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如今這份上,李逸風自然也不會去考慮什麼宗門大局,不會考慮什麼同門內訌被外人取笑的事。
很明顯,這尤天戰先拆臺,他若不有所表示,只怕反而會被人瞧不起。
而且,李逸風很敏銳地捕捉到,這尤天戰如果不是有所害怕,完全沒有必要催促。
他如此催促,自然是想任蒼穹出戰不了,不戰而敗。
說到底,這尤天戰恐怕自己都沒意識到,這就是對任蒼穹的一種忌憚,一種變相的害怕。
“哈哈,怕?我尤某人活了三千歲,還不知道什麼叫做害怕。李逸風,你告訴我,怕是怎麼回事?”
“很簡單,你不斷催促,其實就是害怕我門下弟子出戰,怕你輸了賭局。你明知道,你的弟子刀白羽,不可能在擂臺上打敗任蒼穹,所以,只能靠這種下三濫的手段,讓任蒼穹出戰不了。你不用解釋,再怎麼解釋,也無法掩蓋你怕輸的這一點。”
李逸風言辭犀利,卻不再顧及什麼。
尤天戰還沒說話,一旁的賀鬆齡卻淡淡說道:“逸風賢弟,這話卻是大謬不然。三百年大比規矩在那裡擺着,不可能因爲某一個人而更改。”
“鬆齡道兄,規矩是規矩,且先不談。我只問一句,道兄與老尤,心裡敢說沒有半句私心?”李逸風越發不忿。
尤天戰嘿嘿冷笑:“我看輸不起的人是你吧?規則所在,誰能徇私?”
其他宗門,看到天閣組織內訌,自然是樂見其成,並不插話。
倒是雲鶴翔看不下去,開口說道:“諸位,根據規則,這第二場比賽結束。第三場比賽即刻開始。請參賽選手上臺。”
賀氏陰陽道那邊,賀寒軒聞言,第一個掠上臺去。
而李逸風這邊,面色鐵青,心裡暗暗嘆氣。他也知道規則如此,誰也更改不了。也不可能爲誰更改。
這是,這次三百年大比,他雖然沒有對任蒼穹刻意要求什麼,內心卻是隱隱期盼,期盼任蒼穹這個奇蹟一般的弟子,再次創造一個奇蹟,豪取冠軍!
可是,以這樣的方式出局的話,他心裡當真有些接受不了。
雲鶴翔揚聲道:“逸風賢弟,根據規則,如果令徒在一刻鐘之內,不能出現的話,那麼這一戰,便算自動棄權了。”
雲鶴翔身旁的雲戰天,有些焦急,時不時回頭朝密室方向望去。年輕人,自有年輕人的心性。
不會跟那些人老成精的道尊一樣,時時刻刻都充滿算計。這雲戰天雖然被任蒼穹打敗。
但他其實並不記恨任蒼穹,反而對任蒼穹有一種發自肺腑的感激。因爲任蒼穹沒有趕盡殺絕,也沒有摧毀他的信念。反而是在臺上,以言語點撥他,讓他雖敗猶榮,體面下臺。
梨洛仙子也是微微嘆氣,流雲道大約是現場這麼多勢力中,唯一希望任蒼穹順利趕來的吧?
倒是梨洛仙子身後的北宮瑤,神態平靜,卻沒有因爲愛郎的來去而感到過分擔憂。
雖然,她希望看到任蒼穹在大賽中奪魁。但是,她也不希望愛郎是一個鐵石心腸,見死不救的男子。
所以,她此刻,內心只爲任蒼穹而驕傲,對於得失,反而看的輕了。不管能否出戰,在她心裡,任蒼穹就是年輕一輩的第一人,誰也替代不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
現場的氣氛,倒是顯得有些怪異。尤其是那些道尊,表情不一。有幸災樂禍不加掩飾的;有純粹看熱鬧心理的;也有翹首以盼,希望看到天閣內訌的;當然也有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除了七星道場的道尊還在忙碌之外,其他道尊,心理都是各不一樣。
一刻鐘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在這種場合下,確實顯得比平時難熬多了。
忽然,不知道誰第一個尖叫一聲:“來了!”
這聲音,充滿了複雜的情緒,也不知道是高興還是失落。
遠端,任蒼穹飛速而來,幾個起落,便落到了擂臺上。
“哈哈哈,蒼穹,你果然沒有讓爲師失望。”李逸風前一刻的心情如同弓弦一般繃緊,此刻見到任蒼穹到來,當真是喜出望外。
而此時此刻,離那一刻鐘的時間,也幾乎是可以用秒來計算了。
“雲道尊,小徒已經出場,一刻鐘時間,還沒到吧?”李逸風完全不顧那一旁略顯失落的賀鬆齡和尤天戰。
雲鶴翔笑道:“嗯,令徒可真是會掐時間,這叫有驚無險。既然比賽雙方到齊,下面我宣佈,第三場比賽,正式開始!”
賀寒軒在真武聖臺上,彷彿入定一般,盤膝而坐,直到任蒼穹出現,也不曾睜開眼睛來。
“任蒼穹,你救人耗費了神氣,如今銳氣已失。正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你救人的時候,是一鼓作氣;匆忙趕到這裡,便是再而衰;如今還要與我對戰,這是三而竭。此戰,你要堅持,還是自己放棄?”
