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行正廳,打眼便是一副巨大的秦篆寫就的一個書字掛在牆上,書法遒勁,酣暢淋漓。與雨琪公主棋房的格局差不多,左邊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湖水潺潺,略有不同的是湖中有一隻烏篷船,隨波盪漾,寧靜安詳。
仍是臥榻長几,上面鋪着一張A0幅面的貢紙,紙質熒白如羊脂之玉,金絲壓邊,旁邊擺着一副筆架,上面懸有數杆狼毫。硯臺也不是普通的貨色,雕龍畫鳳,祥雲瑞氣精巧大氣,一方燙金墨塊斜插硯心,一汪濃墨浸潤其下,書意橫生。
幾後佳人一手持柬,一手拿着那支鋼筆,正在細心研看,笑意嫣然。
站定後,拱起雙手:“公主殿下,小民王十三前來拜訪。”
“坐,這位公子的名諱好奇怪呀,哪有人用十三來做名字的,真是奇怪。”公主這時才擡頭看着小佛,眼波流轉,一汪清泉讓小佛如醍醐灌頂一般打了個激靈,好清澈的眼神,透着清純與知性的美感,眉兒彎彎,如一輪秋月,精巧的小鼻子即挺且端,一張小嘴紅潤飽滿,不擦一絲紅蔻卻豔紅油潤。頭挽鳳髻,長髮披肩,油黑的髮絲攏在臉側,襯出一張潔白如雪的玉顏,好一個知性俏佳人,絕代美少女,不染塵煙。
“公主好,在下家中兄弟姐妹衆多,排行十三,家父嫌名多不便,便以排行做名,倒叫公主見笑了。”小佛盤腿坐在榻上,不卑不亢地說道。
公主微微一笑,並未多言,只是拿起手裡的鋼筆問道:“此物聽聞是公子所做,精巧絕倫,爲我首見,請問公子,此物可用來書寫嗎?”
小佛接過鋼筆,從懷裡掏出一張官紙,摘下筆帽,用鋼筆隨手寫了幾個字,遞給公主道:“公主請看,此物不僅可以書寫,比之筆墨更爲省事,打一次水,可用三五天,用來書寫公文便柬,絕對方便。”
要過鋼筆,公主以握毛筆之法拿住鋼筆,在上面生澀地寫了幾個字,但鋼筆很尖,卻劃破了少許紙面,不由皺眉道:“此物甚好,只是書寫仍有不便。”
見她不會握筆,小佛伸手過去道:“公主握筆之勢不對,我來教你。”說罷就要拿住公主玉手,親手示範,沒想到公主突然扔下鋼筆道:“公子請自重。”
這纔想起來這是東漢,男女授受不親,不由汗顏道:“不好意思,我忘了這是東漢。”
伸手拾起鋼筆,以正常的握筆姿勢,示範給她看,又把要領說了一遍,公主要過鋼筆,也以斜握之法學習起來,並在紙上書寫了幾字,確實比豎握之法順暢許多,不由贊到:“果然如公子所言,這樣就不會劃破紙面了,比之毛筆確實方便許多,只是筆尖太硬,不便勾勒出飛絲頓挫,書意難現。”
小佛一笑,指着書柬說道:“公主所言極是,這鋼筆確實不如毛筆書寫好看,用來做日常工用,這潑墨揮毫,還是用毛筆纔好。”
放下鋼筆,公主又拿出小佛寫的那幅《有所思》問道:“公子所書的這幅有所思倒是甚有意思,只是這書體不明,我朝所書篆、隸、草、行、楷皆有所見,而公子所書,非隸非篆亦非草,行書也不太像,還請公子指教。”
小佛心裡竊笑,自已是練過幾年毛筆字,可是並不精通,上大學時整天忙着做功課,只圖速度,哪還有什麼書體可言,只能用潦草來形容,這幅有所思還是自己認真寫的哪,比行草潦草些,比草書清晰些,自己也不知如何形容:“公主明鑑,吾之所書,已非篆、隸、草、行、楷之一,皆有涉獵,多年苦練,終成一體,依公主所見,應歸於哪一類哪?”
有難題推給出題之人,這纔是圓滑之道。公主卻不知道這是小佛的矇混之詞,低頭看着書柬苦思,末了,無奈地擡起頭來:“公子所書不僅書體不明,而且非我朝之字,卻又似是而非,就書體而言,即非章草,亦非今草之體,小女子實難給出定論,讓公子見笑了。”
強忍着笑意,小佛眼珠一轉,見公主率真,膽子也大了不少:“公主莫要自謙,我之所書,名曰簡體,是在下窮十年之功,將我朝文字簡化而成,我朝文字源於篆書,普於隸體,雖有行、草、楷乃章草、今草之體,於百姓手中實難普及,古有甲骨文取法自然,民可用之,而自夏商之後,秦做真篆,皆以繁複字體行世,如此一來,民從難以教化習用,卻不利我朝文化之傳承發展,是以,在下斗膽簡而化之,以期貢獻給皇上,普教於民。今紙業漸闊,不求簡便而行事,興之所至,不知公主以爲可行否?”
