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悄然降臨,一望無際的荒漠寂寂無聲,唯有清涼的夜風呼嘯而過,洗去了白日的熾熱。
玉凌幾人圍坐在一頂大帳篷內,神色間都帶着幾分疲憊。
他們已經揮霍掉了最後的機會,這片血月荒漠完全是一片詭異封閉的世界,衆人向北走到一定距離,也被傳送了回來,那些空間裂縫根本無法逾越。
要是念羽白或者方景成在就好了,雖然那兩傢伙不怎麼靠譜,但空間造詣的確精深,多多少少會對這種狀況有所瞭解。
玉凌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天黑之前遠離了血月荒漠的腹地,來到了一片沙土爲淺紅色的區域,讓危險程度儘可能降低一點。
畢竟撞了兩次壁,他稍稍有了點經驗,眼下這個距離把握得剛剛好,再往前十公里可能就會遇上那種詭異的空間裂縫,所以停在這個位置便是極限了。
期間玉凌還聯繫了一次慕容心兒,結果她遲遲沒有迴應,不知道是什麼情況。但玉凌想想也知道,慕容心兒的處境本就不樂觀,很可能處在某種被追殺的狀態下,只是他們尚有餘力躲躲藏藏,不會被立刻抓到。
看來慕容家那邊也不必指望了,還好綰白衣比較靠譜,佈下了一種九品道境防禦靈陣,差不多能抵擋悟道巔峰高手全力一擊。
從踏入道境第一步開始,靈陣就不再按境界劃分,而是統一變成了九品制,一品最高,九品最次,但哪怕是最差的九品靈陣,也比融虛境的陣法強出了幾倍十倍。
歸雲則忙着對紅薯連番叮囑:“這幾包毒藥你千萬抓好,到時候要是有敵人襲擊,你就‘嗖’地一聲竄過去灑它一身毒,我就不信還搞不定了……”
彭知忠和龍梓橦也盤膝坐着,看似在入定,實則卻放出魂力,警惕着一切風吹草動。
“不行,這裡的空間構造太複雜了,遠非我所能理解的,恐怕只有‘知微’大師才能探明其中奧妙……”
綰白衣忽然睜開眼睛,臉色蒼白地輕聲道。
她算是在場衆人中境界最高的那位,雖然沒有專門研究過空間道法,但多少度過了完整的融虛境,再怎樣也比玉凌幾人強。
“什麼叫知微?”歸雲一臉懵。
綰白衣嘆了口氣道:“我也是偶爾聽一位過路的南境修者提起過,空間道法的層次高低是獨立於修煉體系之外的,一共分了五大境界:融虛、索幽、知微、天成、合空。”
“融虛就不用我說了,但凡靈力體系到了融虛境,就算是踏入了這個門檻。但後面四大境界一個比一個艱難,空間道法到了索幽境界,在南境就能被奉爲上賓,知微便是人人敬仰的大師了,天成宗師數遍南境也就三人,至於合空……似乎只有道宇星系纔有這等人物,他們被稱爲空尊。”
綰白衣頗爲慚愧地道:“我在空間道法上沒什麼悟性,到現在也沒能跨入索幽境界,因爲我其實都不是很清楚,這五大境界是怎麼劃分的,更不知道以後的路要怎麼走。”
“反正這血月荒漠的空間架構是我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它好像就是……無數個破碎的空間拼湊在一起,但卻沒有任何後天強加的痕跡,只有在邊緣處與外界明顯割裂,正如那位慕容家大小姐所說,進來的時候沒有感覺,可想要出去就難了。”
周傲柏瞪大眼道:“難歸難,但總有辦法出去的吧,不然外面的人怎麼會知道血月荒漠的沙土顏色,怎麼會知道這裡的種種詭異?”
