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3章 蘭奇預判了始祖的預判

晨曦微露,天空泛起魚肚白,荒野籠罩在一層薄霧中。

破敗的千米城關下。

他銀白麪具內側,攀在左臉頰上的黑色蜈蚣咒印隱隱發亮,如他翠綠眼瞳中生生不息的魔力一般。

他擡起手,那一根遙遙點向軍團的手指,向右緩慢劃開。

四周一片死寂,只聽得風吹過荒草的沙沙聲。

霎時間,整個軍團像是被萬米烈風切開了般,暴風利刃所過之處生機無存,亦或者是他的敕令將天地畫卷切開了!

無數的戰士曾在這城關前浴血奮戰,破關守關,如今,萬米大地再度被鮮血染紅,只剩下城關前這位白袍的身影,孑然一身。

白袍教皇收回了手指,重新負於背後。

對他來說,彷彿無事發生,冷酷得就像那些生命早已是亡靈。

“九階清兵線就是快啊。”

塔莉婭評價道。

換她,想覆滅一個正在行軍的軍團,還要花些工夫。

若是讓這些軍團到了城防結界裡,同時還沒有己方軍團幫忙頂住城防的壓制和火力,就連她想清兵都沒那麼容易,如果城防裡還有敵方八階的英雄單位,想越着城防攻擊進行單挑很容易被反殺。

但這些對於九階的蘭克洛斯來說,全可以越,全可以強殺。

除非城防裡有數位頂尖八階,纔可能把他擊敗。

“可惜沒法把這個號開回現世參加南大陸戰爭,太變態了,這個血月壞世是99級版本,但現世是89版本,維度完全不同。”

蘭奇也覺得蘭克洛斯的這個層次放在現世那版本有點過了。

不過不說把蘭克洛斯的號開回現世,這個號甚至開不出泰比裡厄斯之鏡的幻境。

在真實的不死永罰終局影世界他只有可憐的六階。

“你還是功能型薩滿比較正常,你玩大核法師總有點說不出的異味。”

塔莉婭一路看着蘭奇的法術選擇,他往往會喜歡更有威懾效果和心理戰術價值的打法,而非火力層面最優化的法術組合,

“希望你這次影世界結束能抽到蘭克洛斯的哪個法術吧,抽哪個都很賺。”

她幫蘭奇許願道。

不論怎麼說,蘭奇都很適配蘭克洛斯的封印術。

塔莉婭覺得除了褻瀆卿那個污染獎池的最終強敵,蘭奇這次影世界獲得的獎勵大概率和蘭克洛斯有關。

“你說不定也能抽到卡利耶拉的法術或者飾品。”

蘭奇祝福道。

自從開始考斯普累卡利耶拉,塔莉婭也逐漸變得有用起來了。

“呵呵,你不會是想要我扮成卡利耶拉給你上課吧,哼,你想得可真美。”

塔莉婭故作不情願地說。

實則如果真能扮卡利耶拉,她也很想試試。

這樣她就能時刻成爲公認“好看,端莊,成熟,有用”的大魔族了。

“不不不,制卡還是得你的經典皮膚,誰都沒伱內味。”

蘭奇否認道。

“你……”

塔莉婭心裡默唸着忍字。

等回了現世克瑞瑅帝國,他們住在一個屋檐下,她有的是時間教育他。

泰比裡厄斯之鏡的魔族文字仍舊在伊萊文關上滾動。

【你全殲了霍寧帝國第一重裝騎兵軍團,而你身後伊萊文關的平原上已寸草不生。】

【你一路從塔爾貝格行省毀滅而來,如今抵達了霍寧南方的盧西坦尼行省,你的殘暴行徑將轟動整片塞維利亞大陸,甚至驚動永夜之地和魔界,銘刻於史書之上。】

【你接下來會選擇去:】

【A.殲滅行省】

【B.直奔南方】

【C.向北駛離】

【D.親自幹預】

【命數剩餘:2天14小時52分】

“當然只能一路往南了,儘管蘭克洛斯可能也在心裡想念着西格蕾,但御座廳那一戰就是他們的最後一面。”