賀寒軒雙眼閉着,如同一個入定的老僧,只是神態之中,卻有着蠱惑人心的妖冶,每一句話,都彷彿帶着一股神奇的魔力,彷彿要讓任蒼穹昏昏睡起一樣。
如果是一般的對手,被這賀寒軒一通話說下來,只怕當真要神識失守,被這賀寒軒嚇得膽戰心驚。
但是,任蒼穹神識何等強大?道心何等堅定?
他從出手救那吳鉤開始,便已經算到了每一步。不朽帝氣雖然耗費了些許,但恢復能力很快。
其消耗對他來說,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再說,這賀寒軒雖是賀氏陰陽道傳人,說到底,並不是賀氏陰陽道的道尊,哪有資格跟他說這種話?
看到任蒼穹不爲所動,如山如嶽一般巋然而立,賀寒軒忽然雙目瞪開,爆射出一道陰冷之芒。
這一瞪之間,無數寒氣迸射而出,宛如忽然之間千里冰封,萬里雪飄一般,整個真武聖臺似乎都被凍住了似的。
任蒼穹不爲所動,彷彿對這一切變故,置若罔聞一般。
賀寒軒心中一喜,右腳一踏,兩道白色如同冰龍一般的氣流,從地面席捲而去,直接襲向任蒼穹的雙腳。
這冰封氣流,十分可怕。一纏到任蒼穹腳下,立刻化爲萬年堅冰,直接將任蒼穹雙腳凍住,在一眨眼之間,便蔓延全身。
任蒼穹整個人,立刻如同冰雕,一動不動。
賀寒軒大喜過望,哈哈大笑:“任蒼穹,你也忒託大了些。你以爲,我這坤之冰域,是一般的冰凍之術嗎?一旦困住,除非你是大道強者,否則休想掙脫。”
“哈哈,覺悟吧!”
賀寒軒右手一舉,手訣一動,化掌爲刀,揚手之間,賀寒軒面前,橫七豎八居然出現十幾道冰之劍體,鋒芒畢露,組成一個神奇的劍陣。
“坤之劍域,斬!”
這十幾道冰之劍體,頓時捲起漫天肅殺劍氣,四面八方朝任蒼穹的冰凍之體斬殺而去。
這坤之冰域,與坤之劍域,乃是兩道賀寒軒的兩道連環殺招。一旦施展,一氣呵成。
如果是同級別的對手,一旦被坤之冰域困住,等閒根本破不開,隨之而來的坤之劍域,便會將敵人絞殺成渣。
成千上萬的劍氣,如同刀削斧鑿一樣,在任蒼穹的冰體上無情地穿過,劍體射入冰凍之體後,完全沒入。
忽然,那冰體表面,出現一道道如同蜘蛛網一般的裂縫。
咔咔咔咔……慘烈的斷裂聲,如同清脆的樂章一般,讓得賀寒軒臉上露出極爲愉快的笑容,都說任蒼穹厲害,再厲害,又如何?
還不是照樣被自己偷襲成功?
“任蒼穹,碎裂吧!”賀寒軒手訣一引,沒入冰體的所有劍體,一瞬間全部爆炸開,將整個冰體全部崩開,完全破碎,化爲千千萬萬的碎片。
“得意的太早了吧?”
忽然之間,賀寒軒聽到自己背後,有一道淡淡的聲音傳來。
“什麼?”
賀寒軒心裡着實一抽,反應極快,連忙往前一衝。但他的速度再快,卻終究是慢了一拍。
忽然覺得全身一緊,低頭一看,雙腳以下,一道金色的繩索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快速纏繞。
那金光一繞,便已經鎖到了他的脖子前。
賀寒軒魂飛魄散,連忙運力,想崩斷這金光繩索。但是,他每用一次力,那金色繩索的綁縛力,便加重一倍。直勒得他全身骨頭嗶嗶啵啵發響,瀕臨斷裂的邊緣。
忽然,賀寒軒舉得身體一鬆,整個人從腳倒頭忽然倒懸起來。顯然是被任蒼穹直接懸空拎着了。
“賀寒軒是麼?賀氏陰陽道,一個明子,一個暗子。這麼說,你就是賀宇衝的暗子?”
“任蒼穹,你偷襲使詐!”
“呵呵,說到偷襲,似乎是你先出手的啊?”任蒼穹哪會在意一個敗軍之將說什麼。
擂臺比武,誰規定不能偷襲?再說,這賀寒軒還是反咬一口。
“當年賀宇衝雖然是個廢物,但至少還是有種的。本以爲你這個暗子,會比他有出息一點,卻沒想到,卻反而不如賀宇衝。就這點手段,真不知道你是如何走到這一步的。”
任蒼穹輕嘆一聲,袖子一甩,將賀寒軒身上的金光一收。手臂微微一用力,直接將賀寒軒丟下臺去。
嘭!
賀寒軒全身被制住,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直接摔了一個很不雅的狗啃屎姿勢,狼狽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