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如脫兔已經無法形容林河,宛如一頭迅猛的獵豹,每一次躍動都帶着野性之兇猛,卻又不失原本的柔和舒展度。在鋪天蓋地的箭竹圍攻之下,林河進入了一種奇妙的狀態,他也說不清這是種什麼感覺,許多來自於未知方向的危險他彷彿能夠預感到一般,總是在看似來不及反應即將被擊中的時候敏銳的躲開。這是類似於野獸對危險先天的敏銳感知,林河此刻就彷彿進入了這種特殊的狀態。
眼裡的竹林不再是溫文爾雅的翩翩公子,不知何時它已經化爲了一個滿臉橫肉的兇惡大漢,提着一把還在滴着血液的大斧瘋狂的砍伐着,似乎要將這天剁去了湛藍,此地毀去了堅實才會罷休。
雙眼泛着冷酷光芒,林河已經不自覺的進入了未知的精神狀態,所有的動作幾乎都是在下意識間完成,在腦海中根本還沒能夠形成思維,下一秒鐘新的襲擊又再度降臨,緊接着腦海的思維再次破碎,開始爲新的所見所聞做着準備。堪比高科技智腦的精密程度,林河總是能夠在分毫之間與危險擦肩而過。
血液的鮮紅隨着林河傷口的一次次迸裂四濺而出,染紅了這片本該寧靜的大地。不知何時風中沒有了那緊湊的節奏,好似一段美麗的舞蹈告一段落,進入了短暫的休息中。林河的思維有幸得以舒緩,有些茫然的看着與竹林中央的小屋縮短了許多的距離,林河甚至來不及鬆一口氣,一陣劇烈的壓迫感便再度涌上了心頭。
蕭瑟的風,總是讓人感覺有些單薄、無力,這一次卻出現了例外。原先密集的箭竹已經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根根數量並不是很多,直徑卻粗達半米有餘的壯實紫竹。在開始無限接近那間林中小屋之後,陣法也做出了變化,由原先的量變攻勢轉爲了新一輪的質變攻勢。
粗壯的竹身並不能成爲阻礙其速度的累贅,相反在增加了重量之後它們的速度不退反進,夾雜着浩大的磅礴之勢難免給人造成了巨大的心裡壓力。尖銳的竹尖足以洞穿尋常修士的軀體,即便是林河如今的肉身大成境界,也不敢保證能夠承受的住高速竄行而出的粗壯紫竹。原先的量變攻擊還允許林河承受幾次削尖的細竹,現在變化了陣勢的粗壯竹子,已經不容許林河再有絲毫的大意馬虎。
沉重的壓迫使得林河有些喘不過氣來,但他沒有時間去調整,哪怕一點點的懈怠都有能讓他成爲竹下亡魂。眼中迸射出兩道懾人的精光,林河再度進入了野獸般敏銳的狀態,一腳蹬在地上斜裡跳了出去,距離小屋只剩下百餘步,只要能夠頂住這一陣箭竹的攻擊,林河就能夠找到一個可能暫時安全的據點休息,當然,或許木屋之中藏着更大的危險,但現在這些對於林河而言已經都不重要了,他要做的就是前進。
“嗖~”一聲聲震痛耳膜的破空聲在林河的周圍響起,那粗實的紫竹錯過林河打在了邊上的竹子上,一棵棵茁壯生長的紫竹被攔腰截斷,隨處可見斷裂成兩半的竹子。頃刻間林河的身後就被清理出了一小塊視野開闊的地域,只剩下小半截的竹身孤零零的立着,湊着地上林河流下的鮮紅相映成景。
左手扯過一根飛馳而來的箭竹,林河藉着其巨大的慣性向着同一方向躍了過去,左手的手掌中央被擦出了一片血肉模糊,猛烈的摩擦意料之中的擦破了林河的皮膚。在這個生死攸關的緊要關頭,林河並不是在刻意賣弄,而是需要這麼做來救自己的命。
驚訝的發現腦海中的思路越來越清晰,在預感各處的危險來襲之時,林河甚至能夠看到更爲遙遠的危險。比如林河剛剛就看見了前方將會有數根箭竹組成一個死亡三角地帶,以他現在的速度絕對不可能硬闖過去,後退則需要面對更多箭竹的包圍,於是他在擁有了敏銳洞察力之後藉着一根擦身而過的箭竹,完成了一次完美的躲避,成功的躲過了那個死亡三角。在林河緊貼着那個死亡地帶前進的同時,三根快的只剩殘影的竹子狠狠的插在了他本該經過的路線上,形成了一個三角形。
“呃啊!”林河不得不靠着大喊來抒發自己壓抑已久的情緒,陣法的可怕之處便是它連續不絕的持續力,邪魔、修士、妖精都有其能量耗完的那一刻,陣法卻不會有,除非你破壞它的陣眼,否則它將會無窮無盡的持續下去。如果讓林河面對一個敵人,那麼對方即使心思在縝密,也會有出現紕漏的那一刻,而現在,紫竹大陣顯然不會給林河這個機會。
距離着小屋已經不到三十步,林河迫切的需要一點時間來調整自己的狀態,從他的表現來看似乎還有旺盛的精力,只要林河自己知道,肉身大成所帶來的驚人恢復力已經遠遠無法供應敏銳狀態下的體力消耗。身上有多處的傷口出現迸裂,流淌的血液一次又一次打溼了他本就溼滑的衣裳。