蘭奇回頭望了望北方,搖頭。

向南有兩種選項。

殲滅盧西坦尼行省和直奔聖特里克都可以算作向南。

這座盧西坦尼行省即將變爲焦土。

他還有時間。

前往霍寧首都聖特里克前還能再解決大量尚未變成魔人的霍寧人。

不出意外,還會有大量軍隊被拉夏爾派來消耗他,促使他快速跌下九階。

“拉夏爾,等我,我馬上就來找你了。”

蘭奇不再注視聖魄蘭特教國所在的北方,轉身走向南方。

白袍漸漸消失在晨霧中,唯留單薄的背影。

……

聖魄蘭特教國北部。

首都赫爾沙雷姆。

經歷了一場浩劫的赫爾沙雷姆總算重新安定下來。

這座古老的城邦天剛亮,一場盛大的加冕儀式就在緊鑼密鼓地籌備之中。

聖魄蘭特教國將迎來一位新的領袖——那帶領衆人揭露真相、阻止教權密謀的英雄。

“你們聽說了嗎?南邊霍寧帝國現在好像很危險。”

“我也只是聽說,你不要亂說,霍寧帝國的禍亂之源正是我們的教皇……”

“什麼教皇!我們現在的教皇是西格蕾·聖·阿納斯塔修斯!”

聽聞如今塞維利亞大陸南方傳來的驚悚噩耗,居民們不禁慶幸,是西格蕾陛下擊敗了蘭克洛斯。

否則現在被狂亂的蘭克洛斯無差別屠戮的很可能就要是他們赫爾沙雷姆人了。

鮮花、綵帶、氣球裝點着赫爾沙雷姆中心城區的大街小巷,乃至每棟房屋的窗臺。

人們無論在家還是走上街頭,皆是三三兩兩地談論着即將到來的盛事。

加冕儀式會在聖魄蘭特最宏偉、最頂端的建築——赫爾沙雷姆教皇廳舉行。

經過連日的清掃和修繕,戰鬥的創痕被抹平,教皇廳重新恢復了昔日的輝煌。

廳堂外,整齊劃一的神官列隊完畢,他們今天佩戴着白色藍邊的披風,爲首的聖騎士高擎着繡有獨角獸紋章的聖魄蘭特國旗。

加冕儀式正式開始之前,整個教皇廳前的廣場乃至數公里外的街道已是人山人海,一眼望不到盡頭。

成千上萬的市民自四面八方涌來,將廣場擠得水泄不通,只爲能親眼目睹這歷史性的時刻。

廣場中央自呈一座圓形舞臺,上面鋪着紅色地毯,周圍圍繞着三排白色大理石柱,纏繞着藍白色綢帶,舞臺正中矗立着手持木杖、身披銀紗的月之女神像。

前臺階上身姿挺拔的騎士列隊在兩側,他們身披銀白鎧甲,頭盔頂端飄揚着藍色羽毛,手持長矛,猶如一道鋼鐵城牆,獨角獸紋章的藍白旗幟迎風招展,教會的樂師團在臺階下就位,隨時準備奏響慶典的樂章。

鏘、鏘!

彷彿純白天國中投下的漣漪,鐘聲也伴隨着禮樂響起了。

隨着時間的抵達,儀仗隊伍浩浩蕩蕩地從教皇廳中走出,擁護着身着禮服的西格蕾緩步走向高臺。

此時的西格蕾,周身籠罩着柔和而聖潔的光芒,她身着純白色綴金邊的長裙,她邁着端莊的步伐,微微含笑,美麗而高貴的面龐上帶着獨屬於她的親和力。

她背後的教皇廳雙扇門敞開,鋪着紅毯的中央通道直達盡頭,如同通往天國的聖途。

鐘聲齊鳴,歡呼如潮,美貌動人的教皇西格蕾微笑着向人羣揮手致意,接受着民衆發自內心的歡迎。

“光榮——禮讚——”

