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節 不和諧的課程

二小時後,還是隻有艾琳在聽,貝希娜也去了操場,開始練習箭技。派隆已經進入了深度冥想。

這樣的情況直到中午。

下午是德雷斯的武技課,他也完全沒有理會三位新學員的進度和個人情況。前一小時,他教授了一種控制呼吸長短深淺的辦法,和一套奇怪的動作。

三個年輕人一開被新鮮的教學內容所吸引,也照着德雷斯的樣子,認真做出各種彆扭的動作,可以越做越發現不對勁。因爲按照德雷斯的要求,用那種呼吸控制法配合這奇怪動作,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經常會出現這樣的情況:有時深吸了一口氣,卻被完全悶在胸口不能釋放;有時吐盡氣息之後,卻剛好被全身的重量壓住胸膛不能呼吸;還有時身體一部分的血脈被擠住,肢體頓時一陣麻痹。

總之這些動作與其說是某種特殊的體術,還不如認定爲德雷斯故意編造的整人手段,十多分鐘的練習之後,體弱的派隆幾乎當場就要昏迷過去。

要不是貝希娜的制止,安德魯就要衝過去呵斥德雷斯了。因爲少女魔弓手敏感的察覺到,德雷斯自己做這些動作,似乎異常熟練和順利,沒有一點不適的樣子。而那個叫艾琳的美麗少女,似乎也很難完成這些動作,雪白的臉頰憋得通紅,可德雷斯沒露出一點寬容她的意思來,還是嚴苛的要求她把關節扭曲到更加痛苦的怪異角度上去。

連邊上坐着不動的尼諾,之前明顯相當溺愛這個少女,可這時也無動於衷。

難道這些動作並不是一種整人的手段,的確具有什麼特殊的效果嗎?

貝希娜又嘗試了幾次,可惜還是無法忍受扭曲肢體的劇痛,只好放棄。

一小時之後,德雷斯開始傳授武技。可內容卻是最簡單的直斬,橫掃,配合一種基礎的前後踏步法,不斷地重複這些動作,這分明就是初級戰士學徒的入門課程。

安德魯的臉在憤怒中抽搐,他揮舞着劍,一個又一個華麗的高階劍技,把操場上的木靶砍碎了一大半,那勇猛的氣勢,彷彿木靶在他眼裡就是最可恨的仇敵,他不惜耗盡所有鬥氣,也要將對手徹底撕碎。

直斬和橫掃的重複練習,足足進行到了黃昏前,只有艾琳滿臉汗水的抓着一根木棒,跟着德雷斯嘿嘿哈哈的不斷來回揮舞着。

第二天的課程,和第一天完全相同,尼諾不厭其煩的講述着魔法基礎理論,德雷斯做一小時奇怪的操,然後就是無休止的直斬和橫掃。

整個第一週的課程,也都和第一天完全相同。

第二週的第一天,上午的課程還是魔法基礎理論,尼諾講到了水系元素魔法衍生出來的冰系魔法。下午例行做一小時奇怪的操,然後的武技練習課程終於有了一些變化:德雷斯在直斬和橫掃之

外,加入了平刺的動作,然後依舊是無休止的重複練習。

黃昏時,貝希娜和安德魯推開了弗納大師的辦公室門。兩個乖巧聽話的孩子,用極其隱晦的方式,通報了新任導師安排的奇怪課程。可從弗納嘴裡得到的答覆是:無條件聽從導師的安排。

隔着厚實的杉木門,傳奇大師依舊清清楚楚的聽見了安德魯王子的咒罵聲,他苦笑着搖搖頭。

“我也覺得這件事情你做錯了,弗納。”從辦公室一側的屏風後面,傳來一個略有沙啞的聲音,“陛下您是否贊成我的看法呢?”

“弗納,並非我和皮爾德不相信你的說法,但是根據你回來描述的情況,在那個地下遺蹟中,你和託魯傑斯大師一直都處於冰封假死的狀態,那後面發生的事情,你們一無所知,完全是由巨魔大酋長和牛頭人德魯伊跟你們口述的。我和皮爾德都像信任自己的眼球一般信任你,可我們沒有理由去相信巨魔和牛頭人所說的話。而且,說這兩個人是三十級的強者!弗納,你身爲傳奇魔法師,對魔法波動的感知能力是遠遠超過我們的,但是你相信這兩個怎麼看都不超過二十級實力的人,會是那種神話一般的存在?”

