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休拉和艾爾莎提心吊膽地望着眼前在暗巷中險些交鋒的黑手黨首領和蘭德里教授。
所幸他們之間並沒有要打起來的意思。
“喵……皇權無雙，帝國信仰喵。”
貓老闆棒讀着蘭奇的臺詞壯膽，它其實有點想鑽回蘭奇影子裡，可它現在要保護好這兩個小姑娘，定然是不能慫。
再怎麼說，它也比黑手黨首領巴頓高一階！
不過聽巴頓的說法，他並沒有咄咄逼人的意思。
目前這個叫巴頓的傢伙還怪好說話的，沒有因爲一地的黑手黨屍體就誤會他們，一言不合直接動手。
考慮到塔塔出手的時間限制，和巴頓這種前帝國軍七階戰刺交手，絕不是划算的事情，至少艾爾莎和厄休拉會相當危險。
看來蘭奇的最終底牌還是它這個王者之貓。
“巴頓先生，這隻血族是我抓住的，恕我不能交給你。”
蘭奇禮貌地回答。
他先前和卡梅爾子爵的戰鬥已經相當收斂了，並且儘可能屏蔽了聲響。
唯一一次可能有點強的魔力波動便是塔莉婭爲了防止卡梅爾子爵使用權能逃跑，將他的機制打破並強行抓了回來。
沒想到黑手黨的首領巴頓·霍爾還是察覺到了他們。
“你要怎麼樣才能把他交給我？”
巴頓沒有打算搶，而是問蘭奇。
但他的態度很明確。
今天最壞的情況就算是強買，也要把這隻血族留下來，絕不會讓任何人把這隻血族帶出他的港口區地盤。
“這個真沒法交易，但巴頓先生能告訴我，你要它有什麼用嗎？”
蘭奇感覺巴頓並非是個不可交流的對象。
至少比起同爲帝國軍人的紅隼尼古拉要容易溝通太多。
紅隼尼古拉會帶着一種先懷疑的態度來和對方交涉，而巴頓則是先秉持着一種先相信的態度，當然也可能是因爲自己對血族出手，令巴頓大致確信了他不是血族的同夥。
“……”
黑手黨首領巴頓陷入了沉默。
“巴頓先生，如果在這裡我們打起來，無疑是雙輸的局面，所以我希望不管如何，我們都以溝通的方式解決問題，而非使用武力，儘管我們現在纔剛認識，但是信任這件事情，可以慢慢來，如果你並不願意信任我，可以由我來先信任你。”
蘭奇誠摯地說道。
卡梅爾子爵不僅是他在克瑞瑅帝國抓住的第一隻血族，有着無可取代的情報價值，更重要的是，這隻血族竟然有七位數的殺孽。
蘭奇要把這個血族改造好，送給休柏莉安，休柏莉安一定會開心的。
“你確定休柏莉安會喜歡這個禮物嗎？”
塔莉婭覺得雖然她不太懂人類的功德，但她自己是肯定不會想要全自動印功德機，她不確定這機器到底是加功德還是扣功德。
以前和休柏莉安一起睡覺的時候，塔莉婭總聽到休柏莉安的夢話“女神大人，不要再扣我的功德了……”、“蘭奇你省着點呀……”、“嗚嗚我這裡真的沒剩的功德了……”，讓塔莉婭於心不忍。
休柏莉安作爲虔誠的命運女神信徒，對功德與運氣相關這件事深信不疑，因爲她小時每當做壞事，就會運氣變得特別差，而每當做好事，運氣也就會變好。
可塔莉婭覺得，很可能是米垓雅公爵在休柏莉安小時候有人爲控制休柏莉安的“運氣”。
萬一休柏莉安認爲這是扣功德，那她可能會哭出來，因爲她不是迷信，她是和小孩子一樣真的信。
“沒問題啊雙血族，我還得再抓一個才能復刻當初影世界聖堂惡徒晚宴裡的全自動功德機呢。”
蘭奇對塔莉婭信誓旦旦地回答道。
“那她要是哭了我保準抽你。”
塔莉婭算是同意了這個項目。
“伱就把心放進肚子裡吧塔塔，休寶包笑的，當初在影世界的利希滕斯城堡，她可是在神職人員的注視下，極具儀式感地啓動了全自動功德機按鈕，她當時就繃不住了。”
