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登基大典
帝歷一月初一,智寧國始皇帝摩候飛燕登基。
侏儒族人不信奉神靈,自然也不會把平白無故的日子分成兇殺吉安,某月某日宜或不宜做什麼之類的!在他們看來,皇帝登基就如日月經天,照耀天下,根本不需要挑日子,甚至直接把登基那一天做爲新曆的開始,定爲帝歷一月初一。
這事是八族族長和焦贛定下來的,本來還以爲這位精通《易經》的國師會挑個黃道吉日,結果他一句:“善易者不卜”,就封了天下人的口,然後詔告天下,將張崇弛收齊八族族長令的第七天做爲皇帝登基之日。
雖說沒挑日子,但易學大師定下來的日子也絕不會出什麼岔子。天亮日出,就可以看到整個天空湛藍一片,沒有半絲雲彩,陽光如同清澈的泉水在空中一瀉千里,明淨清亮,落在建築上,身上,泛起一層金黃。風不大不小,既可緩緩地展開所有的旗幟,又不足以讓人衣襟凌亂,不冷不熱,拂在每個人的身上,就如慈母的手在整理着即將遠行遊子的衣襟,讓人心頭髮軟。
早上八點鐘,二十八聲金號角在皇宮中緩緩響起,摩候飛燕頭戴九樑金頂玉柱飛鳳冠,身着紫雲朝日海水山涯裙,出現在皇宮正門午門,在接受萬民朝賀後,轉身走向從建立之日起便被封印在結界之中的三大殿而去,身後是張道陵、焦贛和張崇弛,其次是八族族長和張巡九人,最後是三十六小族族長和一些官員、德高望衆的觀禮嘉賓、八族推薦的高人異士等,共計三百六十人。
像是感覺到了有人進入前朝,三大殿結界驟然發動,一團金黃的光芒從四方升起,在三大殿頂上結成金黃色的雲彩,從雲彩中又散發出無限金光,所到之處,陡然生出一股向外的推力,讓一切非本建築的外來東西和生物無法侵入分毫。
摩候飛燕一言不發,朝焦贛點了點頭。焦贛走到結界之前,雙手高舉,向前亮掌,現出掌心的聖旨令,口中朗聲高唱:“遂古之初,誰傳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冥昭瞢闇,誰能極之?馮翼惟像,何以識之? 明明闇闇,惟時何爲?陰陽三合,何本何化?……”
聽了幾句後,讓張崇弛大感興趣,情不自禁地豎起耳朵仔細聽着焦贛全神貫注的祈頌:“……天何所沓?十二焉分?日月安屬?列星安陳? 出自湯谷,次於蒙氾。自明及晦,所行幾裡? 夜光何德,死則又育?厥利維何,而顧菟在腹?女歧無合,夫焉取九子? 伯強何處?惠氣安在? 何闔而晦?何開而明? 角宿未旦,曜靈安藏?……”
如果說是咒語的話,這可能是天底下最奇怪的咒語了 。普通的魔法咒語莫不是祈求神靈相助,發動自然的力量,而這咒語卻通篇都是疑問的口氣,對天對地對神對魔,幾乎進行了全方面的詰問,語氣之強烈,視角之刁鑽,如蒼天有知,不被氣得暴跳如雷纔怪!
“……薄暮雷電,歸何憂?厥嚴不奉,帝何求? 伏匿穴處,爰何雲?荊勳作師,夫何長?悟過改更,我又何言? 吳光爭國,久餘是勝。何環穿自閭社丘陵,爰出子文?吾告堵敖以不長。何試上自予,忠名彌彰?”足足十分鐘,焦贛長長的咒語總算有了終結的跡像,當唸到最後幾個字時,每吐一字,結界上端的金色雲彩便多出一種色彩。
當最後一個字從他口中吐出時,那朵金雲四周已變成紅橙黃綠青藍紫黑八種顏色,唯獨中央的金色不變。焦贛一咬舌尖,破出一口鮮血,落在聖旨令上,口中喝道:“赦!”
聖旨令被鮮血一激,白光大作,在白光中顯出一隻七彩大鳥,仰天長鳴三聲後,朝着金雲吐出一道彩光。彩光與金雲一接,就扯動着金雲源源不斷地流入七彩大鳥的口中。片刻之後,已化九色的金雲被七彩大鳥吞噬得一個二淨。
七彩大鳥才心滿意足似地繞三大殿上空飛舞一週,化爲彩光,重歸入聖旨令。白光斂去後,聖旨令已由原來的金鑄模樣變成了一塊潤潔的羊脂白玉,天然的彩色在中央勾出一隻七彩大鳥的模樣。
焦贛恭恭敬敬地將聖旨令捧到摩候飛燕跟前,稟道:“三大殿結界已開,聖旨令已解封,請皇帝陛下入殿上朝!”
摩候飛燕嫣然一笑,儀態萬千,回過頭來,目光流注,最後停留在張道陵身上。見張道陵微微點頭,才輕啓櫻脣,說:“登基!”
