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烏斯眼神在蘭奇和雕像間轉換。
就連他們復生教會的教士都知道，命運女神是絕不可能做出這種豎起中指不雅手勢的。
可眼前雕刻出這玩意的這傢伙又好像在代表女神罵他們復生教會和寂滅分支！
凱烏斯的手指輕輕敲打桌面，發出“嗒嗒”聲，像在衡量，又像是在判斷什麼。
蘭奇淡定地站在原地，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眼中閃爍着的笑意。
凱烏斯的眉毛緊鎖，盡是不解，複雜情緒在他平日那冷硬的臉上極爲少見。
直到近距離觀察這個青年的時候，凱烏斯才確定，這個人和他的作品一樣抽象，完全分不清他究竟是心思簡單還是深不見底。
凱烏斯猶豫了片刻後，盯着這枚雕像，最終還是沒能捨得把它當作不合格作品廢棄掉，放在了合格的那一邊。
這些合格作品的歸屬權是他。
本來是打算用作內部展示。
但是現在他決定蘭奇這件石雕收藏起來。
這個青年必然會成爲普羅託斯帝國最傑出的雕刻師。
屆時，這件作品的價值也將高到無法估量。
他很確信這個青年的藝術造詣遠超他的想象，他本人的才能也和筆試結果一般優秀。
“你很不錯。”
凱烏斯讚許道，他緩緩點頭，“你通過了。”
蘭奇微微一笑，他知道凱烏斯不會捨得毀掉這件作品。
隨即他走下臺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等待着複試時間的結束。
不少已合格的侯考生都心思各異地將目光放在了蘭奇身上一會兒。
有人欣賞，有人嫉妒貪婪，也有西德那樣並沒有顯露出任何心裡的想法，只是單純注視了一番蘭奇。
大廳的角落，累積的廢料碎片像一座小山丘。
最後一位提交者緊張地走到凱烏斯面前，雙手微微顫抖，捧着的命運女神雕像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緊張。
若不是時間不夠了，他也不會將半成品提交，他的臉色蒼白，眼神中充滿祈求，寄望於凱烏斯能夠看清他的想法。
然而凱烏斯的眼睛似乎並不喜歡這種軟弱，他冷冷地盯着那位提交者，然後又將目光轉向雕像。
片刻後，他嘆了口氣，搖頭。
緊接着，兩名高大的重鎧教士上前來，迅猛地抓住了那名考生的雙臂。
“我的立場沒有問題！凱烏斯大教士！”
掙扎求饒但徒勞無功，最後一人在慘叫聲中被拖出了大廳。
隨着那扇通向不知何處的重門緩緩關閉，時鐘也指向了半點，意味着距離開考的整點已經過去了半小時。
“恭喜你們成功通過了面試和複試，不論能否通過最終考覈，伱們都有資格成爲了寂滅分支的同僚，只不過，在最終考覈中取得了優異成績者，將有機會獲得寂滅主教直接給予的快速晉升機會。”
凱烏斯終於站起身，目光在每一個候考者的臉上掃過，說道。
他的聲音比先前平和了些許，仍富有威懾力。
衆候考者看着凱烏斯，等待他公佈最終考覈的內容。
他們知道最終考覈纔是重頭戲。
相比起成爲一個只能拿到白色普通【復生之證-寂滅】的新教士，他們更希望能夠快速晉升爲精英教士及大教士，被寂滅主教看中，成爲直屬兵甚至在未來更進一步。
“最終考覈，讓我看到你們的價值，而這份價值，便是你們綜合實力的最好反饋。”
凱烏斯輕擡手掌，指向了臺下的衆人，
“一天的時間，你們可以向任一寂滅分支持有藍色珍貴及以上【復生之證-寂滅】的教士發起挑戰，在不違反法律的情況下可以用計謀可以用任何手段，我要看到你們的計謀能夠對其造成多大的困擾。”
這是一個適應當今形勢與政策的過程。
