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蒼國皇城的一座府邸。
這是四大門閥中上官家族的府邸,家主上官明文正是如今的吏部尚書。
一輛輛華麗的馬車停在府邸的門口,奴僕婢女絡繹不絕,恭敬的伺候着一個個從各處趕來的達官貴人。
同時,一個個沉重的箱子從馬車上搬下來,被三五成羣的奴僕們,合力往府邸中搬運。
當然,這一幕普通老百姓是看不到的,府邸佔地極廣,縱使遠處的大街上車水馬龍,也與這裡無關,一個個家丁執守,如同軍隊中的甲士,方圓幾百丈都沒有老百姓敢靠近,偶爾有一兩個頑童偷偷的躲在角落裡瞧着,也被自家的大人揪着耳朵抱走。
天還沒有黑,但是府邸中已經是燈火通明,通往正廳的道路兩旁,跪着上百名奴僕,一個個達官貴族有說有笑,相互恭維着,穿過大道進入到正廳。
而在正廳中,早已經坐着三個人。
上官明文、盤王,以及一個老態龍鍾的長者。
盤王正端起一杯茶往嘴裡送,突然聽到外面的喧譁,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上官大人,這羣小蒼蠅,可真是會聞味道。”盤王不鹹不淡的說道。
上官明文瞧了他一眼,詫異道:“盤王可是意有所指?”
盤王道:“本王可是聽說了,今日下午孔尚賢被召進了宮中,君臣相議甚久,直到現在還沒有動靜,上官大人難道就不擔心麼?”
上官明文哂然一笑:“不還有衛大將軍嘛,禮部的王膺大人也在。”
盤王冷笑:“上官大人知道就好,孔尚賢聖眷正濃,這小子已經聞到了味道,難道會不去跟主人稟報?當今陛下羽翼已豐,不是你們這些世家門閥能掣肘的了,想一想田家和張家,滿門抄斬,家中主要成員被處死,剩下的旁系子弟和女眷要麼爲奴,要麼爲妓子,受人踐踏凌辱,莫非上官大人也要體驗一遍麼?哦,對了,聽說上官家也從教坊司買了一些罪女,不知道這些天調教得如何了?夠不夠浪,夠不夠賤?”
說着,盤王輕哼了一聲,將手裡的茶杯重重的放下。
上官明文臉色陰沉如水,道:“盤王言過了吧,本官雖然是吏部尚書,但是下面的官員可都是其餘各家族的人,這碗飯也不是本官一人能吃得下的,就算是陛下察覺到了什麼,還能將各大家族一網打盡?”
盤王面色稍霽,道:“時局敏感,上官大人最好收斂一點,不要弄得這麼大張旗鼓,否則到時候別怪本王沒有給你留退路。”
“退路……盤王說的是真的?”上官明文遲疑,道:“當今陛下是打定心思要打壓我等門閥,伴君如伴虎,若是能找到一條退路也不錯,只是……可靠麼?”
盤王呵呵一笑,與旁邊的老者對視了一眼,然後道:“有本王做擔保,到時候我那兩個侄兒也會加入,難道上官大人還不放心麼?”
上官明文點了點頭:“也罷,那就算我上官家一個,事成之後,希望盤王履行諾言。”
“一定。”盤王點頭,隨即道:“如此,上官大人就先招待諸位官員吧,本王先行告辭。”
上官明文告罪了幾聲,然後讓管家領着盤王和老者從府邸的側門出去,轉而去招待魚貫而入的各地官員。
氣氛很熱鬧,幾乎都是一些熟面孔,雖然其中有一大半是四大家族的人,但是這個時候也不分什麼家族了,官位空缺就那麼幾十個,誰能競爭到就是誰的,各大家族都能在吏部說上幾句話,只要再把這位尚書大人打點好,不刻意刁難,那就算是成功了一半。
“李大人,你上任桃園縣令不是隻有半個月麼,也要爭取一下?”