神殿騎士迅速在廣場高臺周圍列出一道人牆,嚴陣以待,確保新教皇的上任儀式萬無一失。

緊隨其後的是一隊白袍主教,他們恭敬地向西格蕾行禮,隨後列於廣場右側,宣告着聖魄蘭特教廷將全力輔佐新教皇。

一切就緒,西格蕾緩步走上高臺,伴隨着悠揚的聖樂和廣場上魄蘭特人的呼喚。

如同一輪紅日冉冉升起,灑下萬道金光,西格蕾的身影在這一刻顯得無比耀眼奪目。

她立於高臺,目光慈悲而溫和地掃視着臺下,輕輕舉起右手,示意民衆安靜。

頃刻間,廣場上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在期待着這位新教皇的加冕演說。

西格蕾清了清嗓子,緩緩開口,鏗鏘有力,字字錚錚。

“敬愛的聖魄蘭特子民,今天,我以命運女神和聖魄蘭特人的名義,在此宣誓,將以一顆赤誠之心、一腔熱忱之血,領導聖魄蘭特走向更加美好的明天。歷經磨難,我們終於迎來了重生的曙光,但這場考驗也許纔剛剛來臨……讓我們攜手並進,將前任教皇的初衷貫徹下去!”

話音甫落,臺下爆發出經久不息的掌聲和歡呼。

“西格蕾萬歲!”

“聖魄蘭特萬歲!”

此起彼伏的吶喊聲匯聚成一股洪流,勢不可擋。

無數花瓣和綵帶隨風飄灑,如同漫天飛舞的蝴蝶,將整個廣場點綴得分外夢幻紛呈。

激動人心的時刻終於來臨。

刻希亞女皇持着一個天鵝絨托盤緩步上前,盤中靜靜地躺着那枚象徵着至高無上權力的、閃耀奪目的三重冕冠。

一片屏息凝神中,刻希亞女皇小心翼翼地將冠冕高舉過頂,等待着在場所有民衆的見證。

廣場上衆人的目光都虔誠地凝聚在那頂冠冕上,凝聚在新教皇身上。

刻希亞女皇深吸一口氣,一字一頓地吟誦着加冕誓言——

“以天父、人子、聖靈之名,以魄蘭特千百年積澱之名,我在此爲證,將這初代教皇留下的冠冕交付於聖魄蘭特教正統繼承者西格蕾·聖·阿納斯塔修斯,祝願她高貴、睿智、仁愛,祝願她所在的聖魄蘭特國祚綿長,民康物阜。”

誓言落下的剎那,刻希亞女皇將冠冕託付給了西格蕾。

金燦燦的王冠熠熠生輝,襯得西格蕾的容顏愈發高貴。

歡呼,掌聲,淚水,那發自內心的喜悅,似要衝破天際,直達雲霄。

西格蕾注視着眼前的冠冕,將其放到了自己頭上。

她眼中閃過一絲落寞,眼神掃過臺階下,卻自知不可能看到想看到的那道身影。

但她必須要微笑。

“吾以神和人民之名起誓,必當不負衆望。”

她高舉權杖,環視四周,再次開口。

鐘聲悠揚,聖歌飄飄,晨曦透過玫瑰花窗,爲整個教皇廳鍍上一層金邊,當陽光劃破雲層,普照萬物之時,西格蕾莊嚴地舉着權杖,領着萬民齊聲高唱聖魄蘭特國歌的旋律,將加冕儀式推向最高潮。

“勤勉盡責,以德服人,以義治世,讓聖魄蘭特重現往日榮光!”