綰白衣苦笑道:“想出去也不是不行,可那需要碰運氣,運氣好的話隨便走走就離開這裡了,但運氣不好……可能次次都會被傳送回來。”
“先把今天晚上平安地度過去吧。”玉凌揉了揉眉心,雖然從黃昏到現在的深夜時分,周圍都一片安靜,但他的警惕與提防卻沒有降低半點。
衆人不由沉默下來,繼續小心翼翼地注意着四周的環境。
夜色更加深沉,整片大地似乎孤零零的只剩下了他們幾個人,除此之外,連一點蟲鳴鳥啼都沒有,靜寂得有些可怕。
衆人一直處在高度集中精神的狀態,就連夜風捲動沙粒的輕微聲響都能讓紅薯緊張地炸起毛,接連幾次自我驚嚇後,大家都變得疲倦不堪,但還是得強撐下去。
玉凌見狀本想讓衆人輪流休息,結果休息的人也根本休息不好,心絃緊繃到無法安然入定,還不如大家一起守夜。
好在斜月漸漸遠去天邊,再過一個時辰,應該就到了黎明時分。
衆人頓時精神一振,甭管明天能不能逃出這鬼地方,但白天多少會安全許多,不需要這麼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否則再這麼一直煎熬下去,鐵打的人也會崩潰了。
歸雲不禁打了一個哈欠,剛打算說點什麼緩和下氣氛,一道悽悽的嗚咽忽然傳入她的耳膜。
“什麼聲音!”
歸雲豁然起身,緊張地掃視了一眼衆人,希望大家能平靜地告訴她,這只是她的幻覺。
然而衆人的反應比她還要快,各自抓起武器背對背靠在一起,一副如臨大敵的神態。
紅薯縮在綰白衣肩膀上,瑟瑟發抖地顫聲道:“我、我沒有感應到活人的氣息……”
短暫的沉默後,歸雲不禁怒聲喝道:“什麼時候了,你還嚇人!你快出去看看怎麼回事!”
紅薯當即慘叫道:“啊主子你不知道膽小如鼠嗎,我我我擔當不起如此重任,能不能換個人啊!”
“你怕不是要氣死我!”歸雲幾乎要咆哮了。
紅薯只能委屈巴巴地望着她,眼淚水都在眼眶裡打轉,它的兩個爪子死死地抓着綰白衣的衣襟,一副“寧死我也不從”的架勢。
“似乎有人來了?”洛雙寰忽然開口,目中透出幾分驚疑不定。
“是個武者?”龍梓橦和彭知忠也用魂力探查到了外面的情況。
“小心防備。”玉凌沉聲說着,一把掀開帳篷門簾走了出去。
只見陰森的月光下,連綿的沙丘中,一道孑然孤單的身影蹣跚而行,一步一踉蹌,似乎他不是依靠着自己的力量在前進,而是被什麼莫名的氣勁牽引着。
玉凌抽出凝墨刀,心底一片凜然,因爲他也感覺到這個武者不似活人,那悽悽的嗚咽正是從對方口裡時斷時續地發出。
隨着距離的接近,玉凌漸漸地看清了那個人的樣貌,這是一位非常年輕的男子,臉上帶着失魂落魄的迷惘之色,目光呆滯地直視前方,神色悽悽惶惶,口裡不斷地呢喃着一些語句。
直到他踉踉蹌蹌地來到了三百米之內,玉凌才勉強辨聞出年輕男子的話語。
“救救我……好痛……”
“我怎麼了……救命……”
“爲什麼會這樣……我也不想……”
“放過我吧……我好想死……”
年輕男子每走幾步,就會發出粗重的喘息,他似乎試圖停下來,但過不了兩秒,就會有無形之力推動着他繼續往前走,這使得他的姿勢無比怪異。
“有人嗎……有人……”
年輕男子呆滯地呢喃着,空洞的雙眸忽然間倒映出了玉凌的身影,然後他的臉上便浮現出了似哭似笑的詭異表情。
玉凌注意到,在陰森的月光下,年輕男子的身後空無一物。
他……沒有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