鯨首山斗陣,外人看似恐怖,其實對石園衆生而言真是小事,最後若非南海有變,急於化解此事,七磐老祖根本無意出手。
縱是出手,七磐老祖和茅九翁也不想被人覺察,以免外面圍觀的那羣真人看出他們的來歷。
陰虛證道,倒是一件更厲害的大事。
秦玄和木隱剛將陰陽六儀陣佈置下來,茅九翁已經親自掌控星河大陣相助,聲音傳入洞中,“陰虛此物,證道如渡劫,雖說不會有劫雲,我等渡過天劫者還無需避開,但也不能直接出手。否則,天地氣數會鎖住我,讓我前提觸發第二次天劫。”
“七磐前輩不在,還請木隱、香竹兩位道友替他掌持玄冥星河陣,你二人出生於此,一蛟一鯤,更適合掌陣。小家主也有陰魂化身,最適合掌持陰陽六儀幡。十四妹有四倍於普通鬼門真人的法力,若有小家主和七裡紫竹海香竹,也能掌持先天紫竹幡。”
“靈寶,天霄,你二人也需相助我掌持星河大陣。”
“自當,自當。”黃靈寶和梅天霄急不可待,就怕茅九翁這位老祖不給他們差事。
“混元殺劫和天魔大劫同時降臨,法相老祖也不過蟲豸,可好歹是大一些的蟲豸,只要咱們勤奮的四處逃跑,一刻不停,未必不能逃過這兩場無量殺劫。故而,吾輩玄冥盟,人雖不多,人人皆要證道老祖,陰虛既在吾輩之中,也不該例外。”
茅九翁一番長喝,聲音悠厚,已無老態。
他原本就是中土十大嫡傳之九,二十歲證道金丹,一百四十歲證道渡劫,如果不是遭受魔氣困擾,再積累數十年就應該有機會渡過第二次天劫,晉升法相中期。
一層層的浩瀚陣威加持在陰虛的身上,衆人竭盡所能,護持着它的陰體,不讓它崩解,同時也要聚集天地氣數,封印在陰陽六儀陣和玄冥星河陣之間,不耽誤它證道妖鬼之丹。
它的這枚丹,既是鬼丹,也是妖丹,和所有修行者都截然不同。
星河大陣最擅長聚集天地氣數,立足在大陣外圍,陰陽六儀陣最擅長控制天地氣數,居於中間,玄冥星河陣起源於蛇鯨神器,對鬼門道統皆有庇護之理,故而集中在內層。
茅姑掌持的先天紫竹幡是陰虛的最後一道防線,在秦玄的輔佐下,調取七裡紫竹海的先天紫竹精氣,滋養陰虛,護持它的神魂,避免它被天地氣數抹去魂念。
陰虛是天地的錯誤,也是所有修行者中,最接近天地本源的存在,天地氣數集中過來,就會融化它,將它帶回天地之中。
此時唯有保住陰虛的神魂,保住魂念,就能保住它,而先天紫氣正是神魂之本,天地間一切神魂的源頭,只要有足夠多的先天紫氣,實際上就能保住陰虛。
先天紫氣能夠化解魔氣對神魂靈智的侵蝕,其實也是源自這種奧理。
秦玄慢慢想通這裡面的道理後,立即將吐出他的紫竹藥丹,射入陰虛體內,涌出層層無比濃郁的紫氣,護持它的周身。
衆人此前用盡各種手段,也無法讓陰虛保持人形,這枚紫竹藥丹倒是輕易讓它恢復正常,可以運轉功法,維持自身氣數的運轉。
“咦?”衆人皆是一陣驚訝,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即便是茅九翁也沒有見過,良久才道,“原來如此,小家主,有你在,陰虛證祖就不難了。你與他,皆是這方天地裡的奇葩,萬壽無疆之輩。”
“萬壽無疆?”衆人再度驚詫。
“是的,這方天地唯有兩類壽元無盡,一個是天地之謬,一個是天地開闢之初,最早誕生的血脈,後來魔族入侵,天地崩解,也是這一脈捨身取義,保住這方天地,固有天地間最漫長的壽元。”
“天地開闢,最早誕生的血脈是什麼?”秦玄反倒是有很多疑惑。
“一株草。”茅九翁答的很簡單,“縱是天下七大聖宗和三萬年傳承的茅家,也不知道是什麼草,畢竟是數十萬年前的洪荒之事,據說它生來十二葉,才能演化出十二天道血脈,也有道祖說它生來三千葉,衍化三千道則,三千血脈。”
“哦!”秦玄不再詢問,專心控制陰陽六儀幡,掌控星河大陣聚集而來的天地氣數,這件事頗是艱難,也是茅九翁騰出手助他,才能勉強做到。