西格蕾的聲音堅定而豪邁,直抵雲霄。

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中,數千只白鴿撲棱棱地飛向天空,化作一片潔白的雲彩。

晨光透過雲霧,將整個廣場籠罩在金色的光環中。

……

數小時過去。

加冕儀式落下帷幕,熱鬧的赫爾沙雷喧囂聲也漸漸遠去,聖魄蘭特的新任教皇西格蕾回到了她的御座廳。

厚重的橡木大門後一片金碧輝煌,高聳穹頂上繪製着剛修復好的聖魄蘭特教會壁畫,牆壁上也重新鑲嵌了應新教皇要求配色的綠寶石和紫水晶。

臺階盡頭,是那張一成不變的聖魄蘭特教皇御座。

西格蕾百無聊賴地坐在御座上,目光呆滯地望着空無一人的御座廳。

她的思緒彷彿飄回了十多年前。

她還是赫爾沙雷姆街頭的小混混時。

從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成爲教皇。

那時的她還要每天擔心着被血族追殺,睡不好安穩覺。

自從接到一單護送顧客前往永夜之地的生意,一切都變了。

他們倆的故事也開始了。

“還記得那時候,我說總有一天能強到能保護你,所以把我培養成最強的戰士,一定不會吃虧……但你總是笑着說我傻,我在你的眼中永遠都不會長大。”

西格蕾呢喃着。

她其實已經是一個成熟的女人了。

漸漸明白了喜歡卻不可以追尋的苦。

她知道,她無法挽留那個男人,命運決定了他們今生註定不可能善終。

從遇見他的第一眼開始,她就明白了他寫在眼底的殉道者宿命。

即便如此,許多美麗幻想她還是忘不掉。

“沒有你給我加冕,這御座對我來說,真的好冰涼……”

她滿是回憶的眼眸中泛起淚光,空洞而疲憊,不再像早上在外那般堅強。

如果可以,她多麼希望還能再一次和他相遇。

教皇廳的安靜也藏不住傷心。

女神像面容慈悲,提着一盞明燈,放眼芸芸衆生。

長長的紅毯一直延伸到御座腳下,兩旁的燭臺上,聖火靜靜燃燒,映照大理石牆壁上的輪迴傳說壁畫。

許久後。

御座廳的門扉被敲響。

“請進。”

西格蕾抹了抹眼淚,恢復了嚴肅的面容,向御座廳正門的方向講道。

御座廳是隻有教皇才能自行涉足的空間。

其餘人想要進來必須經過教皇允許。

其實某種程度來說,前兩天他們闖入御座廳也是經過了蘭克洛斯同意。

僅僅是世人不知道罷了。

厚重的橡木門打開,一衆人站在門口,只看到了莊嚴的新教皇。

西格蕾的手隨意地搭在御座扶手上,身姿一成不變,望着來到御座廳的一衆神職人員。

除了教會中的重要人物整裝列席,左首幾位身着純白法袍的主教,右首身着藍黑禮服的教皇廳重臣,還有與她並肩作戰的審判長,聖騎士長,以及協同主導了這場戰役的聖法院的大法官。

埃爾姆大法官身披黑色法袍,胸前佩戴聖法院的銀質天平徽章,向前走了一步。

“陛下,剛剛傳來消息,南方霍寧帝國的禍亂擴大化了,他們表明戴着銀白麪具的白袍人正在無差別地屠戮行省,每分每秒都有數十萬計的平民慘遭殺戮,並且別有意味地告知了周邊國度,聞訊後,其餘諸國對我們教國的態度正在急劇嚴峻起來。”

埃爾姆單膝跪地,稟報道。

他說得很委婉,任誰都知道這個銀白麪具的白袍人是誰。

聞言,西格蕾出奇地鎮定自若。

“事態雖然嚴峻,但也容不得我們慌亂。當務之急是加強南方的防守,隨時準備好迎擊蘭克洛斯,全國戒嚴,提高警惕。同時,派出使者與周邊國家溝通,明確表示聖魄蘭特絕不會縱容國民在外爲非作歹,定會嚴懲肇事者,安撫民心。但如果有誰膽敢趁火打劫、對我國生靈犯上、抹黑我聖魄蘭特教國,聖魄蘭特也絕不會坐以待斃。”

她緩緩起身,沉着冷靜地開口,聲音不卑不亢。

此言一出,大主教們先是一片死寂,隨即爆發出一陣低低的議論。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西格蕾身上,眼中流露出種種複雜情緒。

衆人都聽得明白。

這西格蕾是真正的強硬派激進派。

名曰迎擊前任教皇,實則迎擊的可能是霍寧帝國。

明擺着武力威脅霍寧帝國了!