蘭奇最遺憾的事就是無法從影世界把全自動功德機帶出來，如今在現世重鑄功德機榮光的機會就在眼前，他必須考慮這是否是他今生僅有的機會，現世這個時代裡的血族可太難找了。
他和塔莉婭在心裡對線了好一會兒，巴頓終於有所動靜。
“無可奉告，但我保證，你如果把他交給帝國，很快他就會消失不見，然後你也將永無寧日。”
他搖了搖頭，注視着蘭奇沉聲說道。
聽見黑手黨首領巴頓的話語，厄休拉和艾爾莎都疑惑地對視了一番。
雖然巴頓說的是謎語，但是她們意外能懂巴頓話裡的意思——
將卡梅爾子爵交給克瑞瑅帝國軍方，和把卡梅爾子爵放生沒有什麼區別，想必會有大權力者連夜完成完美的運作，將卡梅爾子爵的事故抹消得一乾二淨，下一步，就是想辦法滅口蘭德里兄妹了。
就和當初厄休拉她的兄長賴恩侯爵那處理方式一樣，這個帝國的權力機關彷彿早已被一股未知力量在暗地裡掌控了，那些傢伙能把白的變成黑的，把黑的變成白的，帝國公民在他們的手下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
“你也知道帝國如今被血族的滲透情況？”
蘭奇問黑手黨首領巴頓。
“……？”
巴頓明顯愣了愣。
他記得蘭德里教授應該是個鐵血的帝國鷹犬纔對，怎麼會對帝國的真實狀況如此瞭解。
厄休拉和艾爾莎在後面聽得一頭霧水。
克瑞瑅帝國真的已經被血族滲透了？
什麼恐怖故事。
他們兩個到底知道什麼？
“蘭德里，先不論你知道什麼，把血族放在黑手黨的地界由我來處理他，是最穩妥的選擇，只要你將其帶出去，哪怕是在回聖克瑞瑅修道院的路途上，都會有極大隱患。”
巴頓表情一成不變地告誡這個黑髮藍瞳的青年教授。
他相信聰明人能夠明白好意和歹意。
血族不僅僅能偵查，還能占卜，稍有不慎就會被他們鎖定，而黑手黨地界是難得的屏蔽區，有着古代魔導器的干擾，哪怕是占卜魔法也難以輕易干涉進來。
對於現在克瑞瑅帝國內部狀況有着清晰認知的無非就兩種人，要麼是血族的敵人，要麼是被血族操控的人。
雖說不能排除“血族派眷屬來用苦肉計演戲釣魚，犧牲一個子爵以此騙取他黑手黨首領的信任”這種危險可能，但唯獨蘭德里不太可能是血族的眷屬，因爲他的“生物改造”、“魔能裂變”、“可持續能源”等研究無疑會讓血族成爲最大受害者。
一旦其真正的推進到了實質階段，有一部分帝國人大概會全力支持他，也有一部分帝國人也會會全力制止他。
“那這樣，巴頓先生，這隻血族子爵我放在你們黑手黨這裡，但僅僅是寄存在你們這裡，其研究需要由我來，你們不得干涉，而最終的成果我會與你們分享，具體怎麼合作我們後續再談，你能給出這個承諾，我就把血族子爵交給你。”
蘭奇給出了一個解決方案。
真心換真心。
塔莉婭都讀出來了巴頓並沒有說謊，就意味着巴頓是個實在人，可以和他交易一番。
“……” 巴頓沉思了許久，
“我不能做決定，關於合作只有我的老闆能判斷該怎麼與你合作，以及是否合作。”
他答道。
對於交易這種事情，他很是慎重，不會輕易答應，或是給出別人承諾。
“那可否帶我去見見閣下所說的老闆？”
蘭奇問道。
果真布利爾達黑手黨的背後還有神秘的幕後老闆。
想要結盟，恐怕得去和布利爾達黑手黨真正的老闆詳談了。
“如果你們要去見我的老闆，我可以很負責任地告訴你們，你們要做好被殺的準備，如果談不攏，她覺得該搶就會搶，該滅口就會滅口，甚至可能考慮奴役你們。”
巴頓的目光掃視向蘭德里教授還有他身後的兩個學生，答道。
不像在開玩笑的樣子。
巴頓·霍爾意外的相當正派。
即使如今他已經墮落成了黑手黨首領，但身上的軍人氣質並沒有變。