兩個頭髮和鬍鬚都花白的老者,從屏風後面走出。走在前面的一位,身上穿着黃金絲線織成的華美長袍,頭上戴着鑲滿寶石的國王額環。他的身體削瘦,鼻樑高挺,佈滿面頰的皮膚皺紋,像是用利刃雕刻上去的,他的頭髮和鬍鬚,都被精心打理過,修剪的十分考究。整個人,如古代賢者雕塑一般的完美,手足身軀每一個動作,視線移轉的每一個眼神,都散發出上位者獨特的強烈氣場。

他就是安德魯的父親,奇摩王國的當代國王,以決策果敢,手腕凌厲著稱,被世人冠上以“鷹之王”稱號的摩漢。

在摩漢國王的身後,跟着一位身材壯碩的男子,他滿面的鬍鬚和發毛,都如鐵絲般剛硬的伸展開來,左臉上,一塊覆蓋着半張臉的巨大黑色印記,讓他的面孔看起來猙獰可怖。身上隨隨便便的穿着一套粗布武士服,可只要目光掃過他的身軀,就可以感受到包裹在寬鬆布料中的肉體,潛藏着致命的爆炸性力量。他的手掌比常人要寬大厚實得多,骨節突起,手指間佈滿了繭殼,那是常年操持沉重鋼鐵武器留下的痕跡。

這是奇摩王國軍的總帥,“鋼鐵的話語者”皮爾德,他是奇摩王國的另一位傳奇大師。

“我可以質疑米洛摩斯的話,但尤頓大師絕對不可能騙我。”弗納爭辯着,“而且強行解除冰封陵墓咒文這件事情,難道還不能說明這一切嗎?”

“任何情況都有可能發生,弗納。只有親眼所見的事實,才具有最強的說服力。”摩漢國王透過學園長辦公室的窗戶,遠遠看着操場中不停重複直斬、橫掃和平刺動作的德雷斯,“很多事情太難以相信了。三十級的強者就在我們眼前;我們用僅僅十萬金幣的代價,就換來了二位三十級強者一年的效力;而我們的孩子,正在接受他們的教導,甚至向我們抱怨,這二位強者只會教導一些最基礎的知識和技能?”

“我們

沒法相信這是真的,弗納,我很抱歉。”皮爾德接過摩漢國王的話,說出這樣的結論。

“好吧,那你們把安德魯和貝希娜帶走,我會把派隆一直留在他們的身邊,十萬金幣的酬勞,我自己一個人支付給他們。”弗納大師滿臉的怒氣,絲毫不顧及國王的威嚴。

世俗的權勢,在傳奇強者眼中,也不過是些浮雲而已,只有更強大的力量,才能令他們垂下高傲的頭顱。

“弗納大師,我親愛的老朋友,我們並不是來這裡否定你的觀點,也絕對不想惹怒你。”摩漢國王走上前,伸手抓住了弗納的胳膊,“我和皮爾德都無比期望你所說的一切是真的,因爲那實在太過於美好,以至於我們不敢相信這種運氣會降臨到我們的身上,如果真的是二位三十級的強者在教導安德魯,不要說區區十萬金幣,就算要我把奇摩王國送給他們,我絲毫不會吝惜。就像人們爲了驗證眼前的美好是不是一場迷夢,而要狠狠的掐痛自己一樣,我們也需要告訴自己,這真的不是一場夢。”

“那你們想怎麼驗證?”弗納大師看着面前的二位老者。

“二週之後,有一場貴族子弟的狩獵活動,在西面的綠角溪谷,我會安排一次小小的意外事件。現在這三個孩子根本認識不到兩位教官的價值,他們需要一次親身的體會,才能醒悟過來。”皮爾德元帥說道。

“皮爾德,我必須嚴肅的告訴你!”弗納大師雙手按在辦公桌上,露出無比強勢的姿態來,“如果你的鬧劇演砸了,我們很可能將直接面對兩位三十級傳奇強者的怒火,奇摩王國將在一瞬間化爲焦土,包括我們幾個在內的無數人,就將失去性命。就算尼諾和德雷斯兩位大人足夠寬容,不會同我們計較,你認爲他們還會教導這三個孩子嗎?而且,你打算怎麼安排那個小小的意外?派出你的大騎士嗎?你認爲在三十級的強者面前,二十級的大騎士算得了什麼,他們會爲了你們的一點點懷疑,白白葬送了性命?”

“這是我同摩漢陛下商議的結果,我們已經想好了應付各種情況的對策,你不必擔心!”皮爾德看着氣勢洶洶的弗納,皺緊了眉毛,“你從羣山回來,就有點神經質了,需要這麼緊張嗎?注意控制你的情緒!”

“我明白了,你們都認爲我瘋了,好吧,隨你們去鬧。如果出現任何意外,我會拼死帶着派隆離開這裡。到時候你們自己去收場!”

弗納咬着牙,轉身離開了學園長辦公室,沉重的木門撞擊在門框上,發出劇烈的響聲。

摩漢國王和皮爾德元帥對視了一眼,無奈的搖搖頭。

黃昏時,一位王家傳令官給三位孩子、尼諾和德雷斯送來了金質的請柬,邀請他們一同參加十天後的野外狩獵,並要求兩位導師負責在狩獵活動的全程,保護三個孩子的安全,以及協助他們爭奪收穫最多獵物的榮譽。

尼諾看完請柬,對德雷斯笑着說道:“很有意思的一場鬧劇,倒是調教調教這三個問題學生的好機會。”

德雷斯瞟了一眼滿臉興奮的三個孩子,嘿嘿的笑了起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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