完全繼承了老教皇的遺風。

“明白了。”

埃爾姆大法官行禮並和一衆教皇廳要員退下。

原本他們還擔心新任教皇西格蕾在決策層面和老教皇會有很大出入。

現在看來,新教皇就是女版加物理版的老教皇。

有她在,聖魄蘭特教國定將迎來一個輝煌恢弘的時代。

……

兩天之後。

夕陽中,宿命之地,聖特里克。

從高處俯瞰,蜿蜒的萊茵河像金色綢帶將城市一分爲二,河面上的倒影格外奪目耀眼。

沿着河岸,聖特里克大教堂佇立在黃昏中,附近霍寧帝國廣場上的人們漫步閒談,享受着下班時分寧靜祥和的時光。

河的南側,塔身由整塊大理石雕琢而成的月光塔四周環繞着層層螺旋形的階梯與迴廊。

塔頂的觀景臺在旭日東昇時分顯得格外瑰麗,如同懸浮在朝霞中的空中花園。

蘭奇此刻就站在觀景臺的邊緣俯瞰着這座城市。

【你抵達了霍寧帝國最南邊的首都,聖特里克。】

【你就是天降之災的化身,立於百萬,千萬,萬萬,十萬萬生命之上,你的處決太快,快到連聖特里克都沒意識到你的到來。】

【沿路以來的全部行省生命與軍隊,你已全數抹殺。】

“夕陽無限好。”

蘭奇望着西沉的落日,自語道。

“只是已黃昏?”

他的腦海中響起了一個聲音。

塔莉婭問道。

“只是夕陽無限好。”

他答道,

“在日落之前,該做完最後的事了。”

泰比裡厄斯之鏡的文字還在繼續,藤蔓般攀爬上月光塔的觀景臺,密密麻麻地形成環繞的魔族文字。

【你接下來會選擇:】

【A.肆意破壞】

【B.突襲血界】

【C.潛伏遊覽】

【D.親自幹預】

【命數剩餘:0天07小時31分】

蘭奇這次並沒有打算尋覓上一次剛到達北岸時的街道。

詢問那些聖特里克居民的意見早就沒有意義了。

“最後一選了。”

塔莉婭這一回跟着蘭奇看到的選項格外之多。

儘可能的去霍寧帝國南方沿路的行省了。

蘭奇選擇了親自幹預。

緊接着,一切都慢了下來。

他宛若從夢中醒來,獲得了自由行動的支配權,身臨實境般真切地站在聖特里克高空的觀景臺上。

環視四周,只見自己身穿休閒馬甲,佇立於月光塔之巔。

“喂,你們害怕聖魄蘭特教皇嗎?”

蘭奇還是在觀景臺上回過頭,向遊覽月光塔的居民們問道。

“教皇?那個在霍寧帝國大肆破壞的傢伙?”

“血族一直在守護我們,局部的動亂有什麼好怕的,哈哈。”

觀景臺露天咖啡廳旁的顧客大方地回答道,語氣中滿是對血族的信賴。

“你們真的這麼覺得嗎?”

蘭奇平靜地追問,帶着一絲疑惑和探究。

“該死的聖魄蘭特教國那些傢伙總喜歡抹黑血族,但我們纔不會輕信他們的鬼話!看吧,這回又是教國乾的好事,而血族一直在保護我們。”

一位身着考究服飾的中年男子憤憤不平地說道,臉上寫滿了對教國的不滿。

“連教皇自己都不乾淨,聖魄蘭特教國怎麼可能是好東西?”

另一位面色剛毅的壯年男子握緊拳頭,斬釘截鐵地道。

“確實,這回教皇真不是什麼好東西了。”

蘭奇靜靜聆聽着這些霍寧帝國人的言論,嘴角浮現出一抹笑容,甚至贊同。

他歷歷在目地回想起他們曾經淪爲血族提線木偶的情形,那副任血族擺佈的樣子始終未變。

但他此刻心裡除了悲憫,已經沒有其他感情了。

他輕輕的擡起了指尖。

倒逆的夕陽。

淨化的光芒。

漸漸從天穹墜落。

留白和轟響中甚至隱去了世間的所有聲音。

這將一切摧毀的火光裡,只有那邪惡的銀白麪具清晰可見。

那穿着休閒馬甲的身影再消失不見,迴歸了聖魄蘭特教皇的真身。

當爆鳴聲再度響起。

氣浪已經吹過了聖特里克整座城邦!

