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後,我和木妖已經來到林記包子鋪。木妖躍躍欲試,要繼續偷兩個包子。
我連忙拽住她:“你還偷上癮了?我現在有錢了,咱們直接去買就行了。”
然而,等我們走到包子鋪門口的時候,忽然察覺到一絲不對勁。
包子鋪的老闆不見了。包子就擺在門口,上面還冒着熱氣。
“看來咱們想付錢都沒人收啊。”木妖隨手拿起一個包子,邊吃邊走進了包子鋪。
這包子鋪有一個小小的店面。門口賣包子,裡面有幾張桌子,可以讓客人進來喝一碗粥,吃一疊鹹菜。
我在桌子旁坐下了,叫了兩聲老闆,並沒有人搭理我。看來老闆是真的不在這裡。
木妖給自己盛了粥,又取了鹹菜,津津有味的吃起來了。
我看她吃的那麼開心,自己也有點餓,於是也盛了一碗粥。反正等老闆回來了,一塊把錢給他就好了。
然而,我們等到太陽落山老闆也沒有回來。
這期間倒是有一些街坊鄰居來買包子,木妖百無聊賴,居然做起生意來了。
太陽落山就是黃昏,黃昏之後就是夜晚。月亮升起來了,路燈卻沒有亮。
我擡頭看了看,發現路燈的燈泡早就被淘氣的熊孩子給打壞了。
我走回到包子鋪,看着吃飽喝足,昏昏欲睡的木妖,忽然想到,如果將來我們不用再拼命了,就在湖城開一個這樣的包子鋪也不錯。
夜深了,木妖已經睡熟了。我聽着她均勻地呼吸聲,不由得一陣倦意襲來,於是我也閉上了眼睛。
我做了一個夢。我夢到自己的肚子變得越來越大,像是懷胎十月,正要分娩一樣。
我慌里慌張的跑到湖城第一醫院,找到了張醫生。
張醫生苦着臉跟我說,他是醫生,但是並不是婦產科的,他建議我去做個B超,先驗一下男女。
這話差點把我氣炸了,我一把揪住他,讓他趕快給我開刀,把肚子裡的瘤子割了再說。
我一個大男人,怎麼會懷孕?
張醫生在我的逼迫下,終於把我送到了手術室。
手術刀劃在身上涼涼的,倒不覺得疼。
我感覺自己的肚皮被打開了,張醫生從裡面掏出一個東西來。那東西脫離了我的身體,我瞬間覺得輕鬆了不少,但是與此同時,又覺得空蕩蕩的。
張醫生笑眯眯的對我說,胡異,恭喜你生了個男孩。
我驚訝的從牀上坐起來,看到自己的肚皮還沒有縫合,傷口還敞開着,皮膚軟踏踏的耷拉在那裡,肚子裡面除了一汪血水之外沒有別的東西。
我又擡頭看了看張醫生懷裡抱着的那個東西。那是一個大樹根。
樹根忽然晃了晃,從裡面露出一張臉來,衝我嘿嘿笑了一聲:“爸爸。”
我嚇得尖叫了一聲,猛地從睡夢中驚醒了。
我發現自己還坐在包子鋪裡面,木妖就在旁邊,一臉詫異的看着我。
“怎麼回事?”木妖問我。
我擦了擦冷汗:“沒事,做了個噩夢。”
“我不是說你,我是說那個。”木妖指了指不遠處。
我扭頭一看,發現屋子裡多了一個老頭。這老頭正蹲在竈膛旁邊,慢悠悠的燒火。
“這老頭什麼時候來的?”我小聲問。
木妖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我剛睡醒。”
我們兩個說話的聲音很小,但是依然驚動了老頭。他回過頭來,衝我嘿嘿笑了一聲:“你醒了?一定餓了吧?吃點東西。”
我有點尷尬的說:“我不餓。”
“哪能不餓呢?來吃吧,你放心,不跟你要錢。”老頭掀開鍋蓋,從裡面端出來五六個盤子,雞鴨魚肉,瓜果蔬菜,滿滿當當的擺了一桌子。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這些飯菜,猶豫着說:“我們……沒點菜啊。”
“請你吃的,請你吃的。”老頭笑眯眯的說。
“那我就不客氣了。”木妖拿起筷子來就要吃,誰知道老頭的筷子打在木妖的手背上:“沒禮貌,這是給小夥子的。”
木妖翻了翻白眼,直勾勾的盯着我。
我苦笑了一聲,對老頭說:“我一個人也吃不完啊。”
“這倒也是。”老頭想了想,扭頭對木妖說:“既然如此,那你也吃一點吧。你可是沾了這小夥的光了。”
木妖調侃的看着我:“那我可真是謝謝你了。”
我問老頭:“你爲什麼給我們做菜啊。”
老頭搬了個凳子坐在我旁邊,極爲熱絡的說:“實不相瞞,我一看見你啊,就有一種看到親人的感覺。我就想讓你吃飽穿暖,唉,這大概就是緣分吧。”
老頭說的肉麻無比,我聽得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以往我和木妖一塊出門,往往是木妖受到熱情招待,我是跟在後面吃剩飯的,因爲木妖是美女嘛,可是怎麼今天全都反過來了?