也能夠甄選出在普羅託斯帝國主教投選過程中，他們最需要的人才。
如果在普羅託斯帝國的環境下，連已有的精英教士都應付不了，那麼只能說不是他們急需找到的人才。
“但你們也要慎重選擇對手，做好被反殺的準備。”
大廳裡，當凱烏斯的聲音淡去，他的身影也逐漸消失在了大廳內側的走廊後。
與此同時，大廳的正門再度開啓，似乎是在示意這羣考生可以離開了，或者，開始正式的最終考覈了。
他們將有 24小時選擇、調查對手，並且設局、實施、完成計劃。 “……”
大廳內，燭臺上燭火搖曳，將候考者們的影子投射到石制的冷牆壁畫上，形成一片片扭曲的黑影，彷彿惡魔就要脫困而出。
鐵藝吊頂每一顆水晶都反射出微弱的光，映照着他們各異的表情。
在回味凱烏斯話語的同時。
逐漸開始有候考者們相互對視，彼此之間沒有交流，但目光中透露着一絲清晰的認知。
聽懂了規則的他們，很快就理解了一件最爲關鍵的事——
相比起競爭關係，考生之間是可以合作的。
他們可以一起對付一名精英教士，然後再去對付另一名精英教士。
也許這也是凱烏斯希望傳達的，寂滅分支是一個講究協作獵殺敵人的組織。
然而。
作爲衆多候考者中較爲受矚目的一員，蘭奇站起身用力伸了一個懶腰，然後悠哉地回過頭走出了大廳的門。
似乎根本不打算和任何人合作。
“這傢伙這麼驕傲嗎？”
“我原本還想叫上他，多幾個人一起試試能不能對付一位大教士的。”
在細微的話音中，蘭奇的背影緩緩消失在了走廊盡頭。
與他相同的只有西德，她沒有將任何一人放在眼裡，獨自離開了這座大廳。
……
寂滅騎士團的神殿建築宏偉而神秘，高聳的尖塔和結霜的牆壁都在陽光下發出耀眼的光芒。
蘭奇從寂滅騎士團主入口的大門走出來，面前是清冷的城鎮街道。
寒風仍一陣陣地刮過。
他走上道路中央，陽光恰好從他的左側斜射下來，使得他的影子筆直地延伸在道路的右方。
城鎮的石板道路逐漸從寂滅騎士團神殿的門前延伸開去，道路兩旁的低矮建築被雪白的霜花覆蓋。
在悠然轉過幾個街角之後，蘭奇影子裡的小黑貓也再度蹦了出來，鑽進了他的懷裡。
“喵喵喵！蘭奇！你這下想擺脫寂滅分支也擺脫不了了呀！”
貓老闆在那個差點走不出來的考場裡可被嚇壞了。
這個組織，就算不讓通過，也會把人毀掉！
走到這一步，蘭奇第三輪不管怎麼樣也得完成下去了。
“來都來了，肯定是要考完的。”
蘭奇的腳步沒有停歇，輕輕摸着小黑貓腦袋說道。
他的身姿顯得從容不迫，腳步如同走在柔軟的地毯上，風中，他的髮梢輕輕撫摸過他那白色的襯衫，使得馬甲的飾邊若隱若現，離開寂滅騎士團的他和來時一樣，彷彿出淤泥而不染。
他目標明確，面對即將到來的考覈，似乎充滿信心。
“你……那你要對付哪個精英教士呢？最終考覈你打算怎麼辦呢？”
在貓老闆看來，蘭奇不是那種會暗害人的類型。
他一向光明正大，做事敞亮，其實硬要說的話，和霸天分支教士的行事風格更像。
它們倆嘎嘎協作，用武力制伏一個精英教士並不難，但要講做局暗害，它完全想象不到蘭奇要怎麼辦。
“已經結束啦。”
蘭奇微笑着說道。
貓老闆：“？？？”
……
當晚，普羅託斯帝國收到實名舉報——寂滅分支大教士凱烏斯私藏命運女神藝術像，涉案金額極大，且疑似爲潛入復生教會內部高層的命運女神教會邪教徒，信仰不堅定不端正。
儘管寂滅分支在第一時間召開了發佈會澄清，但在霸天分支和哀悼分支抓住機會一致的聲討和打壓下，寂滅分支不得已徹查了此事，對凱烏斯大教士進行了革職處理。
寫了一萬多字，夕之燃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