竹林陣勢再度轉變,地底的竹尖開始大規模的冒出,逼迫着林河只能小心再小心,一個大意就可能失去支撐身體的腳掌。失去了落腳點,林河只得藉助過往的箭竹或者是靜立的竹身來借力。靜立的竹身還好半,畢竟它的作用不是用來傷人,只是有一些竹身太過脆弱,根本經不起林河的一踏,意外的竹身斷裂使得林河身上又添了幾道傷痕,而且一次比一次面積大,血水已經開始模糊林河的視線。
“啊啊啊啊!”一陣不屈的咆哮,林河在竭力尋找着力量的來源,可惜他身上的力量已經被他挖掘的一乾二淨,嘶吼咆哮能夠給他帶來一時的衝勁,卻無法爲他注入更多的力量。那些凌厲的箭竹也不知道是否是被林河這一陣的吼叫給驚着了,速度微微的一滯,就是這麼短暫的鬆懈,就讓林河又前進了好幾步,離着小屋的距離已經不到十步,甚至連那窗臺上沉積的灰塵林河都可以看的一清二楚。
驚喜之餘林河全力發動了體內剩餘的力量,十步之遙,林河相信這一躍就可以到達小屋。野獸的爆發力從林河的身上炸開,獵豹般迅猛的一跳,跨過了一個又一個足以致命的危險。近了,更近了!小屋的門就在眼前!伸手便能將那扇木門推開,就在林河的手碰觸到木門的前一刻,異變突生!斜裡飛出了一根粗實的箭竹,狠狠的打在了林河的腰上。
雖然不是竹尖直接打穿林河的身體,但這短距離內猛然的接觸還是打的林河的身體失去了知覺,在腦袋失去意識之前,林河感覺到頭部一陣疼痛,緊接着聽到了木門碎裂的聲音。原以爲重重的摔在地上還要在感受一次沉重的疼痛打擊,卻不想在落地之前林河就已經虛脫昏死了過去。
無意識的世界是一片黑暗,林河分不清這究竟是在夢裡還是在現實中。放眼望去除了黑色還是黑色,沒有第二種的顏色也沒有第二個人。沒有風,沒有問題,沒有光明,沒有人,沒有一切可以用來思考的事物,除了自己以外。呆呆的看着身上被鮮血浸溼的衣裳,一塊塊或大或小的傷口,林河忍不住一陣苦笑,紫竹林之陣是他經歷過最爲危險的一個陣法,根本沒有任何的餘地,從踏入這個陣法的那一刻起,就只能被動的躲避,前進,除了那間突兀的木屋,完全沒有任何的線索。
“小屋呢?”身上的血水還在不停的滴答滴答落在地面上,紅色的血水落地之後就彷彿蒸發了一般不見蹤影,傷口還沒有處理,光是讓人看上一眼都會揪心不已。不過此刻林河在意的卻不是這些,而是那間昏迷前堪堪摸到邊的神秘小屋。
沒有小屋,沒有竹林,落下的血水不見了影蹤,除了林河自身以外,這個黑暗的世界看不見其他的任何東西,彷彿只有林河纔不是多餘的。無奈之下林河只好嘗試着打坐調息,結果讓他有些驚喜,在這個黑暗的世界裡一樣可以打坐調息。於是他的身體開是以十分緩慢的速度開始恢復,久久不見的真元也開始漸漸的回到了他的身體裡。
鎮妖塔中無日月,卻有光,其他許多的存在。在這個黑暗的世界裡除了林河以外什麼也沒有,在心無旁騖之下林河的身體開始恢復。四成,五成,九成,完全恢復,林河也不知道耗去了多少時間,但卻對不短。揮舞着自己的雙臂,感覺重新回來的旺盛精力,林河忍不住大喊了起來。喊聲在黑暗的世界裡飄蕩,直至飄到了未知邊界的遠方纔漸漸的散了去。
林河也不知道自己何時能夠醒來,於是他開始枯坐在地上,沒有任何凹凸,也沒有任何雜物的黑色平地上。日子如流水一般流淌着,不爲迷茫的林河而有所停留。日子如狂風般席捲而過,不爲茫然的林河而改變方向。直到林河長出了鬍子,渾身邋遢的像個乞丐,他仍舊呆在那未知的黑暗世界中,他感覺自己已經十分蒼老了,老的舉起手臂都十分的吃力,他不甘心就這麼老死在這個黑暗的世界裡,但是他無能爲力改變這一切,所能做的只有等下去。
直到有一天,林河感覺自己死了,因爲他已經無力在動,眼皮沉重的方法壓上了重石。他緩緩的閉上了眼睛,體內的生機在飛速的流逝着,他想喊出自己的不甘,卻發現連張嘴的力氣都沒有。於是不僅這個世界一片黑色,林河的意識也漸漸模糊成了一片黑色。
癢,這是一種奇怪的感覺,人死了還會癢嗎?林河奇怪的想到。吃力的睜開了眼睛,發現周圍不再是茫茫漆黑,碎裂的木門,斷去的竹子,身上的傷口,頭疼欲裂的感覺,這一切都在告訴林河,他沒死!而且林河看到了一個久違的身影,一隻胖乎乎的刺蝟正舉着它肥碩的爪子在林河的臉上輕輕的撓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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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更,颱風來了,天陰沉沉的,我的畢業設計進度因此一拖再拖,真是有些惆悵,呆了好幾年的學校,眼瞅着就要畢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