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從血影、孟會凌、包括馮源那裡等到的信息綜合了一下,孟帥將往事告知。換來的是一片死寂。
乾承沒出聲,孟帥感覺他坐在了地上,姿勢像一座雕像。
過了一會兒,乾承開口道:“現在還活着的,只有乾子他們幾個了麼?”
孟帥道:“我認識的,就剩下那麼幾個。”
乾承長長嘆氣,道:“支離破碎,真是傾天之禍。不幸中的大幸,其他人都去世了,乾子和坤女的血脈都沒斷絕。按照族中傳說,只要這兩支還沒斷絕,乾坤家族就不會斷絕。”
孟帥道:“乾子我知道是血影,坤女應該就是……”
乾承道:“行雁,我落下之前,她還是個來去如風的少女……你都不知道你母親當初的身份麼?”
孟帥道:“我知道她,但沒見過她。”
比起真正的母子,他的情感談不上強烈,但到這個世界久了,對自己身份認同感越來越強,情感便越來越真實,這句話也掩藏不住淡淡的悵然。
乾承聽出來了,此時他心中也不免百感交集,道:“行雁是個驕傲的丫頭。她雖然是女子,行事比男子都大,只是我們都說她太驕傲了,將來如何能夠延續血脈?當然坤女也可以終身不婚,那就只能從小一輩的女子中再選一個繼任者。只是那一代,正好她和乾子是姐弟,血統又極其純正,簡直就是族中典籍中記載的最完美的雙子。若是不能直接以血脈留存,實在可惜了。我們當時都說,誰配得上行雁呢?”
孟帥靜靜地聽着,乾承道:“她既然留下血脈,就是沒有死在大劫中了?她後來怎麼樣了?”
孟帥有些遲疑,道:“去世了。”
對於坤行雁怎麼去世的,他一無所知,只知道她確實死了,孟會凌也因此心死,甚至後來有些瘋狂,但他並沒有談到過妻子死去的詳情。孟帥也沒問,說到底,他並沒有特意關心過。
乾承道:“這麼說,世上坤女的血統,只有你一支了?爲族人的報仇的重任,就落在你和乾子身上了?”
孟帥道:“該做的事情,我一定會做到。”事到如今,他已經完全進入了這個世界的角色,爲母族報仇,已經是他不可推卸的責任。
乾承道:“很好,很好。如果叫我重見天日,這仇恨也有我的一份。”
孟帥道:“冒昧問一句,日月族人的意思,應該就是乾坤的意思吧?”
乾承道:“當然。日月光照,乾坤朗朗。這名字便是爲我紀念家鄉取得。”
孟帥問道:“這麼說,日月族人就是乾坤族人了?乾坤家族在地下,還留下一支足夠的人脈麼?”
乾承無奈道:“哪有那麼多人呢?日月族現在一共一百一十四人,真正屬於乾坤家族的也不過是最開始和我一起落下的十二個人。你知道我是坤系倒置,我身邊的人自也不是家族的精銳。要麼血統不純,要麼和我一樣倒置。剛剛那兩個護衛,也是我在家族中的護衛。除了忠心,其餘可取之處並不多。”
孟帥道:“乾坤倒置雖然會阻礙修爲,但你不是也擁有了不可思議的精神力量麼?失之東隅,收之桑榆,這樣算下來也不吃虧啊。”
乾承嘆道:“你果然不懂。乾坤倒置的血脈,確實有可能在資質以外獲得某方面超出尋常的力量,一般乾系倒置力量暴增,坤系倒置精神力超強,可是那幾率也非常小。譬如你我這樣獲得了好處者百不存一,一般學武的資質廢掉倒是肯定的。我的修爲還是父親用藥喂出來的。這也是因爲我從小展現了精神力天賦,有培養的價值。不然也不會在我身上砸那麼多丹藥。別說別人,我收養了一對孩兒,從小就引導他們展現天賦,也只有一個成才,另外一個……”
孟帥心道:這麼說我就是那個資質廢掉,其他長處也沒有的平庸之輩了。
乾承道:“剛剛你說想要請教我精神力使用的方法,等我們上了地面,你來找我,我自會傾囊教授。咱們乾坤家族有一套自己的精神力技巧。”
孟帥大喜,道:“多謝前輩。”
乾承道:“前輩便生分了。你是行雁的孩兒,我們之間的輩分還是很清楚的。你可以稱呼我爲舅公。”
孟帥算了一下,舅公比自己長兩輩,略有些難以啓齒。
乾承也不勉強,道:“等我出去,見到乾子再確認吧。家族的族譜,應該在他手裡。”
孟帥道:“說的是,怎麼樣也要先上去地面纔是。不如先說一下後天的行動。”
乾承道:“這是正事。後天的行動,我已經策劃了很久,應該有八分把握。不過再加一重保險也是好的。正好,留你的人做一招暗棋。”
孟帥道:“就是我們假裝不相與謀,然而暗中照應麼?”