原本城邦的瀝青地變得焦黑,瞬間化爲了蒸汽,清澈的湖泊被爆炸的高溫蒸發,只剩下乾涸的河牀和一片死寂。

昔日的高聳塔樓、繁華的市場、宏偉的神殿,一切統統化爲了灰燼,超乎常理的毀滅性爆炸即使已經結束了許久,天空中仍舊光芒被遮蔽,唯有一片昏黃。

地面上,熔岩般的火焰在各處蔓延,熱浪席捲四周,讓空氣都變得灼熱難耐,在原本地標建築月光塔的位置,非天然坑洞其深度難以估量,瀰漫着刺鼻的煙燻味。

只有風聲在吟唱,像在爲這一切哀悼,又似困在這座亡城中的苦難靈魂終於得以解脫,奔赴向了天堂的土地。

爆炸的中心點,灼熱的波動仍舊未停,其邊緣的土壤始終呼吸般地起伏着紅光。

整座聖特里克城空空蕩蕩,僅剩下白袍教皇的孤單身影佇立在中央。

“你這回是在致敬毀滅主教嗎?”

塔莉婭發現蘭奇特別喜歡用隊友和曾經敵人的招式。

相比起光魔法,蘭奇實操之後都更喜歡使用別的屬性的魔法。

這令他有時候看起來比反派更反派。

“這個魔法能比較完美地模擬出八階強者在窮途末路殊死一搏的破壞力,另外,這一招我本來就會。”

蘭奇搖頭道。

“你的核聚變狼能炸出這效果?下次克瑞瑅帝國國慶大典在布利爾達放一個看看?”

塔莉婭還真沒親眼見過蘭奇用核聚變狼實戰的威力。

“不不不,這東西不能在布利爾達放。”

蘭奇堅決否定這提議。

現在的核聚變狼如果由塔莉婭引爆,還會吃到封印石板和火石板的雙重加成,他自己也不好估測威力。

頂多在必要情況下威脅一下敵人。

有時候,沒炸開的炸彈纔是最有用的。

“……”

塔莉婭剛準備說什麼就又止住了,這小子雖然很有原則,但還是恐怖分子思維。

就在此刻,蘭奇的身上突然被幾股如有實質的魔力鎖定。

他施展魔法的動靜驚動了聖特里克地底的血族始祖們。

正如前兩週目那般,始祖們發現聖魄蘭特窮途末路的教皇。

“該給我開門了吧。”

蘭奇隔空望着聖特里克的焦土,默唸。

沒等他多等,四周景象驟變。

天旋地轉間,他落入了詭異的結界空間。

周遭的建築、樹木飛速向上墜去,耳邊呼嘯着淒厲的風聲。

他開始以極快的速度向下墜落,目之所及盡是倒懸的城池景象。

無數建築物倒插入漆黑的夜幕,肆意顛覆着重力法則,建築交錯嵌合,層迭的房舍勾勒出四面凹陷的幾何圖案,宛若精心佈置的立體魔方迷宮。

整座城池絕望地伸向天際,又無可奈何地向地心墜去。

“教皇大人,今天好大的火氣?”