難道說,這老頭不喜歡美女?他喜歡男人?我想到這裡,頓時一陣反胃。
“怎麼了?你身體不舒服啊?”老頭很關心的看着我。
我連忙擺了擺手:“我沒事,一點事都沒有。”
老頭坐在我旁邊,一個勁的噓寒問暖,讓我心裡發毛。
我搜腸刮肚,總算想了一些話題,把他的注意力從我身上引開。
我對老頭說:“你是包子鋪的老闆嗎?”
“是啊。”老頭漫不經心的回答。
“不對啊,我怎麼記得白天來的時候,老闆是一箇中年人呢?”
“那個人啊,他是我的夥計,天黑了,他下班了。”老頭不假思索的說。
我對這個回答極爲懷疑,這個小小的包子鋪,還用得着僱夥計?
我正要再問的時候,就聽到外面響起來一陣腳步聲。我扭頭一看,是林白荼和凶宅王到了。
他們兩個走到包子鋪,先和我們打了個招呼,又衝老頭點了點頭。
老頭很自覺地搬過來兩屜包子。
“你們是怎麼逃出來的?”我很好奇的問他們。
林白荼笑了笑:“逃出來的辦法太多了。”
凶宅王也開始吹牛皮:“是啊,之前我是不肯走,我如果想離開,那幫警察能攔得住我?”
林白荼說的很輕鬆,那是真的輕鬆。凶宅王說的輕鬆,那純粹是在胡吹大氣。這一點我還是能分清的。
凶宅王對我說:“你把我請來,是不是爲了讓我幫你通風報信?”
我嗯了一聲:“現在江城到處都是道士,我們想要做點事實在太難了。更何況還有白燈和尚和修羅兩個老傢伙在暗中虎視眈眈,我們總得小心翼翼的。如果能把狐丘的高手請過來,請不用這麼憋屈了。”
凶宅王點了點頭,正要說話,忽然他扭頭看了老頭一眼,頓時臉色一變。
“怎麼了?”我低聲問。
凶宅王趴在桌子上,用極低的聲音說:“胡異,我問你一個問題。”
包子鋪燈光昏暗,凶宅王的聲音又神神秘秘的,我頓時有點心裡發毛,連忙說:“你有什麼話就直接問,可別這麼神神叨叨的。”
凶宅王輕輕咳嗽了一聲,小聲說:“你第一次來我的凶宅,是和誰一塊來的?”
我愣了一下,心想:這算是什麼問題?
我指了指旁邊的木妖:“和她一塊來的啊。”
木妖則一臉迷茫的看着我。
凶宅王點了點頭,他拍了拍我的胳膊:“來,跟我出來一下,我們出去聊。”
我和凶宅王要走,木妖和林白荼自然就站起來了。凶宅王卻擺了擺手:“你們坐下吧,我和胡異出去透透氣,一分鐘就回來了。”
然後他露出個很猥瑣的表情:“我們聊一點男人之間的事。”
林白荼和木妖一見這個表情,頓時翻了翻白眼,同時坐下了。
我一臉迷糊的跟着凶宅王走到包子鋪門口。
我回頭看了看,發現木妖和林白荼隔着一張桌子,正沉默無語。
她們倆好像不大對付,我覺得把她們單獨留下不是什麼好事。我心裡着急回去,於是催促凶宅王說:“你有什麼事,趕快說吧。”
凶宅王用極地的聲音說:“你就沒覺得包子鋪的老頭有點不對勁嗎?”
我愣了一下,然後緩緩地點了點頭:“確實不對勁,非親非故的,給我做了一桌子菜。”
凶宅王驚奇的看着我:“那些菜不是你點的?”
我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凶宅王嘆了口氣:“我把你叫出來,是因爲那個老頭很邪門。剛纔咱們談話的時候,他一直在偷偷學你說話。”
我嚇了一跳:“什麼叫偷偷學我說話?”
凶宅王說:“你說完一句話,他就重複一遍,並且使勁的模仿你的語氣、表情、神態。他的聲音很小,你們沒有聽到,但是我的角度很好,可以明明白白的看見。”
“關鍵是這老頭學的太像了,有那麼一瞬間,我甚至懷疑他就是你。”
我打了個寒戰:“這老頭什麼來路?”
“你比我早到,你不知道?”
我搖了搖頭。
凶宅王嘀咕着說:“到底是什麼來路,我現在也說不上來。剛纔我們要走的時候,那老頭很緊張,我懷疑他不想讓你走。所以我把木妖和林白荼留在那了。算是讓他放寬心。”
我聽到這裡,扭頭又向包子鋪看了一眼,然後腦袋就嗡的一聲:裡面空了,林白荼和木妖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