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巫金輪剛一出手,陳仲昆便心知有異——怎奈金輪來勢委實太快,陳仲昆斜向左騰挪間,已被一個小金輪擦破了右耳!
那四隻小金輪竟又迴旋過來,陳仲昆暴喝聲中長劍疾斬,將金輪盡數斬開跌落地上,卻仍被其中一個劃爛了左手背!
眼見那左手背傷處一大股黑氣迅疾蔓延開來,陳仲昆已知金輪煨有劇毒,咬牙間長劍兩揮,將右耳及左手掌齊地切了下來!
萬巫心下微感失望,陳仲昆已回頭沉聲道:“姓萬的,陳某記住你了!”話聲中,已大步離去。
正此時,外面忽地傳來了一大片喧鬧之聲,敢情有諸多人知道了這間客棧有流血打鬥,紛紛圍過來看熱鬧。膽小的湊在門窗上踮腳眯眼遠遠瞅着,不怕事的數位乾脆就擠進了客棧裡來。其中有一位小鬍子四處望了望,嘀咕道:“喲,這大過年的,咋地弄成了這般境況?”另一位大鬍子道:“我看得快去報官才行!”小鬍子道:“官老爺們都在家摟着夫人美妾行酒作樂呢,誰有空來管這檔子事?!再說了,咱們也還得要看熱鬧啊……”
宮鐵燕冷哼一聲,對方擠進來的十數人道:“你等若不立刻滾出去,此處便是你們的喪身之地!”
有幾人瞟了瞟場中數具慘不忍睹的屍身,吐了吐舌頭,知趣地乖乖退了出去。但也有十餘人仍不肯走,心道自個既敢跨進這道門檻就絕非鼠輩,況且只是瞧瞧熱鬧而已,大爺你不會真個要動手殺我吧?
宮鐵燕卻真個要動手了。他雙掌互一相摩,紫光乍起,便要施展殺手!
正此瞬間,門外忽地響起了一個冷冷的聲音:“‘帝王堡’的人就可以到處胡亂撒野了麼?!”接着門外陸續進來了一行人,卻正是祁白、祁勝、顧仁青、穆小刀、穆大劍、蕭王天、鄭承勳和錢長方。
宮鐵燕蓄勢未放,見這一行人進來,數十招狂飆般的“紫煞天罡掌”即刻迎面連連攻向了當頭的祁白、祁勝、顧仁青和蕭王天四人!
但聽“砰砰”巨響不絕,宮鐵燕分與祁白、祁勝、顧仁青和蕭王天四人硬碰了數十掌,兩條人影亦同時一前一後暴馳而分,卻正是顧仁青和宮鐵燕各自向後疾退了五、六步。
祁白鬚眉微揚,沉聲道:“你這娃兒,好深厚的功力、好霸道的掌法、好毒辣的手段!”
宮鐵燕身形一陣微晃,嘴角沁出了一縷鮮血,驚疑地望着祁白、祁勝和蕭王天,澀聲道:“你們三個是什麼人,功力如此深厚!”
顧仁青張嘴噴出了一大口鮮血,隨手自腰囊中摸出一枚藥丸丟入口中,即刻閉目調息。祁勝看了她一眼,見無大礙,便輕聲道:“青兒,你自好生調息。”
祁白對宮鐵燕微一冷笑道:“難道天下除了你們‘帝王堡’之外便再無高手了麼?!”
那一直站着未動的另三個和宮鐵燕相貌、神態俱很相似的年輕人不由同時變色,齊地走過來對宮鐵燕紛聲道:“二弟你沒事吧?”“二哥你無妨吧?”“二哥你先歇着,且讓我們哥幾個打發了這幾個不知死活的東西!”話聲中,這三人齊地向前跨出,六隻手丈掌幻出萬道紫電,挾着銳利的勁風衝祁白、祁勝和蕭王天鋪蓋了過去!
宮絮拍掌笑道:“大哥也肯出手了,絮妹亦不甘落後啦!”笑聲中她已欺身魚躍而出,一路“紫煞天罡掌”萬蝶聚舞般狂撲向了祁白、祁勝和蕭王天三人!
祁白、祁勝和蕭王天三人不避不閃,齊地出掌硬接了對方四人數十招。不斷的轟然聲中,宮氏四人紛紛被震得連退數步,而祁白一方三人卻僅只身形一陣搖晃,腳底下並未挪動分毫。
祁白和祁勝面上卻毫無得色,互一對視,祁白沉聲道:“‘帝王堡’中人,果真個個俱是高手!”
宮氏四人半晌方穩住身形,俱被震得耳鳴心跳、血氣翻騰,不由面面相覷,心知對手武功高出己方不少,未敢再冒然出手。
穆小刀和穆大劍已齊地挺身搶至祁白和祁勝的前邊,齊聲道:“要想和我師父打,先得過我這一關!”
宮絮瞟了穆大劍一眼,冷笑道:“我就不信邪了!”開口之際已大步跨上,雙掌幻飛,朝穆大劍的臉上亂摑過去!
穆大劍已抖身拔出巨劍,斜斜一掄,森然而霸道的劍氣頓時狂瀉而出,大開大闔向宮絮連連攔腰而斬!
