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天機倒是一個妙人,更是一個識趣的人。
來到黑石城內的舵主府中,牧天機就如同換了個人似的,渾然不把自己當成俘虜,神態輕鬆,笑意盎然。
燕滄瀾皺眉道:“天機老弟,你我雖是同僚,但也不得不提醒你一下,你如今的身份,是供奉大人的階下囚。你既想活命,應該嚴肅一點纔是。否則惹惱了供奉大人,只怕不妙。”
牧天機悠悠笑道:“滄瀾兄,我倒要謝謝你,剛纔是你把我給攔住了,不曾讓我逃走了。”
“哦?難道你還不想逃跑?”
“那時候是想逃的,但是就在剛剛,我以我的神機算法,爲供奉大人算了一卦,居然發現,供奉大人身有帝王之氣,而且是這氣象初生,正是朝氣蓬勃的時候,這等氣象,乃是有大福緣,大氣象之人。我牧天機一生沉溺於術數算法,雖然不說推演天機,但是算人識命,還是十能中九的。因此,這供奉大人,便是我要投奔的明主!”
牧天機昂然道:“我牧天機雖受人管制,有諸般牽扯。但是,我自問在地煞分舵,作惡不多,與史天煥,常秋還有莊震南這三人不同。他們雖是我結拜兄弟,但我卻特立獨行,並沒有像他們一樣,效忠某個人。”
便在這時候,任蒼穹正好走了進來,聽到這話,淡淡問道:“牧天機,你既然要納投名狀,倒是說說,那三人,他們效忠的是何人?”
牧天機從容道:“那人應該是斬空道傳人,具體是誰。只有史天煥知道,連我也沒有資格知道。我們幾個,史天煥是爲首的。但我可以確定,絕對不是厲道宗!厲道宗,充其量只是一個打手,一個驕傲但沒有多少城府的莽夫而已。”
“你的投名狀就這些?”任蒼穹眉頭輕皺。
“當然不是,燕舵主應該記得,我們兄弟四個,被任命這四大分舵的舵主,幾乎是同時被任命的。”
燕滄瀾點點頭:“似乎是有這麼回事。同時任命四大分舵舵主,罷免前舵主,這種事,在天閣歷史上很少發生。”
“沒錯,不是很少發生,是從來沒發生過。但是,卻偏偏發生在我們頭上了。”牧天機侃侃而談,“具體內情是什麼,我也不清楚。我們四個人,只聽史天煥的。而史天煥告訴我們,不要去考慮長久,也不要考慮經營各自的分舵。我們的任務只有一個,就是想盡一切辦法,收刮四大分舵的資源。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將這四大分舵的資源收颳得越乾淨,我們這舵主就算當得越成功!”
“還有這樣的事?”燕滄瀾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任蒼穹默然片刻,問燕滄瀾:“燕舵主,你被任命時,可有這樣的交代和叮囑?”
燕滄瀾苦笑搖頭:“聞所未聞,我們任命分舵,都是萬里堂嚴格程序走過的,而且都是要求我們好好經營分舵,爭取超越其他分舵。從未聽說過,要狠狠收刮盤剝,這倒像是土匪馬賊的作風。”
牧天機嘆道:“所以我說反常。我也試着套過史天煥的口風。但他口風很緊。只是,又一次我們四人喝酒喝到薰醉的時候,史天煥曾無意中說過一件事,讓我心存疑慮。”
“他說了什麼?”
“他說,天微,地煞,地周以及地隱這四大分舵,是凶煞之地,不可久留。而且關於這四大分舵,似乎有一個死局。我當時套問他,是什麼死局?他卻沒有往後說,只說這四大分舵,將來必有一番大劫。”
“大劫?”
任蒼穹眉頭一動,第一念頭,便是想起前世妖族大軍入侵的情形,難道所謂的大劫,竟然是妖族入侵不成?
只是,若是妖族入侵這個劫數,天閣組織沒有理由不去化解啊?就算天閣獨木難支,東皇洲有六大頂級宗門,強者無數,也未必就抵擋不住妖族入侵的大軍。
這個問題,任蒼穹前世到死都沒有搞清楚,正是因爲帶着這個巨大的遺憾,巨大的怨念,任蒼穹一靈不昧,重生到五年前。
開始了這一世不一樣的傳奇之旅。
當下淡淡問道:“牧天機,這大劫,你可知道怎麼回事?”
牧天機搖了搖頭:“史天煥沒有說,回到地煞分舵,我試着推算了一下。這一推算,我們當場吐血,不敢再算下去。天機,我差點看到了天機。但是天機無形中的威能,卻差點殺了我!”
“怎麼?”