聽小佛洋洋灑灑地說出這一番道理,淑公主對其是肅然起敬:“公子真乃人中龍鳳,竟然能自創書體,開一代之先河,可敬可嘆,請受小女子一拜。”
公主記翩然起身,盈盈下拜,驚的小佛忙起身還禮,道謝不已,眼珠卻是滴漏亂轉,打量着公主的妙體。果然是妖嬈之體,體態修長有致,前凸後凹,增一份則肥,減一分則瘦,果是惹火尤物也。
兩人重新坐下,距離又近了許多,公主指着書柬上的簡體字,一一向小佛詢問,信手寫出似隸似楷的繁體字加以比較,這好處是顯而易見的,不僅更易辨識,而且結構精奇,毫不減書體美感,不停讚歎有加。而公主寫的那一手好字,卻讓小佛折服,起筆轉折皆有法度,富有裝飾趣味的燕尾波挑更是美不勝收,那皓腕流轉間所表露的風情讓小佛更是心動。
比較完繁簡之體的奧秘,公主更是拿起小佛的鋼筆把玩不輟,所寫硬筆之字也漸趨流暢,小佛更是得寸進尺,不停指指點點,不經意間,也伸手抓住她的玉手更正姿勢,公主對書法癡迷不覺,卻並未再閃掙脫。
書奴送來茶點,見公主竟然與小佛肌膚相接,卻並無羞色,心內甚驚,卻不敢言,只是不住地輕咳,提點小佛注意分寸,兩人卻渾然不覺。
時光飛轉,兩人從隸由篆變,討論到章草之變,偶有不合,兩人卻各抒己見,公主擅於書藝,卻不精書理,總是被小佛爭白的面紅耳赤,卻找不出相爭之理,小佛卻張弛有度,總能迂迴婉轉讓其轉顏,兩人談書論道。談的是不亦樂乎,不知不覺間,竟然已是掌燈時分,要不是小佛肚子裡發出咕嚕之聲,惹來書奴的惡意提醒,這兩人,還不知談到幾時幾點。
席設廳外湖邊,聽着風吹柳枝的輕舞聲,兩人興舉杯邀月,情意暗生,月下下,燭光中,幾杯酒下肚,小佛的形象卻發生突變,一隻腿不知不覺翹上了石凳,單手輕拉,扯開了領口,擼起了長袖,嫌玉著不便,竟然伸手扯下一隻雞腿,邊嘴放厥詞:“淑公主呀,你我能夠以書論談,可謂是相見恨晚,這春花秋月之時,不知公主有何所感?”
公主也是酒意漸濃,紅暈滿顏,聽到這春花秋月、相見恨晚,心有所感,仰頭望向明月:“公子所說極是,本公主每日裡空對明月,卻漸無揮毫之力,想那薄興之人,把我獨留小樓,不聞不問,吾也是青春年少,似水華年,卻要爲這廝晨鐘暮鼓,荒度經年,情、何以堪。”
聽到這兒,小佛一驚,不得了啊,再談下去,這公主難保不紅杏出牆,這火候就過了,不由哈哈大笑,起向側立,驚的公主突然酒醒,怨意驚無:“公子,這夜已漸深,小女子就不便久留了,還請公子……”
話未說完,小佛一把扯出地象《春光燦爛豬八戒》裡的豬牌一樣的金牌扔了過去,公主只見一物飛來,猝不及防,好在身邊還有書奴在,一伸手,攔下了這致命暗裡器,怒道:“呔你這廝,吃飽喝足,扔什麼破牌子,若是打到我家公主,你這書生,就是找死。”
說罷剛要把牌子扔出去,公主卻是藉着月光,看到了上面的寥寥數字,那安樂王幾字卻是清晰,不由一把奪過,顫聲讀出:“九天承命神佛下凡天地無極小十三安樂王?公子,此物從何而來,你是何人?”
“哈哈哈哈,公主,此牌何意,因何出自我手,難道你不明?你不想?你不知?”大笑着轉過身來,以一種非常牛B的態度看着淑公主二人。
前嫌冰釋,二意合一,雖然小佛的態度非常的惱人,不過,這冰火兩重天的滋味卻更是令人難忘,淑公主在書奴的攙服下盈盈下拜,淚眼朦朧。小佛卻是笑意盈盈,近前扶起。
“我可愛的淑公主,本額駙可還當得起與你相伴廝守,不離不棄?”說罷,兩眼深情款款,眼神犀利。
公主擡起淚眼看着眼前這廝,用一隻精巧莫名的小小鋼筆敲開了自己的大門,那侃侃而談的音容笑貌深印芳心,更難得爲補情意假身文士,通靈心竅感人至深,不相識,何以聚,不相識,情難集:“相公壞極,化身文士引我入局,不過,相公心思,淑兒銘記,當然當得起。”
二人同時暢笑出聲,笑聲中,夜色漸濃,一輪明月,卻更見豐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