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寨周圍一片混亂,下層是隨處刺出的長矛,中層是一個個凶神惡煞的士卒,上層是一排排的弓箭兵……這場仗已經打不下去了。
不斷的有人奔逃,往外撤退。
其實,按照各個國家的軍隊實力來說,陳壽麾下的這一萬士卒算是一支精銳之師,原本編入的近半的農民兵,經過兩個月的戰爭洗禮,已經褪下了當初的稚氣,只要稍加訓練,就可以稱得上一支完全的精銳之師。
但是現在,這支正在成長的精銳,遭遇了最大的挫折。
大勢已去……
遠處,陳壽臉色難看,作爲掌控全局的大將軍,他已經徹底的明白,這一場所謂的夜襲,從頭至尾就是一個笑話。
前來襲營的大軍,被反襲擊了!
這種感覺,就跟幫助鄰居去捉姦,結果在牀上發現自己的婆娘一樣……
“不好!”突然,陳壽像是想起了什麼,臉色大變:“快!速速傳令,全軍撤退!”
顧不得傳令兵反應,他直接搶過棒槌,敲響了大鑼。
立即,鳴金收兵的信號傳遍了整個戰場。
頓時,鄭國士卒們如蒙大赦,發瘋一般往外撤退。
“殺!”
突然,營寨內部傳來一聲大吼,打開一個個缺口。
緊接着,四百名穿着新式軍裝的士卒,迅速從營寨中衝出,集結在六邊形營寨的“雙臂”處,擺開了陣形,像是一個圖案,緩緩的移動,將最前端撤退的士卒全部包圍了進去。
“撤!”
“快撤!”
“衝過去!”
撤退的士卒們嗷嗷叫的往陣形衝,但是很快,他們的速度就都慢了下來。
原因很簡單,那四百個穿着奇特的士卒,組成的陣形一直在移動,像是一條長蛇一樣,不斷的盤旋攪動,只要一靠近,立即就會被攪進了陣中,不見了蹤跡。
這是什麼陣形?
士卒們滿頭大汗,躊躇不前,很多從軍經驗的老士卒,也一臉茫然。
“陣形?”
遠處,陳壽緊縮的眉頭緊鎖,沒想到僅僅只是幾百個士卒,竟然擋住了他幾千個士卒的撤退!
關鍵還是在陣形上!
看起來似乎是一個圓形,如同一條巨蟒一般盤旋,那些撤退的士卒一旦陷進去,一下子就暈頭轉向,迎接而來的就是兩側不斷移動的士卒,如同被一條巨蟒牢牢纏住,越纏越緊,根本沒有逃脫的可能。
陳壽看出了一身冷汗,他甚至毫不懷疑,如果組成這個陣法的人數再多一些,就算獨自面對幾千個敵人也是可以的!
“莫非,今天這一萬精銳,要折損在這裡?”
陳壽喃喃自語,他甚至感覺自己這個想法很荒唐,堂堂一萬大軍,偷襲一個新築的營寨卻慘敗,這是什麼道理?
他的臉上不自覺地露出了羞愧之色,當了幾十年的將軍,一向穩妥謹慎,沒想到一朝馬失前蹄,被一個自己瞧不起的小皇帝給耍了。
沒錯,就是耍了。
陳壽承認,自己是有一些輕敵,但是主要還是判斷上的失誤,這是真正的兵法謀略上的較量,僅此一點,他就感覺自己輸得不冤。
而且,僅此一役,他也能感覺到對方佈局的高明。
原本,蒼**隊只帶了五千士卒,面對駐守的一萬大軍,完全淪爲攻城方,可以說是沒有一點優勢。
但是卻因爲一座營寨,勾引自己來夜襲,成功轉攻爲守,將劣勢變成了優勢!
高下立判!
這時,兩側的山林中,亮起了一片火把,殺聲震天。
“果然,兩側還埋伏着人手麼……”
陳壽臉上一片悲苦之色,事實上從他下達撤退令的時候,就已經想到了這種可能,當幾百個士卒擺出奇怪陣形的時候,他還稍微的慶幸了一下,但是沒想到,猜測還是應驗了。
蒼**隊的主力,應該並不在營寨中吧……
陳壽原以爲,那位蒼國的小皇帝的一意孤行,給了自己可乘之機,但是沒想到最後,卻因此導致了自己整整一萬大軍的潰敗。
是的,潰敗。
全軍潰敗!
哪怕是站在遠處指揮,陳壽也能清楚地瞧見,己方撤退的士卒已經陷入了重重包圍之中,他清楚瞧見他們臉上的驚恐,以及追趕在他們身後的,悍勇兇猛的蒼**卒。
真是羞恥啊……
“大將軍,局勢已經失控,我們快些離開吧。”他的一個親衛滿頭大汗,牽着戰馬跑過來。
“那這剩下的士卒……”
“大將軍不要猶豫了,有各位將軍組織突圍,總是……能夠活下來一些的。”親衛勸說,語氣複雜,其實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剩下的這五六千的兵卒,能逃出一千人出來就不錯了。
一萬人興師動衆而來,卻只有一千人潰逃而歸,可以說是完完全全的慘敗了。
“好吧,我們走。”
陳壽神色複雜的看了一眼,已經有一隊蒼國士卒朝這邊殺來了,再不走的話,或許今天就得被生擒。
“啊——”
“啊啊啊——”
營寨周圍,數以千計被圍困的鄭軍還在頑抗,戰戰兢兢,驚恐地叫着。
儘管仍然有五千人,但是一臉驚恐擁擠在一塊的他們,簡直就是五千頭待宰的牲口,毫無鬥志可言。
因爲,周圍的蒼軍一個比一個凶神惡煞,簡直像是餓狼撲食一樣,殘忍而又悍勇,讓人不敢交鋒。
士卒們絕望了,有的人乾脆了放棄了掙扎,直接跪在地上。
等待着他們的命運,要麼潰逃被射殺,要麼是被長矛洞穿身體。
至於投降。
呵呵,投降是沒有用的,百年來,三個國家之間的交戰,早就形成了一個不成文的規定——降卒皆殺!
因爲,降卒是一件很麻煩的事,平民地位低下,各個國家不可能花大價錢贖回,還不如重新徵召一批,成本要低得多。
而對於戰勝國來說,如何處置也是一件大麻煩,不僅要供給口糧,花精力安置,還要派人專門看守,防止偷跑和暴亂,簡直是吃力不討好,不如直接殺了省事。
鄭國的士卒們正是深知這一點,所以越發的絕望。
抵抗,已經完全沒有了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