宮絮吃了一驚,一時不知如何應付,只得連連向後翻了好幾個跟斗,立在當地,一雙美目怔怔地瞪着正拄劍在地上不住地劇烈咳嗽的穆大劍。
祁白斜身又走至穆小刀前面,衝宮魯戰沉聲道:“你就是姓宮的堡主罷?祁某是要來與你攀敘舊情的,你手下之人便是這般待客的麼?!”
宮魯戰眼神一亮,走過來一抱拳道:“尊駕高姓祁麼?”
鄭承勳一點頭,搶着答道:“不錯,這位前輩便是中原武林碩果、絕世武學奇人‘武林學聖’祁白祁老英雄!”
宮魯戰點頭欣然一笑,又望着祁勝道:“這位必是‘武林賽手’祁勝前輩了?”
祁勝微微一笑道:“你是天下第一堡的大堡主,這‘前輩’二字老夫可不敢擔當!”
宮魯戰笑道:“家師仙逝前曾告知晚輩,他昔年在中原武林中有兩位要好的小兄弟,日後必成大器——兩位前輩與家師稱兄道弟,晚輩可不敢失禮;而家師之言也果真沒錯,兩位前輩在中原武林已是泰山北斗、享有無上之譽啦!”
祁白和祁勝又相視了一眼,神色均一片黯然,各自搖頭喃喃道:“紫煞大哥果真已走了麼?果真已走了麼?唉……”
宮魯戰微一點頭道:“家師這幾十年來也還念念不忘兩位前輩啊!”
祁白微一嘆道:“紫煞大哥的‘紫煞天罡掌’天下無雙,這些年我一直在勤練,卻未能有所深悟,只時想再見到他的絕世風範……”
祁勝對祁白搖頭苦笑道:“若紫煞大哥和那浪滄老鬼都沒有退隱的話,中原武林可還會有你我兄弟二人之名麼?唉,紫煞大哥說起來也有一百好幾十歲了,他總不能真個長生不死吧?白哥你亦不必傷懷,咱們兄弟倆過不了多久也會追隨他而去的了……”
祁白點了點頭,又對宮魯戰道:“對了,還有你那師叔、老夫的邛崍老哥子,他被他那五個鬼徒弟偷襲擊落萬丈懸崖,卻正好碰上老夫兄弟在那兒採藥而未失性命,只是一身絕學卻已不再……”
宮魯戰驚喜地道:“果真如此麼?!真乃天幸——那他老人家現在何處?”
祁勝嘆道:“老夫兄弟爲他療好傷勢後,便將他送至長白山上,讓他與他的師弟、老夫那可憐的白猿老兄的英魂長相依伴……”
祁白看了看地上“邛崍五鬼”幾人的屍身,沉聲道:“這五個畜牲,早就該死了!老夫當年欲爲邛崍老哥報仇,他卻舐犢情深、婦人之仁,不讓老夫滅了這五個禽獸,竟還盼着這五個豬狗不如的東西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祁勝似思慮了一下,又對宮魯戰道:“還有你那二哥宮魯遲,老夫幾次勸他回家看一看親人,他都執意不肯……”
宮魯戰大喜道:“哦,前輩還知曉我二哥的蹤跡麼?!”
祁勝點了點頭道:“不錯——他現化名爲宮十老,中原武林人稱他爲‘玄機漁翁’,先隱居於鄂州城郊江邊,現今定是在這東京城的東郊……”
宮魯戰連連點頭道:“好得很,好得很!多年不見二哥,真的很想念他——待辦完事,我定去尋他!”
祁勝似微着慌地道:“屆時你可千萬別說是老夫告知了你他的行蹤,不然他可不會放過老夫!”
此刻衆人心下大多暗想,敢情那“玄機漁翁”宮十老原來竟是帝王堡主的二哥,難怪他身份來歷神秘、武功高深莫測了。而他爲何不做了“帝王堡”的堡主卻反倒跑到中原武林來浪跡江湖、隱居世外,卻又不爲衆人所知了。
萬巫上前對祁白和祁勝一抱拳道:“幸虧前輩們來得及時,不然此處又會多添數具屍身、真個血流成河了!”
祁白微笑道:“老夫等人聽到外邊有人大聲吵鬧,說什麼‘帝王堡’的人大開殺戒了云云,放心不下,便即刻趕了過來……”
祁勝亦微笑道:“老夫怕那蕭大狂兒會惹事、壞事,故沒讓他來。”
宮魯戰抱拳道:“既有兩位前輩在此,咱們便妥善商議一番,看今夜如何安排——”言至此處,掃了一眼“帝王堡”諸人,不由苦笑道:“晚輩這些人,都有了養尊處優的毛病,還望前輩海涵……”
當下衆人商議了一番,又喚夥計收拾好了爛攤子,便適當地擠擠安排好了夜宿之事。此舉自是對“帝王堡”照顧頗多,太湖衆英豪礙着祁白和祁勝二人之面不好說什麼,俱都默默而寢。白皚皚獨坐在櫈上不睡,萬巫、金不換、白天樂和高金石卻四條漢子堪堪擠滿了一鋪大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