戲謔的聲音在蘭奇四周迴盪,形同來自神明的宣告。

銀白麪具下的蘭奇笑而不語。

他倒懸着身體,白袍飄舞,向着血王宮方向自由墜去。

“蘭克洛斯啊,我這些天真的太盼着能見到你了,你來了竟然不提前通知我,真是讓我感到見外啊。”

第三始祖拉夏爾的嘲弄聲如夜魅般縈繞在漆黑中。

不知飄舞了多久,蘭奇被一座宮殿所籠罩。

眼前寬闊的走廊不時消失,又在別處重新出現,房間的門持續移位,通向完全不同的空間,樓梯蜿蜒盤旋,永無止境,狹長走廊兩側的門不斷開合,流出翻涌的血海,彷彿能吞噬一切。

突然,一扇華麗的拉門在蘭奇面前徐徐展開。

他毫不猶豫地穿過,墜落的速度開始減緩。

蘭奇環顧四周,緩緩降落在血王宮圓形廣場的正中央。

“歡迎來到血月城,聖魄蘭特教皇。”

血霧中緩緩走出一個俊美的男孩,正是話音的主人,向蘭奇作着謝幕演出的行禮。

他面容清秀,皮膚瑩白如瓷,一頭柔順的褐發垂到肩頭。

純黑色的天鵝絨禮服襯托得他氣質出塵,衣襟上繡着金色的霍寧貴族家徽,乍一看,他似乎只是個養尊處優的富家少爺,但凝視那雙紅寶石般的眼眸,卻會發現其中沉澱着遠超外表年齡的知識積聚。

“你現在成功殺到了血月城來,或許也得知了些許有關於魔人的事情,感覺如何呢?”

拉夏爾公爵嘴角微微上揚,眼中閃過一絲玩味。

“我感覺很好。”

銀白麪具的教皇目光如炬,徑直望向拉夏爾身後的迷霧,鎖定了其他幾位始祖的方位。

他掌心迸發出一道熾紅的火弧,筆直地射向蒼穹,瞬間將整個血月城照得亮如煉獄。

無數璀璨的火光在虛空中匯聚,化作一張煉獄之網,鋪天蓋地朝血月城罩下。

“別一上來就大動干戈啊,教皇大人,驚喜還多着呢。”

拉夏爾公爵冷笑道。

紫紅色的龜甲狀魔法屏障迅速在拉夏爾周身成型,將那張火網阻擋在外。

兩股魔力在半空激烈碰撞,爆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

蘭奇巋然不動,手背持續催動光火法術。

但漸漸地,這一次的交鋒似乎陷入僵局。

數公里範圍的地面上,宏大的魔法陣在第三始祖拉夏爾腳下成型,散發出的魔力遠勝於教皇剛纔爆發的威能,漫天的紫紅色光點在血王宮中瘋狂流轉,化作一根根血色巨蟒,朝教皇的光陣呼嘯而去,令空氣都爲之凝滯。

蘭奇默不作聲,加大法術輸出,在身前快速構築起一面岩石封印護盾。

即便面對拉夏爾公爵的全力一擊,那面巖盾也巋然不動,只是表面浮現出細密的裂紋,宛若蛛網般蔓延開來。

下一秒,無數奪目的光芒自教皇身上迸射而出,在半空交織成萬道光輪,攜帶着千鈞之力,徑直碾壓向拉夏爾。

兩股毀滅性的力量在虛空中猛烈對撞,整座血王宮內爆發出震徹天地的巨響,瞬息之間,雙方的攻勢皆被抵消,局勢重歸於平靜。

“唉,蘭克洛斯,明明自己都這麼虛弱了,你還以爲自己現在還是當年那個天下無敵的聖魄蘭特教皇?”

拉夏爾剛拼完招,卻顯得氣定神閒,臉上掛着一抹玩味的笑容。

教皇緩緩放下了手,面具下的神情昏暗不明。

“蘭奇,這一段我是不是看過三遍了?”

塔莉婭儘管相信每次的細節不一樣。

但三次模擬的開場都差不多。

除了第一次是真的打不贏。

後面屬於是蘭奇享受起來了。

“那我都親自幹涉了,這一段也跳不過啊。”

蘭奇有理有據地意念迴應。

“也是……”

