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七 翻雲又覆雨
隨着這一聲呼喚,衆封印師都起身,站在周圍,圍成了一個圈子,將楊公和那齊崇圍在中間
這些封印師自然對齊崇不滿,不過楊公出頭,他們默默站腳助威也就罷了,並不願意出頭一起圍攻。孟帥這種本來就另有他意的,更不會如何。
那齊崇怒吼一聲,全身骨節咯咯作響,顯然是全力蓄力。楊公雙腳不丁不八的站着,神色如老僧入定一般,卻也是進入了臨戰狀態。
孟帥在旁邊看着,心底有些興冇奮,那齊崇的武功恐怕非常人可比,但封印師的實力也不容小覷,越是高等的封印師,武功越高,不然他就當不上高等的封印師,況且封印本身在武鬥上也有極強的輔助作用,那楊公身上必然是高級貨色,兩人對敵必有一番熱鬧。
眼見兩人劍拔弩張,就在千鈞一髮的時候,就聽後院一聲唿哨,緊接着鈴聲大作,一陣密集的銀鈴聲傳遍了宅邸。
那齊崇一聽,立刻臉色一變,道:“我還有事,不能奉陪了。”說着撤去渾身威勢,轉身就往裡面走。
那楊公沒料到有次變化,愣了一愣,立刻叫道:“休走,你這無恥騙子。”說着一路跟着也進了後院。
這時在廳上服侍的童子僕婢,呼啦啦全撤了下去,大廳立刻空了下來,滿廳上只剩下幾個封印師。
衆封印師面面相覷,一時全都靜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有人輕笑道:“這事兒鬧的,咱們今天還來對了,雖然正事沒做,可也看了一出好戲啊。”
這時跟楊公坐對面,同樣鬚髮皆白的一個老者道:“盛公也別這麼說。畢竟是封印師界的一大丑聞。傳揚出去,人家不罵那惡賊奸猾,反而說咱們這些人,枉自修行這麼多年,卻給人當做丫鬟一樣召之即來,連番上當。簡直愚蠢不堪,還不如個學徒。”
他指了指旁邊那些空位子,道:“倘若人人都來了,大家一起上當也就罷了。可是在座的這麼多位沒來,難道不是他們看穿這裡的陷阱,壓根不理會嗎?可見他們比我們聰明。若按照比例來說,各位,咱們的見識都平均數以下了。”
這話自然不好聽,但那老兒是和楊公齊名的墨湖堂墨公,也是高等封印師,年高望重,其他封印師不敢與其比肩,因此被這老兒損了一通,也沒人吭聲,再說這老兒也在自損,大家終究是一樣的。
孟帥道:“那……咱們怎麼着呢?是在這裡等呢,還是就散了?”
那墨公道:“我還要看看楊公的結果。你們隨意,要散就散,要等就等。”
衆人一陣沉默,孟帥道:“我……我先去了,要把這件事通報鷺公。”說着轉身就走。
他這麼一帶頭,立刻又有人走,稀稀落落散了不少。最後只留下有五個人,都是等結果的,花廳中更顯得空曠。
過了一刻鐘,孟帥又回來冇了,道:“抱歉……我來取東西。有結果了嗎?”
那墨公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答,倒是旁邊一個封印師,就是原本坐在孟帥對面的那個封印師,叫做靈風堂的,笑道:“你是心癢,又回來看結果的吧?還沒有,我還真怕楊公吃虧。”
孟帥不好意思的笑笑,道:“其實……”
正在這時,就聽有人咳嗽一聲,從裡面出來,正是那楊公,只是與剛剛劍拔弩張不同,他現在神色相當平靜。
留下的封印師都向他拱手,墨公只是點頭,道:“看楊公的樣子,已經解決了?”
楊公點點頭,笑道:“已經解決了……這場誤會。”
衆人都是一愣,靈風堂道:“誤會?什麼誤會?”
楊公道:“嗯,這件事從頭到尾是場誤會,可惜了,可惜了。他們也是有心,可是做事太不講究。”
衆人沒想到他不過進去半個時辰,態度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大變,都覺得摸不着頭腦,孟帥道:“我等愚鈍,楊公究竟是怎麼個說法?”
楊公笑着道:“你出來吧。”
就見那齊崇從後面走出來,身上的衣服全換掉,只穿着一身幾位樸素的長衣,別說不像個封印師,簡直不像個體麪人家出來的,一進來就向衆人行禮,道:“齊東山叩見各位堂尊大人。”
場中一片默然,過了一會兒,墨公道:“楊公解釋一下?”