偶有疏漏,那就只能靠玄冥星河陣和先天紫竹精氣彌補缺失。
木隱證道金丹,天賜之期長達五日,在西海已經算長,陰虛證道鬼妖之丹,週期卻長達九日,縱是茅九翁,據說也只是八日週期。
終於,九日期滿。
陰虛開始呱噪,它就像是睡了八天時間,迷迷糊糊,全然不知自己差點就被天地抹殺。
它只是做了一個很漫長的夢,時而是噩夢,時而是美夢,迫不及待要和衆人分享。
此後又過了四五日,七磐老祖終於迴歸石宮洞廳,將黑無涯等人帶回,南海已是一團混亂,天道盟內戰之外,還和幾家南海宗門混戰。
無量宗隱而不動,萬毒教卻乘機擴張勢力,素來不參與各派爭鬥,也與各大勢力無仇的神寶閣居然也開始遭遇不測,屢遭來歷不明的法相老祖偷襲,損傷慘重。
鬼門九星大多受傷不輕,只能全面撤出南海,跟隨黑無涯躲到石園。
黑無涯和魚無雙的傷勢最重,對方真正的目標就是要擊殺二人,黃風揚、晁陰、晁幽倒無大礙,並未傷到根本,老七喬落英、老八喬落川卻沒有回來,他們實力最弱,沒有等到七磐老祖就已陸續喪命。
原來,古魔尺和閻魔鼎都去了南海,一明一暗,後者不僅有幾位隨行的師弟,還有慕家的七名真人相助,此七人攜帶一套北斗天罡尺,七尺皆是九道寶禁的陣道法寶。
除了星辰派陣閣和四大世家,其他各院各宗室都拿不出這一套法寶,由此才被七磐老祖識破是慕家出手。
這倒是頗爲奇怪,慕家這千餘年裡一直侷限於辰州道院,族人甚至不入星辰道院,也不入星宿山七閣,極少外出。
他們同四魔之間少有往來,從不聽從屠天鸑的調度,與鬼門九星更是毫無過節。
至於天道盟的那位老祖,反倒只是驅逐鬼門九星進入陷阱的鯊魚。
七磐老祖回到石園地宮的這天晚上,就通過星河令請秦玄過去商議,說起來,這還是兩人第一次見面。
此前,秦玄也是聽黑無涯通報,才知道七磐老祖已經坐鎮在石園地宮。
石宮洞廳九九八十一洞,七磐老祖坐鎮的洞府就在石經洞隔壁,利於他從玄冥星河陣中吸收陰氣,秦玄起身極至,等他進入洞中,擡眼看到茅九翁、黑無涯和木隱皆在。
七磐老祖穿着一襲黝黑的鬼袍,身形異常矮小精瘦,周身一道黑河環繞,銀髮垂腰,眉須花白。他身高僅有五尺,年輕時常被同輩修士譏諷爲“鬼侏儒”,他從不反駁,習以爲常。
如今成了鬼修老祖,陰軀本可隨意幻化,卻還是那番模樣,毫不介意自身的高矮胖瘦。
茅九翁則是另一番模樣,再也不是當初的耄耋老翁,閉關一年,此時形如四五旬的消瘦男子,神態容貌頗爲儒雅。
按照他二十歲證丹,一百四十歲證祖來計算,他的常態本相應該是三旬青年修士的模樣,甚至是看起來更爲年輕一些。
這在中土是九代十大嫡傳的水準,在西海就過於驚悚,很容易暴露他的真實身份。
他出自茅家,本是混元宗的九代十二嫡傳之一,混元一脈傳承,真正成爲異妖其實是避難西海之後的事。
混元神功共有十二支系,合稱天下第一神功。
他練的是混元神蛟功,此功陰陽相和,亦能施展鬼門法術,最擅長吸收先天之氣,培本固元,據說還有一種衍化其他血脈神通的秘術,類似於秦玄的四脈氣勢法門。
黑無涯的傷勢最是嚴峻,面色慘白死灰,生死難測,修行玄陰化陽功才能在腹中積蓄的陽氣近乎散盡,兩位老祖都在運功替他療傷,試圖恢復他的根基本源。
木隱也在一旁相助。
幾位都忙,沒有人招呼秦玄。
秦玄大致看一眼,知道是請他來幫忙療傷,當即坐下,引渡體內的萬藥精氣,融入黑無涯的體內。
這幾位確實是請他來療傷治病的,他這一脈號稱人形活參王,將他送入丹爐煉丹,估計能煉出十幾枚九轉陽壽丹,每一枚足可增加三十年壽元,還有增持神魂、降妖伏魔、滋陰補陽、洗髓易經、提升體魄等等神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