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辰離開後不久,何嘯便從地上爬了起來,此時的他下巴已經疼到麻木,張着嘴卻說話困難,不停的有口水順着嘴角流出。
顧不上查看自己的傷勢,何嘯急忙跑到趙孟國身邊查看,對方的傷勢很明顯要嚴重很多。
斷手斷腳帶來的巨大疼痛,已經超越趙孟國的身體負荷,他躺在地上連抽搐的力氣都沒了,只有大口的喘息聲證明他還活着。
“趙大少,你沒事吧!”何嘯在他的身上掃視,卻不敢輕舉妄動。
“帶……帶我回……回趙家。”趙孟國斷斷續續憋出這句話,從小嬌生慣養的他別說斷手斷腳,就連輕傷都不曾有過。
如今卻被吳辰當作螻蟻一般踐踏,他內心有恐懼,但更多的仇恨。
放虎歸山是兵家大忌,只要讓他成功回到趙家,看到自己的傷勢,父親趙盛勢必會勃然大怒,並且替自己報仇。
要是有父親的幫忙,那吳辰就幾乎沒有抵抗的能力。
“好,我這就扶你回家。”何嘯抓着趙孟國的右手搭在肩膀上,環抱着對方的腰肢,將他扶了起來。
趙孟國的左手和左腳無力的達拉着,宛如被折斷的柳條,幾乎是在何嘯的拖行中緩緩移動。
如今何家岌岌可危,何嘯自然也明白趙孟國是自己唯一能依靠的勢力,只要趙家還沒倒下,那這場戰鬥就還沒結束,自己就有東山再起的可能。
吳辰,你還是太心軟啊!何嘯心裡忍不住嘲笑,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將趙孟國安置在副駕駛上,何嘯開車朝趙家奔去,他甚至連先去醫院看病的想法都沒有,他們兩個被打的有多慘,傷勢有多嚴重,趙盛的怒火就會有多旺盛。
一路疾馳,就在距離趙家別墅還有幾百米的地方,卻被一輛橫在馬路中間的黑色寶馬攔住去路,寶馬車前站着一個人影。
何嘯重重的按了幾下喇叭,但對方似乎根本沒聽見,呆呆的站在車前沒有移動半分。
“難道是聾子?”何嘯猜疑道,他打開車門就打算下車,親自走一趟告訴對方挪開車位。
但剛從車內探出頭來,一道黑影從天而降,手上握着一柄長刀,在車燈的照射下,刀尖閃耀着爍爍白光,看着令人心悸。
黑影揮動長刀,刀劍劃過一個規則的圓弧,砍在了何嘯的身上,甚至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何嘯的身體就被整個切開,噴灑出大片的血漿。
對於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殺手,副駕駛的趙孟國瞪大雙眼,發出嗚嗚嗚的聲響,他用沒被踩斷的右手解開安全扣,打開車門就打算逃跑。
可失去右腿的他行動極爲不便,強烈的求生慾望令他短暫忘卻身體上的疼痛,以金雞獨立的方式一蹦一蹦的前進。
可這樣的速度實在太慢,慢到黑影連跑步追趕都不需要,只需要在他身後閒庭信步,兩人之間的距離就在逐漸縮短。
斷手斷腳碰撞在地面產生撕心裂肺的疼痛,可趙孟國依舊趴在地上用單手匍匐前進,死亡帶來的恐懼遠比疼痛要多得多。
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金錢、女人……
那真是太可怕了。
黑影並沒有着急殺他,跟在他的身後緩緩移動,彷彿在玩一場貓捉老鼠的遊戲,而他是那隻被戲弄被追趕,難逃一死的老鼠。
兩人距離逐漸拉近,直到黑影越過爬行的趙孟國,站在他的眼前。
趴在地上趙孟國只能看到一雙黑色女士皮靴,他根本沒勇氣擡頭看清對方的長相,他蠕動着調轉方向,朝着剛纔的方向爬了回去。
車前的男人已經抽完了手中的煙,皮鞋踩住菸頭狠狠熄滅,朝着趙孟國而來。
鞋跟砸在水泥地面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宛如敲響的喪鐘,每一下都令趙孟國的心裡冷上幾分。
兩道黑影一前一後將他夾在中間,趙孟國退無可退,只能嘶啞着嗓子吼叫,“別殺我,我有的是錢,你們要什麼我都能給你們,別殺我!”
“我親愛的哥哥,沒想到你也有害怕到這種程度的時候。”男人輕笑,聲音柔和得像是江南水鄉女人在低語,但話語中卻充滿蔑視。
這熟悉又陌生得聲音令趙孟國瞬間呆滯,陌生是因爲他前不久才聽到對方的聲音,熟悉則是因爲他永遠都忘不掉。
慢慢走近的男人正是趙傑,趙家突然冒出來的私生子,而斬殺何嘯的則是敏兒,守候在趙傑身邊的第一殺手。
“弟弟,是你嗎?你來救我啦?”就連趙孟國自己都不相信這開口的話,但他只能言不由衷的這樣說,用他盡全力僞裝才喊出口的親切稱呼。
“哥哥,你怎麼傷成這樣了?”趙傑滿臉焦急,但嘴角確實掩蓋不住的笑意,“是不是被吳辰打的?”
“對,就是吳辰……”趙孟國點頭的動作停滯在半空,滿臉不可思議的望向趙傑,“你……你怎麼知道是吳辰?”
趙傑攤手挑眉,表情滑稽的像是把戲表演成功的小丑,“哥哥呀哥哥,你帶着銷形蝕骨散都沒法殺掉吳辰,還真是蠢的可以。”
“你……你……”趙孟國指着趙傑,身體顫抖,他終於知道爲什麼吳辰會知道趙家的秘密,甚至提前做好防範,“這一切都是你告訴吳辰的?!”
趙傑居高臨下的看着他,露出看向乞丐一般可憐的目光,“我知道你蠢,但沒想到竟然蠢到這種地步,非得我親口告訴你,你才猜得到?”
每多說一句,趙傑的情緒就激烈幾分,到最後演變成怒罵,光罵依舊不解氣,他還要踩上兩腳才罷休。
衝着趙孟國斷掉的右腿,趙傑猛地踩下,一腳,兩腳……
“憑什麼這麼蠢的你是趙家長子?”
“憑什麼你不用努力就能得到一切?”
“憑什麼我跟我妹妹卻要成爲私生子,成爲工具,被人冷眼以待!”
……
他的語氣沉重且瘋狂,在趙孟國的身上宣泄心中的不滿,對趙家的控訴。
“啊啊啊啊啊……”地上的趙孟國發出陣陣哀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