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風而行幾日幾夜,在兩位家底殷實的元嬰後期高手的幫襯下,一路上林河完全不用爲真元的消耗擔心。終於,在這天日頭出斜谷,餘暉照大地之際,一行三人來到了人間最富盛名的仙山——崑崙。
蜀山是一座無法撼動的堅實青山,紮根地底靜若頑石。崑崙則更傾向於仙山的飄渺之意,崑崙山羣每一峰皆高聳入雲,其頂一眼望不到邊,單單是擡頭仰視便會被它那直通天際的氣魄所折服。
對比之下蜀山的每一座山似乎都是由青石構成,放眼望去一片青色的原始生機,牢不可破的堅實山羣。崑崙的花花草草,山山水水,彷佛都被塗抹上了一層乳白色,在原始生機之外更多的還是神聖而不可侵犯的聖潔之意。
這座既高也大的仙山,位立於山羣中央,羣山環繞之下卻超脫了整幅畫卷,猶如鶴立雞羣一般突兀其間。隔着百米遠遠相望,都能清晰的感應到崑崙山中的濃厚靈氣,滋養了無數崑崙人,培育了無數靈草異獸的崑崙山,此刻正安靜的佇立在那兒,似乎在等待着貴客的造訪。
與蜀山一樣,林河在進入崑崙山勢力範圍的時候,明顯的感覺到身體穿過了一陣無力卻密實的大網,正是崑崙的護山大陣。四處是飛巡御劍的藍衫弟子,看的出來最近一系列的亂世之兆使得崑崙這樣的大門派也加強了門內的防護。
林河三人剛剛進入崑崙便有數道劍光朝他們飛遁了過來,除了林河以外其餘兩人絲毫沒有掩飾身上的強大氣場,在他們看來這完全是多此一舉。各門各派之間雖然暗地裡都有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但是最大程度的展現自身的鋒芒,在得到足夠待遇的同時還能夠震懾住身邊那些心懷不軌的傢伙。
那些個巡山弟子或許不認識林河與韓平秋,但對於喬三平這個門內大名鼎鼎的臭脾氣,崑崙門下就算是剛剛入門的新弟子都不會陌生。雖然掌管着外事的運作,喬三平仍舊時不時的跑回崑崙,對新進弟子訓話,在其他人看來這個喬長老有着變態的癖好,以訓人爲樂。
“喬長老。”這些弟子最低的修爲在練氣後期,最高的也不過築基初期,這放在太平時候絕對是見不到的一幕。巡山之責可大可小,一般都會派出築基有成的弟子,否則遇到危險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更別說通知當值長老,警示山門。
蜀山與崑崙作爲如今風頭最盛的兩個大派,自然要爲除妖伏魔出最大的力氣。門內菁英盡出,或三人,或五人成一隊,替天行道。這也就使得師門之中的中堅力量薄弱,除了一些隱世的長者以外,盡是些修爲欠缺的弟子。
喬三平心不在焉的揮了揮手,斥退了這些惶惶不安的弟子。如若換在平常,喬三平決計不會如此簡單作罷,少說也得教訓一頓衝撞了他的魯莽弟子。但是僅是不同往日,喬三平心中正有苦惱未解,這些小事他倒不怎麼放在心上。
“跟我來吧,我帶你們去見掌門,相信各門各派的來人已經齊聚在主峰等候了。”喬三平在前頭帶路,一路上三人不再言語,林河也樂得逍遙,崑崙美景凡塵俗世一生難見,既然來了就當是公費旅遊,好好的欣賞一番。自從修真以來,林河對美景的喜好越來越重,漸漸的他也明白了爲什麼修真之人喜歡尋一靜雅之處修行。
崑崙九峰,主峰通天,其餘八副峰分別爲曉月,宜蘭,天厥,西川,牙泉,流海,多元,芝嘯。崑崙掌教月無缺掌管主峰通天,其餘八峰各有一名長老打理。
“那個小子,帶這兩位貴客上通天峰大廳,怠慢了貴客小心罰你面壁三月。”到了通天峰腳下,喬三平喚過一名弟子,使喚他帶韓平秋與喬三平上山。按理說一路上窺視林河秘密的喬三平應該隨着他們上山,伺機聽得一些隱私纔對,誰想他竟然到了山腳便不再前進,似乎另有要事在身,一臉的愁雲慘霧。
“有勞喬兄一路上帶路,我先帶着林河上山,有機會再見。”早就看破喬三平心思的韓平秋對此同樣很是不解,不過再不解也不好當面直接問,於是韓平秋照着禮數與喬三平道了謝,徑直跟着那名帶路的崑崙弟子上山,不再多想。
林河根本無所謂喬三平打的是什麼主意,以林河如今悟出的心蓮萬劍,莫說是喬三平,就是出竅期的修士林河也有一拼之力。分別時林河無意中看了一眼喬三平,這完全沒有任何意圖的一眼竟然被林河看到了吃驚的一幕,喬三平的臉上帶着淡若無痕的黑氣。