“還有王大人,縣丞做得好好的,怎麼就想要進禮部呢?本官已經收到三個意圖禮部侍郎的名字了,但是這侍郎一職干係太大,陛下是要親自過問的,本官可擔待不了。”
“對了,王大人和範大人也是,這江順城和盤城不是待得好好的嗎,爲什麼想要進入朝廷呢,伴君如伴虎啊,你們不懂……”
“工部現在還缺人,不知道哪位大人肯屈就?”
上官明文坐在上首,手裡捧着一張大紅禮單,上面記載着各個地方官員送來的禮品,念着上面一個個名字,每點到一個人名都會點評一番,下面的衆官員連忙賠笑。
彷彿,上官明文手裡捧着的不是禮單,還是一張官員任職詔書,只要念出一個名字,必將引起衆人緊張,屏息凝神,用心傾聽。
接着,上官明文皺起了眉頭:“你們這些朝堂官員怎麼混的?一個個生活就這麼拮据?就說王浩大人,前幾天還在教坊司買下了十幾個罪女,那出手可是比本官還闊綽,怎麼一到辦正事的時候,卻只有區區五百兩……”
“上官大人明鑑,下臣只是工部的一個小郎官,您也知道,工部那地方沒有什麼油水,半個月前皇帝陛下倒是撥下了一筆款項,可那都捏在工部尚書大人手裡,有一半費用要給軍器監用,據說要搞什麼冶鐵鍊鋼,還有什麼連弩,反正現在那些工匠們都富得流油了,我們什麼都沒撈着。”
“哼,銀子花在工匠身上,本末倒置!”上官明文冷哼了一聲,道:“陛下年少氣盛,對我等世家門閥兇殘暴虐,今後各位大人入朝爲官,還要多多匡扶,相助陛下治理好我大蒼國。”
“下官一定!”
“還請上官大人盡心,下官等感激不盡!”
“上官大人對陛下忠心耿耿,日月所鑑,下官一定要多多學習。”
幾十名官員一頓馬屁拍上,紛紛鬆了一口氣,只要上官大人收了禮金,就等於是默認了,能不能成不知道,但是至少在官員任用時,不會給下什麼絆子,這比什麼都重要。
不一會兒,府邸內的宴會開始了,一個個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衫的美貌舞女,跳起了曼妙的舞姿,舉止輕佻,媚眼如絲,慢慢的向在坐的各位官員靠攏,摟摟抱抱,不時傳來嬌滴滴的喘息和輕哼。
各官員飲着佳釀美酒,摟着懷裡的美人,一邊上下其手一邊與旁邊的官員討論,全然沒有了之前的正經模樣,整個宴會成了一場靡靡宴席。
“上官大人還真是會調教,這府上的玩物都比我們家裡的有滋味。”一個官員摟着一個舞女,滿臉通紅,藉着酒勁,不忘了拍馬屁。
“對對,王大人也說到我的心坎裡了,聽說上官府邸是個有靈氣的地方,下官前幾日納了兩房小妾,正好可以送到上官府上沾沾福氣,還望上官大人不要嫌棄。”
其餘的官員非也紛紛跟上,家在皇城的官員則是直接吩咐隨從,去府上把自己的小妾和玩物帶過來,給大家助興,今晚要不醉不歸。
上官明文坐在上首,被衆人吹捧得合不攏嘴,連忙招呼衆人享用美酒佳人,毫無疑問,這些官員誇到了他最得意的地方。
一場財權交易,已經完全變了味道。
至於正廳外恭身伺候的一衆奴僕下人,則是面色如常,偶爾有幾個年輕的小夥子,偷偷往廳內瞄了幾眼,暗暗吞嚥口水,但是也很快將內心的躁動壓下。
因爲,這樣的宴會他們經歷過太多了,只不過這一次相較於往常更爲盛大,只要他們有任何的異動,主子隨便一句話,就能讓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恪守一個奴僕的本分,是唯一的生存法則,與那些出賣皮肉的低賤舞女一樣,都要學會認命。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