對他來說，最保險的解決方案無疑是將蘭德里兄妹和厄休拉滅口，防止任何人知道卡梅爾子爵落在了他手裡。
巴頓·霍爾也秉持着某種原則沒有這樣打算。
不過他的老闆顯然不一樣。
艾爾莎和厄休拉都感覺有點膽寒了，直到這一刻她們才更加清晰地認識到她們其實是在兇名昭著布利爾達黑手黨的地界上。
她們倆在夜色下單獨回聖克瑞瑅修道院肯定不可能，先前艾爾莎會遇到血族就是吃的落單的虧，今天一定是得跟着蘭德里往返才最爲安全，如果蘭德里要去見黑手黨首領的老闆，那她們固然也得跟着去。
“老闆不會讓太多人見她，她大概只會讓你一個人去見她，而你的兩個學生在外面等就行，我只能儘量保證她們的安全，但如果老闆要把她們怎麼樣，我也沒辦法對抗老闆。”
巴頓講解了一句。
他的意見還是不太建議蘭德里去見老闆。
“我們不會拖後腿的。”
厄休拉似乎是看出了艾爾莎的想法，對教授說道。
“……讓我見見你的老闆吧，巴頓先生。”
蘭奇考慮了片刻，對黑手黨首領巴頓給出了答覆。
血月城攻堅戰的戰力缺口太大，任何可能結盟的高戰力對象他都不能錯過。
“蘭奇，真正到了黑手黨的核心建築裡，那就是敵人的主場了，萬一有比巴頓更強的對手，即使我全力出手都不一定能佔到便宜！”
塔莉婭心慌地提醒他。
假使是在敵人佈滿禁制和結界的陷阱裡和敵人打，和頂着城防設施戰鬥沒什麼兩樣。
“對方看來也是血族的敵人，那必然不能放過建立同盟機會，哪怕黑手黨的大老闆不是什麼善茬，我們也得賭一把去談談。”
蘭奇告訴塔莉婭，
“放心吧，如果遇到危險，我會保護你的。”
他向塔莉婭保證道。
“誰保護誰啊。”
塔莉婭的心緒聲音愈發變小。
她從來沒想過會要一個邊境少年來保護她。
但她沒再說什麼，代表她同意了。
“我聯繫她。”
巴頓無奈地看着蘭德里，拿出了超遠程通訊程式。
他已經把話都說明白了。
蘭德里還要堅持，那他也不會再耽擱什麼。
“老闆，有人想來見你，與你談一談交易。”
巴頓撥通了通訊魔法，對泛着紫色光華的半透明卡牌講道。
對於通訊魔法，他始終保持着謹言慎行，任何當今已經普及的通訊魔法都有被竊取信息的可能。
“誰？”
半透明卡片上傳來了模糊不清的女聲。
“·那·個·教·授。”
巴頓簡潔明瞭地答道。
“帶他過來。”
老闆迴應完就掛斷了通訊。
黑夜下，暗巷還是一如既往的深不見底，但巴頓已然側過身，用眼神示意蘭德里他們跟上，朝着布利爾達黑手黨的核心地帶走去。
……
另一邊。
黑手黨腹地，河港大樓的地下數百米，秘密宮殿。
這片地底空間與外界恍若隔世，銀白色的六面禁魔鋼壁彷彿能吞噬走絕大部分光亮和回聲，機械穹頂在稀疏的燈光下顯得分外沉重，唯有那深海般的寂靜和冰冷。
幾根巨型禁魔鋼向上延伸，支撐起了這地下宮殿，閃爍着純白的光點，每一次光芒的跳動都會稍微照亮這片佈滿了試驗檯和魔導器具的區域。
從禁魔鋼的間隙望去，那裡，最中心佇立着一道身影，如同被霜雪覆蓋的雕像，她的身旁堆滿了書本。
機械冰窟中的人影掛斷了通訊。
壁壘上結滿了霜氣，和她肌膚覆蓋着的薄冰相似，但很快就會被她身上血紅的傷痕蒸發。
她留着銀色短髮，微微翹起的髮梢剛好到她下顎，看起來隨性而清新。
但她褐紅色的眼眸裡，已滿是癲狂的虐殺喜意。
“沒想到這帝國走狗會自己送上門……”
她從手術檯前拿起了一支柳葉刀，握緊在手心，
“就讓我好好挖掘一下你的大腦，由我來支配你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