曾經在藏經閣中看過類似的解釋,面帶黑氣一般來說只有兩種可能,一是此人命不久矣,行將入土所以身上帶了象徵着死亡的黑氣。另一種則是這人中了毒,一種出自苗疆的厲害蠱毒,書上並沒有提到解毒之法,看來此毒至今仍是棘手的麻煩。
林河猜測喬三平的情況屬於後者,本來他還想提醒一下這個略微有些利慾薰心的修士,但想到崑崙之大高手衆多,根本沒有必要操這個心,到了嘴邊的話林河又咽了下去。只是在看喬三平的時候眼神變了許多,一股令他喘不過氣來的感覺重重的壓在心頭。
“林河怎麼了?沒事的話快上山吧,我想各位掌教都等的有些不耐煩了。”韓平秋只注意到林河有些異樣,並沒有留神到他看喬三平的目光已經發生了轉變。雖然身爲元嬰後期的修爲,但輪起所見所聞林河浸淫藏經閣絕不會輸這個元嬰老怪。
收斂了自己的異狀,林河露出了抱歉的笑容。“沒什麼,崑崙美景過於誘人,第一次來難免被它迷了心神,剛剛就有些沉迷其中不能自拔,讓韓前輩見笑了。”
這個理由倒也說的過去,韓平秋點了點頭算是認可了林河的回答。還記得當年他還是個小童的時候,第一次跟隨師父來崑崙參加盛會,也是被這崑崙的仙山飄渺更亂了眼,迷了心。天下之景能與其比肩的實在少數,尤其這裡還聚集了天底下罕有的密集靈氣,更是爲這磅礴的畫卷增上了幾分妖嬈。
在崑崙弟子的帶領下,林河和韓平秋很快便找到了那座雄偉的通天峰大廳。幾根金光閃閃的琉璃柱撐起了整座大廳,地面所用的材質乃是罕見的蘭岩石,不僅晶瑩剔透,更是能抵水火,堅固異常。牆面雕刻着數個神話故事,其中的人物栩栩如生,彷佛下一刻便能跳下牆面與人談笑,一看便知道是出自大師手筆。
“這通天峰的大廳我有幸來過一次,那一次是託師傅他老家的福。這一次再見這般雄偉景象,卻是託了小兄弟你的福,在這還要向小兄弟道一聲謝。”說着韓平秋微笑着行了一個手禮,這是最尋常可見的禮數,表達了對於對方的尊敬與謝意。
林河急忙托起韓平秋的右手,有些慌張的說道。“不可不可,韓前輩是前輩,哪有前輩向晚輩行禮的道理。這通天峰的大廳是氣勢非凡,但前輩一身修爲出神入化,想必也不會爲這眼前浮雲亂了本心。”
韓平秋面上微笑不語,心裡卻是對林河愈發的喜歡了,這樣的年輕人已經十分少見,不僅一身機緣千古難遇,更有難得的見地與胸襟,如果能夠把他收入天師道的門下,想必百年之後這天下便是道門爲尊的天下了。
“是韓道友與林小道友嗎?請入內廳一敘。”宏亮異常的聲音從內廳傳出,雖說隔着一段的距離卻好像這聲音就在耳邊響起,看來這說話之人也是少有的高手,不用傳音入室之法依舊能夠音傳遠播。尤其此人在稱呼上的用詞,顯得格外的用心,爲了不讓林河與韓平秋聽起來所屬同輩,故意在林河的稱呼上加了一個小字,這樣一來本就屬小輩的林河也只能老實接受。
韓平秋面上苦笑不止,攜林河向內廳走去。這崑崙辦事也實在是太小心了,大廳還怕被人聽了去,非要再進一步選在那神秘的內廳。不過這內廳一向不對外開放,此次能夠一飽眼福即便收不到弟子也算是不虛此行。
林河緊跟着韓平秋邁步進入內廳,並沒有想象當中更勝大廳的雄偉氣勢,取而代之的是一番碧空無盡頭的江南柔婉畫卷。壁畫上一人空坐懸崖邊,碧雲潺潺橫疊過,水波淼淼望不盡。另一邊故人倚作望江樓,遠望如洗碧空,等白了頭,所過千帆卻非所求。
一人坐正中,乃一紅面老者,不出意外剛剛的那一番震耳之聲便是出自這位老者之口。左右兩邊共坐三人,空缺兩位。
一名慈眉善目的小和尚,看上堪堪超過林河的一半身高。這卻是佛門派出的代表,空樂禪師,隸屬於禪宗,在佛門三宗之內德高望重。
一位長着鷹眼,勾鼻的古怪道人,一身畫有羣鷹爭食的道袍顯得格外的陰冷。林河剛剛露面就感覺到這個道人對他打量了不下三次,每一次都彷彿被毒蛇掃過一般,身上不寒而慄。
最後一位是個圓頭圓腦的和藹胖道士,笑起來眼睛立馬小的不見影蹤。在這略顯清冷的清早,胖道士仍舊敞露着他肥肉堆積的大肚皮,讓人第一眼看到就忍不住感覺到一陣好笑。
——————————————————————————————————————————————————
第一更,入秋嘍,四季之悲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