乾承道:“正是。一會兒回去,我們可以聯手演一場戲。”
孟帥道:“好啊,我最喜歡演戲了。不過一般演戲都是給特定的觀衆看得。一會兒回去,我們身邊有需要看戲的觀衆麼?”
乾承沉默了一下,道:“你很聰明。其實我也不知道要演戲給誰看。希望我們是在白費力氣。因爲一旦用得上你這招暗棋……”
那說明乾承他們置身於危險之中。
孟帥道:“希望我坐享其成,什麼也不用幹,就搭您的順風車便是。”
乾承道:“無論如何,你要注意安全。我也不問你在冥族幹什麼,只要你別心急,別暴露。既然是暗棋,越暗越好,除了你,沒人知道最好。倒是我們的計劃,你應該心裡有數……”
“砰——”有東西砸在地上的聲音。
雖然出了一聲,但留下的人都感覺到了兩件東西同時落地,只是因爲間隔太短,只發出了一個聲音。
“這是冥族戰士,一等戰士,首領級別。”孟帥先開頭說話。
“我這也是狩獵隊的首領。”乾承立刻接上。
“奇怪,這裡好像只有一個冥族隊伍,還有兩個首領麼?”孟帥詫異地問道。
乾承笑道:“只有一個吧?除非有人殺小卒子冒充。”
孟帥哦了一聲,道:“反正我是不會做這種事的。”
只聽乾承身邊的人一聲怒吼,喝道:“你什麼意思?難道要賴上咱家首領麼?”
孟帥道:“豈敢,我還沒提別人呢。”
乾承道:“少年人,說話要注意些。有些指桑罵槐的話,說出來別人笑話,給家裡人抹黑。”
孟帥大怒,道:“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乾承不緊不慢道:“話不投機半句多,我半句都嫌多,何況再說一句?”
孟帥冷笑道:“好一個話不投機半句多,有你這句話,輸贏都不重要了。”
乾承道:“輸贏本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
孟帥笑道:“我看結果已經分明瞭。”
乾承道:“結果已經有了,我可以給你一個反悔的機會。”
孟帥道:“將來誰後悔還不一定呢。”
乾承道:“好。”
兩人一句頂一句,如行雲流水,旁人只聽得一愣一愣,哪裡插得上話?
等反應過來,乾承和孟帥已經停下,只餘下空中濃濃的火藥味。
就在其餘人以爲下面將有大戰,也繃緊了弦蓄勢待發的時候,乾承冷笑一聲,道:“既然如此,我看天色不早,我就不打擾了。後會有期。”
孟帥道:“到底是乾先生,黑燈瞎火的,連天色不好都能看得出來。好走不送。”
乾承轉身就走,他的兩個手下立刻跟在後面,走到半路,突然道:“孟小弟,既然大家從此沒有關係,我就最後提醒你一句。這附近冥族人出沒,你們要小心,別遭遇不測。”
孟帥揚聲道:“謝謝你啦,看好你的族人吧,別走丟了。”
等到乾承離開,鴻鵠等人才如夢初醒。鴻鵠道:“所以剛剛你們是談崩了,對不對?”
孟帥道:“不錯,你真聰明。”
鴻鵠打了他一下,道:“你跟他說話陰陽怪氣,怎麼跟我也這個調調兒?找打。”
孟帥求饒道:“我錯了,女俠。你想聽什麼就點,我都說出來。”
鴻鵠反而略感忸怩,只嘆道:“談崩了也好。我們誰也不依靠,就靠自己。說實話,他們我信不過。”
孟帥道:“說的也是。不過接下來要小心了。除了冥族人,日月族人也要保持警惕。”
謝離道:“下面我們怎麼行動?”
孟帥道:“雖然說不依靠日月族,但不耽誤我們利用他們。至少在他們行動的時候,我們要跟在後面。不過最近幾****不在。這裡由……”他遲疑了一下。
鴻鵠道:“交給謝離。你不在的時候,都是他在指揮。”
孟帥點頭,道:“那就勞煩謝離了。”他其實也覺得就能力偏向來說,謝離比較合適,只是從身份上來說,鴻鵠更高。在五方世界中的地位,鴻鵠比孟帥還高不少,要她服從北方一個尋常弟子,是比較失禮的事情。現在她認可謝離,孟帥也就放心了。
謝離道:“多謝信任。”又問道,“你到底要幹什麼去?怎麼又不在?到底我不如你,你老是不見人,我真怕關鍵時刻頂不住。”
孟帥道:“我正要說這件事。我已經混進了冥族。”他大概說了一下,道,“他們的計劃我大概已經知道了。將計就計,我說一下我們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