牧天機心有餘悸:“這天機,就如那天地誓約一樣,有冥冥之中的力量,是天地的規則。而且,我有預感,天閣總部,有比我更強大的術士,也許是他溝通天機的威能鎮壓我,讓我無法算下去。”
“還可以這樣?溝通天機的威能來鎮壓你?”任蒼穹和燕滄瀾都是聽得目瞪口呆。
這種神乎其神的事情,任蒼穹還是頭一回聽到。
“確然如此,任何一門技藝,論到玄虛之處,都隱隱暗合天道。術數算法,也是如此。只是,窺破天機,風險極大。所以很多術士,都不敢妄動天機,只是推算他人的命數福緣,而不敢妄自揣摩天機。怕就怕那天機的威能,一旦爆發,非同小可。”
牧天機一說到術數,滔滔不絕。但隨即醒悟,任蒼穹要的,可不是這些無聊的東西。
當下神秘說道:“雖然我當時沒有看清楚那大劫具體來自何處,但卻有非常明確的指向。”
“指向何處?”任蒼穹真想直接把牧天機的腦袋拍開,直接查探他的神識,見他囉囉嗦嗦,進入不了主題,面色不由得一沉。
牧天機不敢再賣弄,老實說道:“這指向之處,不是一個,而是兩處。一處明線,來自遙遠的東方。”
“修羅海域!”燕滄瀾脫口而出。
牧天機沒有接口,而是繼續說道:“另一處暗線……暗線的話,竟然隱隱指向西北方向。”
“西北方向!?”燕滄瀾面色一變,不敢接嘴了,這西北方向,對應的是天閣總部!
難道說,這暗線是來自天閣總部不成?
任蒼穹心中着實一動,沉聲問道:“牧天機,你這些話,是否信口雌黃?”
不朽帝氣的威壓,都市如同山嶽蓋頂一樣,壓得牧天機全身筋骨幾乎斷裂,額頭大冒冷汗,連連保證:“絕對不是信口雌黃,我牧天機願以天地名義發誓,如是信口雌黃,讓我橫遭天譴。”
任蒼穹收了威壓,沉吟片刻,擺了擺手:“這些話,到此爲止,從此之後,對外誰也不能提!”
“是!”
任蒼穹淡淡道:“牧天機,你既然宣誓效忠於我,那地煞分舵,你是不能回了。其他的人都死了,你獨活着,回去的話,也是死路。”
牧天機點點頭:“是。”
“那就跟我回百草堂蟄伏一段時間,到時候我自有安排。至於燕滄瀾舵主你都是天閣舵主,與那些人沒有利益瓜葛,而且知道你在這裡的人,該死的都死了,沒死的都是自己人。你迴天巧分舵,繼續當你的舵主。爭取將來有機會,進入天閣總部。”
“是。”燕滄瀾心裡也是高興,知道自己是搭上了任蒼穹這條線,今後徹底是任蒼穹這條線的人了。
“萬劍通舵主,地周分舵經歷過重大變故,你肩頭上任務很重。不過,你是萬里堂任命的舵主,名正言順,倒是不怕外界非議。若是斬空道有人來此尋仇,你將一切推到我頭上即可。記住,不要硬碰,保命第一。”
“謹遵供奉大人吩咐。”
任蒼穹將大局安定好,第二天便帶着任氏家族,繼續遷移。不一日來到了東荒大都。
周雲早早就已經在東荒大都做準備,作爲東荒大都八門府主之一的北門府主,謝通權勢極大。
在北門府的地界內,開闢了一處顯赫的府邸,供任氏家族安家。這府邸氣派之極,而且十分寬敞,比雲羅城的任氏莊園,更大了三五倍。
而且,這東荒大都的地盤,一寸地一寸金,跟雲羅城完全不是同一個等級。謝通安排這麼大一座府邸,足可見他用了很多心思。
任氏家族上上下下,見到如此氣派的府邸,都是十分興奮。好在任老夫人一路叮囑,讓他們要注意形象,不要丟了任蒼穹的臉。
即便如此,任氏家族這些小地方來的人,見到東荒大都這等繁華,這等氣派,難免還是有些心情激盪。
任蒼穹上回讓北門府主準備了一些靈藥,親自交給了任老夫人,作爲家族的第一批高級靈藥儲備。
一個家族要想興盛,靈藥儲備必須跟上。像他們這種從小地方出來的家族,唯有大批量的靈藥,才能在短時間內,儘量造就一個強大的家族。
而北宮家族,則稍微晚了些日子到。北門府主受到了特殊的交代,自然也爲北宮家族安排了上好的府邸。
任蒼穹在北門府逗留了幾日,特地陪了母親幾天,這才準備回百草堂。
臨幸之前,秋韻拉住任蒼穹的手:“蒼穹,母親這下半輩子,只有兩個心願。一個是搞清楚你父親的下落,不管生死,總要有個明確的說法。這第二個心願,便是弄清楚我自身的身世。”
“娘,你的身世?”如果沒記錯的話,母親秋韻,應該是雲羅城某個大儒家的千金。
而如今,外祖父和外祖母都已經過世,母親孃家那邊已經沒有親人。怎麼母親忽然又提到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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