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的要求,其實倒不過分,甚至說,壓根就不算什麼要求。
本來打算好任蒼穹獅子開大口的賀鬆齡,倒是微微有些意外。二十年時間,對他們三大道尊來說,實在不算什麼。
再說,出手對付一個晚輩,一次沒有成功,再出手的話,也實在是鬧笑話,只怕會引發其他道級勢力的反彈。
“二十年內,只是我三大道尊不能出手,對麼?”
賀鬆齡沉吟問道,“如此說來,除了三大道尊,我陰陽道其他門下弟子,不管是誰,都可以出手?”
“賀鬆齡,你要不要臉?今日放你一馬,你莫非還打算得寸進尺不成?”
李逸風一聽這話,頓時火了。
任蒼穹卻道:“師尊,弟子因爲年輕任性,惹下的禍事,弟子一人承擔,請師尊不必爲難。”
李逸風斥道:“放屁,我李逸風雖然是孤家寡人一個,但也不是人見人欺的主兒!誰動我弟子試試看?賀鬆齡,別以爲只有你能對付我的弟子,你陰陽道門下,也有傳人!你別以爲你陰陽道搞‘明子暗子’那一套,我就不知道你們的底細?”
真劍道人丁不旺,在天閣四道,一直都是排名末尾。再加上李逸風收徒,不但考究根性,還要考究是否性情中人。
所以,真劍道的道統有一個特點,人少!
但是,正因爲人少,正因爲挑選徒弟十分嚴格,所以,李逸風對每一個徒弟,都視作己出的孩子一般,十分的護短。
這一點,與斬空道截然不同。斬空道的傳人,死上十個百個,尤天戰也那冷酷的道心,也不會出現一絲憐惜。
而李逸風,卻是天閣四道中,出了名的護短。他的門下弟子,誰若是欺負了,他必然要找上門討一個公道。
上一次賀鬆齡強勢壓制任蒼穹,解救了那些叛黨。還沒把任蒼穹怎麼樣,李逸風就去陰陽道叫罵了一通。後來還問任蒼穹要不要再去叫罵一次解解氣。
可見,李逸風對門下弟子,是十分愛護的。
“蒼穹,你不知道,這傢伙話外有話,他們不出手,就派門下弟子對付你。現在我來跟你說說賀氏陰陽道那點事。賀氏陰陽道,一直以來都有一個傳統,培養繼承人必定成對成雙,分別是陽明子,陰暗子。明子,暗子之間,最終只有一個會繼承道統。有時候,甚至還不止培養一對陰陽子。你當年在大王屋山滅掉的賀宇衝,明顯就是一個明子,明子的風格,註定他就是那種張揚跋扈,霸氣外露的性格。只是,那賀宇衝自身,恐怕都不知道,與他對應的,還有一個暗子傳人。你如今要留意的,就是與賀宇衝對應的那個暗子……”
任蒼穹之前也隱隱聽過一些陰陽道的傳聞,但今日師尊具體說來,這才明白當日賀宇衝在大王屋山的種種,也只不過是陰陽道惑人耳目的手段罷了。
不過,如今唯一讓任蒼穹雞蛋的,也只是陰陽道三大道尊罷了。至於陰陽道傳人,哪怕陰陽道培養一百對陰陽子,那又如何?
當年在大王屋山,任蒼穹尚且不懼那賀宇衝。如今羽翼漸豐,難道反而會被陰陽道傳人嚇到?
賀鬆齡卻是怪笑一聲:“李逸風,我陰陽道三大道尊不出手,門下弟子彼此切磋一下,莫非你也怕?”
李逸風反脣相譏:“怕?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大王屋山試煉,我這徒弟纔是君臨者。”
“那你囉囉嗦嗦這麼多幹什麼?我都敢接下你徒弟提出的要求,你卻不敢應戰?”
李逸風“呸”的一聲,不屑道:“誰不知道,你們陰陽道古里古怪,殺了一個又一個,血脈可以融合吸收,不斷疊加的?”
“那又怎樣?大道之路,各有千秋。我陰陽道大道便是如此,你羨慕不來。莫非還不允許了?”
任蒼穹不想師尊和賀鬆齡鬥嘴皮子,朗聲一笑道:“師尊,如果是道級傳人之間切磋,未必不是好事。”
言外之意是,如果僅僅是弟子之間的切磋,他任蒼穹並不畏懼。
李逸風轉念一想,自己這徒弟連賀鬆齡老兒都要着他的道兒,何況是陰陽道的傳人?