整個皇宮,整個智城,乃至整個智寧國二十三城,都在她的這一聲中響起了悠長的號角聲。二十八聲號角聲之後,是戰鼓聲,鋪天蓋地,讓人熱血沸騰,直欲仰天長嘯。
在戰鼓聲中,太和殿的大門緩緩地打開,“恭迎解開天咒的智儒,你已踏出了戰勝諸神的第一步,請不要忘記你的使命,爲智儒的明天而奮鬥。”聲音在太和殿前的廣場上回蕩不已,在大家精神抖擻時,貯聲魔法陣也漸漸褪去了色彩,歸於虛無。
“無忘祖先教誨!”摩候飛燕對着虛空的太和殿拜了三拜,立起身來,帶頭進入太和殿。
太和殿中央朝見的地方看起來似乎不大,但一行四百多人進入殿中後,卻一點兒也不覺得侷促,顯然在殿堂之中,綴有空間魔法陣,智儒們的設計當真是妙絕天下。
摩候飛燕落座,接受三跪九叩,山呼萬歲之禮後,算是正式登基爲智寧國皇帝。第一道聖旨立刻就傳了下來:“八令歸祖!”
在智寧國,一切權力都由八族制衡,分別掌管,如果皇帝不能取得八族族長令,收回皇權,只不過是個於人無害,於己無利的傀儡皇帝。這是侏儒族祖先立下的對皇帝最後一道考驗,只有在專業領域分辨戰勝八族之人,才能承擔起智儒復興的重任。
隨着摩候飛燕的一聲令下,八名侍衛分別託着一隻白玉盤出現在太和殿兩側,在盤中,各有一枚烏金令牌,除了張崇弛親取的六枚之外,另兩枚則是摩候飛燕拿下的摩候羅迦族和緊那羅族族長令。
摩候飛燕手託聖旨令,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收斂心神之下,一圈金色的魔法陣便輕然在龍椅下方浮出,光華上映,雲霧繚繞,漸漸地光霧結成一隻巨大的金翅大鵬鳥形象。
焦贛飛身落在託着迦樓羅族的族長令前,白玉似的手指一彈,將族長令彈入金翅大鵬鳥的眉心。金翅大鵬鳥一陣抖動,凝爲一個鳥身人頭的衛士,站在摩候飛燕的西方。
接着光霧再生,這回出現的是一條翻雲翻雨的龍,焦贛依法施行,將龍族的族長令投入其中。再接下來是天族、摩候羅迦族……場面雖然變幻美妙,但說起來老是重複,不免讓人聽着乏味。總之,當八名代表八族的形像站立在龍椅八方時,摩候飛燕手中的聖旨令再變,放出橙紅色的光芒,從最後出現的夜叉族代表開始,將八族代表一個接一個地吞噬掉,化爲一枚金色大印。
整顆大印一尺見方,上刻着八幅圖案,正是當年八族各自戰勝掌管其領域的神靈場面,在上方收斂爲一卷書簡狀。印文刻在八個大字:“天意在天,我命由我”。
皇帝鎮國之璽已現,所有在場的侏儒族人全都一律下跪,口稱萬歲。
摩候飛燕淡淡地說:“八族族長,還不獻上你們的咒珠,解開我相公的八部寄生咒?”
“皇上請三思!”在八族族長的身後,跪下了一批人:“若五斗先生不交出天咒解除之法,我侏儒族如何勝天?”
摩候飛燕看都不看那些人,目注着八族族長:“怎麼?有問題嗎?”
八族族長相視苦笑,分別獻出咒珠,只有天族族長慨然說:“臣之咒珠早已私相授受於太子殿下,還請陛下明鑑!”
“那是自然!”摩候飛燕見張道陵分別服下咒珠,見一道黑色的圈狀詛咒法陣在他頭頂升起,消逝於空中,不由眉開眼笑地說:“朕當然知道天族的忠心!起來吧”
其餘七族族長心中一顫,好狠好果斷地一招,天一刀不惜自身的天咒永不解除,卻拿最終要交出的咒珠討好了皇室,至少讓天族在今後智寧國的生存競爭具備了先發優勢。
“陛下!”起先跪下的那批人不依不饒:“請五斗先生交出天咒解除辦法!”
摩候飛燕眉頭一皺:“如果不呢?”
“陛下!”一共十六個侏儒,磕頭如搗蒜:“臣願以死相諫!”
昏!這種歷史上常說的死諫都出來了!那不是說摩候飛燕也算得上一昏君了?如果這幾個老傢伙真的死了,那這智寧國今後就難治了!摩候飛燕求助似地望向張道陵。張道陵指了指焦贛。
焦贛一言不發,靜靜地走向大殿中央。每走一步,胸口的一個魔法陣就閃過一道金光,人就長高一點,十二步走到殿中央時,已是一米七左右的個子。化蛇在張崇弛指點一陣蠕動,暗暗將他臉上的化蛇唾沫倒吸回來,現出他成熟的俊臉!
“焦國師天咒已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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