傳授他種種經驗的男人。
父親看他一眼,然後視線回到手中的書本,只是嘴上漫不經心的一句:「這次工作順利嗎?」
「爸,我想知道,段明……現在的情況,是不是你造成的?」他對父親的問話置若罔聞,迫不及待地想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嗯。」父親不作任何隱瞞。
「爲什麼?」尹澤宇知道,父親就算再疼愛他,也不至於去爲他心愛的女子出氣吧,況且父親一直反對他與她交往。
「爲什麼,你心裡應該很明白。」父親的視線仍然停留在書本上,只是說話語氣裡夾了一絲不滿。
「爸爲什麼要插手我的事情?」他知道,過去他任何一段戀情,父親從來不作任何干涉。
「你覺得,我是在阻撓你?」尹志瀚挑高眉頭,將書扔在桌面上。
「不是,只是我希望爸爸不要插手我的私人感情。」尹澤宇知道,他這是第一次,卻違背父親的意志。
「澤宇,你是否忘記了,我一直以來對你的教導?」尹志瀚站起身來踱至尹澤宇身後,一隻手握在他一側肩膀上,強硬而有力。
尹澤宇知道,那重重的一握,象徵着父親那永遠至高無上的權力。
多年來,父親循循善誘,讓他從小就視父親爲一種信仰,聽從他的安排,學習他的謀略,得以無往而不勝。
同時父親給他灌輸的感情觀,讓他幾乎對周圍形形色色的女性毫不上心,就連被所有人吹捧而大紅大紫的名模、富豪之女樑莎莎,也被他當作棋子般擺了一道,目的達成後迅速撇清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