塔莉婭無力反駁。

倒懸卿泰比裡厄斯至少在這點上還是個合格的設計師,給了泰比裡厄斯之鏡類似於跳過的功能。

但僅限於非親自幹涉的情景。

之前聽蘭奇說,他們公司的策劃就是不想實裝跳過劇情功能,然後策劃的媽媽馬上就死了,纔有了蘭奇組織同事一起給策劃的媽上香。

熊熊烈焰驟然從地底噴涌而出,如岩漿般熾熱的血王神火瞬間吞沒了整個廣場,將這片漆黑的空間染成了一片緋紅深淵。

灼人的高溫開始炙烤着教皇的身體。

這次教皇提前釋放的煉獄火海也蔓延在地上,分不清到底是誰的火焰。

“你們幾個也別袖手旁觀了,一起來招待貴客吧。”

拉夏爾公爵回過頭,意味深長地望向天際,嘴角揚起一抹弧度,對血王宮廣場邊緣血霧中的幾道身影喊道。

“我猜還有半秒。”

蘭奇還未來得嘀咕完,眼前突然多出了一個身影。

只見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從霧中現身,軍禮服上的金色流蘇隨風飄動,他嘴角擠出一絲挑釁的笑意,周身涌動着澎湃的力量,身上的制服都被撐破。

他猛地伸出右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教皇面門襲來。

當爆鳴聲響徹血王宮的剎那,蘭奇的身影堪堪避過了這記重拳。

教皇的動作看似狼狽,單腳落地的樣子也顯得手忙腳亂,但衣角仍絲毫未沾染塵埃。

“哈哈,教皇,你是在演雜技嗎?”

第八始祖索默賽特看着教皇這滑稽而又浮誇的樣子,問道。

很快,教皇就將得知這個時代的和平不過是虛妄一場。

他那些蠕蟲同伴們的死也註定會毫無意義。

而他也將無能狂怒於遲暮的自己早已失去了抗衡血族的力量。

他更是不知道就算自己還保持着九階力量也無濟於事,因爲他們血族早已在世界種滿了毒種。

“索默賽特,哪怕他已從巔峰跌落,天生也對我們帶有剋制。”

清冷的女聲從血霧中傳來,語氣中透着幾分警告。

身着深紫色薄紗長裙的美豔女性血族款款走出,當她現身加入戰局的那一刻,拉夏爾公爵和索默賽特侯爵身上的魔力氣息驟然攀升,達到了一個全新的高度。

“教皇大人,你一路上還沒有殺夠嗎?我們血族殺的人可能都沒你多呢。”

又一道聲音悠然響起。

血霧凝結成型,俊美非凡的金髮男子緩步而出,他身着米白色絲質襯衫外搭天鵝絨馬甲,領口繫着祖母綠領結,那頭金棕色的捲髮隨意地垂在前額,微微遮擋住那對紅寶石般的眼眸。

“浪費了我們這麼多辛苦養育的食糧,你是否應該給予我們什麼賠償呢?比如給我們一點快樂?”

第九始祖貝恩哈德侯爵的語氣親切得彷彿一位熱情好客的紳士,問教皇。

赫麗提珥的預言從未失手。

遲暮的聖魄蘭特教皇如今最多隻剩下一兩天的性命了。

“教皇陛下怎麼這般沉默?莫非是已然預見到自己的結局,心生絕望了嗎?”

拉夏爾公爵問道,語氣中盡是玩弄獵物的輕蔑。

他萬分期待着看到教皇的逐步崩潰。

“不是哦。”

白袍教皇擡起食指晃了晃。

“……嗯?”

拉夏爾眯起了眼睛,

“那你是什麼意思。”

蘭克洛斯的反應說實話在他的預料之外。

那白袍面具身影沉默得,淡然得有點過分了。

就和換了一個人一樣。

從蘭克洛斯身上不僅感覺不到一絲的驚疑,就連對雙方的戰力差距也毫無感觸,彷彿一切只是理所當然,那狂癲,那怒火,半點不在,有的,只是品鑑下午茶時分的從容。

而他始終立着食指沒有放下。

讓拉夏爾看不懂他是什麼意思。

白袍教皇不急不緩地擡手,首次摘下了面具,他那放鬆的笑容就像始終未變。

“我只用一根食指就能跟你們打。”

他的視線透過修長的手指,語氣天然地向對面的四位始祖講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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