當下捻鬚而笑:“好。”
仰起頭來,神采飛揚道:“賀鬆齡,我弟子的要求,你可敢應承?不過,現在光動嘴皮子應承可沒用,必須以天地誓約爲證。”
任蒼穹點點頭,不是他信不過大道級強者,而是耳濡目染,對天閣組織許許多多高層的人品,深表懷疑。
所以,沒有天地誓約,他自然不可能相信。
賀鬆齡深吸一口氣,今日的遭遇,前所未有的離奇,也是前所未有的恥辱,他怎麼都想不到,自己竟然會被一個後輩逼迫到這種地步。
不過,他卻不敢冒風險。
如果真的是天下奇毒榜的毒,有毒發時限。一旦時限過了,到時候後悔就追悔莫及了。
所以,忍着心頭的憤恨和羞辱感,賀鬆齡以天地的名義,發下了一個非常狠的毒誓,約定二十年內,三大道尊絕對不能對任蒼穹以及他的家人朋友下手,而且不得將任蒼穹與陰陽道的個人恩怨,遷怒到真劍道其他人身上。如有違背,必遭天譴橫死。
任蒼穹逐字逐句地分析過,確保這裡頭沒有文字遊戲,這才把解藥丟給那賀鬆齡:“賀道尊,此毒名爲‘十二天香膏’,下回記住了,沒事不要用手心抓刀,很危險的。”
賀鬆齡一把抓過,哼了一聲,老臉青一陣白一陣。
“二十年之約,好,老夫倒要看看,你任蒼穹二十年時間,能翻出多大的浪花來!”
說完,身影一晃,陰陽兩道奇光如同太極陰陽魚沖天而起,直接化爲虛無,消失在了天際之間,對這項府的情況,竟然不聞不問。
李逸風望着那空中兩道奇光消失,輕嘆一聲,彷彿若有所思,隨後還是嘆了一口氣,目光轉到任蒼穹身上,卻是充滿了喜愛之情。
“蒼穹,你入我真劍道最晚,卻是給我驚喜最多的弟子。爲師當真是有些汗顏,這些年來……”
“師尊,當日蒙你收錄門牆之下,弟子內心感激不盡。我與陰陽道的恩怨,不能牽扯到真劍道身上,否則,弟子此心難安。”
其實,任蒼穹之所以有興趣跟賀鬆齡談條件,考慮更多的還是真劍道和百草堂,否則的話,以他個人來說,他完全可以抽身走人,從此離開天閣組織。讓那賀鬆齡自生自滅。
一來,他不想引動天閣四道的大亂鬥;二來,他也考慮到,妖族入侵在即,無論如何,大道級勢力自相殘殺終究不妥;三來,他也知道,賀鬆齡死了的話,那陰陽道第一老祖陰陽童子賀鬆吟,必然會雷霆大怒,遷怒真劍道。
賀鬆吟的實力,在天閣諸多大道強者裡,有着壓倒性的優勢!此人一旦出手,就算是師尊李逸風,只怕亦要吃上大虧。
所以,他在這個問題上的選擇,考慮多方面因素,最終決定還是來一個二十年之約,作爲緩兵之計。
二十年時間,在修煉世界只是彈指一揮間。
但是,任蒼穹知道,天澤小世界,馬上要迎來一場風暴,一場妖族入侵的風暴。
一旦妖族入侵,人類世界的正常秩序就會崩亂,亂世之中,二十年將會非常難熬,就算是陰陽道,只怕也是自顧不暇。
而他任蒼穹,有這二十年的緩衝時間,以《不朽帝氣訣》的無上造化,衝擊大道也未必沒有可能!
只要進入大道級,任蒼穹自問,在這個天澤小世界,他便無所畏懼,哪裡都去得!
二十年時間,如果全心躲在帝爻洞府裡修煉,在那獨特的環境裡,再加上爲《不朽帝氣訣》量身打造的修煉環境,絕對堪比在外面修煉一百年,甚至二百年。
所以,任蒼穹對二十年之約,是充滿信心的。
李逸風自然可以體會弟子的良苦用心,長嘆道:“我李某人這輩子,能收得你這麼一個佳徒,當真是無憾了。”
“蒼穹,我當日收你爲徒,本是打算培養你傳承我衣鉢的。如今看來,我不能傳你衣鉢。”
“你不要誤會,不是你資質不夠,更不是你什麼地方不好。而是師尊很清楚,你的大道,不應該僅僅侷限於某一個方向。你就像那遨遊九天的太古神龍,應該有你的追求,有你自己的那一個獨特方向。這個方向,真劍道指引不了,陰陽道指引不了,其他兩道也同樣指引不了!”
“師尊……”
“蒼穹,你不用說。自你第一次進入我真劍道,我便同你說過,哪怕你永遠不入劍王峰,只要心中有劍廬,何處都是我真劍道的衣鉢。今日,我也想告訴你,哪怕你心不在天閣,在我李逸風眼裡,你永遠也是我真劍道的一部分!”
這話,就是非常明顯的暗示了。任蒼穹心有所動,有些難以置信地看着師尊!
這分明就是告訴他,有必要的時候,即便任蒼穹叛出天閣,遠走高飛,他李逸風亦會以他爲自豪!
最重要的是,李逸風弦外之音,隱隱還有點暗示,暗示他離開天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