楊公笑道:“這小子並不是鹹光堂,只是鹹光堂一個隨身的武師。鹹光堂舉辦了這次聚會,卻因身冇份所限,今日不能出面,這件事卻又非常重要,刻不容緩。因此這人自作主張,冒充他主上主持這個聚會。東西都是鹹光堂安排下的,會議的內容也早就定好了,並無差錯,只是主持的人卻換了。這是他一片丹心,但終究得罪了各位。讓他給各位磕頭賠罪。”
他這一說,那齊東山果然伏地連連叩頭,道:“小人得罪各位堂尊大人,實在罪該萬死,甘領任何責罰。”
楊公道:“如何,各位給個面子,饒過這一遭?”
衆人各自默然,靈風堂咳嗽了一聲,道:“按理說,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給他面子,楊公的面子我們該給。可是我們糊塗啊,這件事真假難辨,剛剛認錯了鹹光堂已經是一個錯,現在又糊里糊塗再認一遍鹹光堂家人,若再有錯,我們還不成了大笑話?”
楊公道:“這回絕對沒錯,我便可以作準。”
靈風堂道:“楊公的話,我們當然都信。可是現在保證的話,和剛剛指責的話,都是您說的。這翻手爲雲,覆手爲雨,我們卻有點不敢信了。”
他說的是我們,代表的是其他封印師,其他人也微微點頭,表示認可。
楊公怒色一閃而逝,道:“你要怎樣?”
靈風堂退後一步,道:“我絕無冒犯您的意思……”他目光一轉,想着要怎麼說。
孟帥在旁邊道:“楊公,您相信姓齊的說話,不是憑他一張空口吧?是不是他展示了什麼證據?”
靈風堂一拍手,道:“對。楊公想必是在後堂看見了我們不曾看到的東西,因此才做出結論。我們也想看看。大家都發自內心的相信了,一天烏雲散了,豈不皆大歡喜?”一席話又引得衆人點頭。
楊公皺眉道:“胡鬧,這怎麼能公開?鹹光堂身冇份特殊……”
齊東山道:“楊公,這也不是不行。”
楊公道:“什麼?是你主人說的?這怎麼行?”
齊東山道:“主人言道,雖然不方便全部公開,但可以給現場德高望重的人展示一番。想來有那位堂尊大人和楊公一起作保,便能取信於人了吧?”
楊公若有所思,道:“也是個辦法……那麼……”他目光一轉,道,“墨公,您是耆老名宿,在場衆人無不信服,就請您給掌掌眼?”
墨公在旁邊始終不言不語,保持着超然的姿態,這時聽到楊公叫他,輕輕地點了點頭,道:“好,拿來。”
齊東山小心翼翼從袖中取出一張信箋,雙手奉上,道:“請墨公一覽。”
衆人的目光刷的一下集中在信上,暗道:難道讓扶楊堂改變主意的,只是眼前這一張紙?
墨公伸手接過,掃了一眼,原本漠然的姿態立刻一變,連背脊都挺了一挺,仔細的盯着這封信,衆人見他這個樣子,冇更好奇信上到底寫了什麼,不自覺的有伸長了脖子去看的,只是誰也不能看見信的內容。
過了一會兒,墨公才吁了口氣,道:“信是……不錯的。”
衆人哦了一聲,墨公點頭道:“果然是鹹光堂,果然是柳公的弟子。”
孟帥在旁邊恍然道:“所以說鹹光堂是柳公在京冇城時收下的弟子麼?”
楊公點頭,道:“正是。雖然沒有在折柳堂下爲學徒,但這是柳賢弟入室弟子,是絕無差錯了。墨公,是不是?”
墨公悠然點頭道:“不錯,並無差錯。我可以證明。”他說着將信紙一折,衆人都盼他遞過來,誰知他只是還給了齊東山。
楊公點頭微笑道:“如今有我和墨公作保,鹹光堂的身冇份就可以證明了?衆位還有意見麼?
衆人心中自然不是全無意見,疑惑更有很多,但現在說出來,就是直接質疑兩位高等封印師,他們誰也沒這個膽子,都只得點頭。
楊公拈鬚微笑,道:“好,那就揭過這一篇,繼續進行吧。今日已經耽誤了不少功夫了。齊東山,你既然不是封印師,就不要妄用封印師的禮節,互送禮物這一節就可以免了。直接說鹹光堂主持的大事吧。各位回座。”說着伸手虛按。
眼見他彷彿搖身一變,變成了鹹光堂的代理人一般,衆人都是心頭一百八十個疑惑,卻也不便違逆,只得坐回座位上。
孟帥不動聲色的嘆了口氣——果然攪亂這種事,依靠別人是不行的。還是要自己上才保險。
不過今天前半段已經有點成果了,至少把在場的封印師削減到了六人,剩下的會議無論如何開,規模總是有限的。
下面就要看我的了。
就聽齊東山道:“我家主人請各位來,爲了兩件大事。第一件大事,就是恢復當初大齊的封印封國制度。”
只聽嗡的一聲,雖然只有區區五六人在,大堂卻如炸了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