麪包車駛進了一家藥劑公司的地下車庫,一直走到車庫盡頭的角落裡,爲首的黑衣男子扶着潘子語從車上走了下來。奇怪,車庫裡一輛車也沒有,所有的大白牆都用紅色顏料畫着詭異笑臉,每個笑臉上都有一個英文單詞,由於距離太遠,潘子語沒有看太清,她還聞到一股淡淡的梔子花的香味,很獨特,裡面好像還加了點檸檬,奇奇怪怪的。
那個司機下車後拿着黑色眼罩給了潘子語。
“潘小姐,得罪了,你自己來吧。”
“都做到這個份上了,還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呢!”
“潘小姐,這是江湖規矩,你還是意思一下吧,不然我們可不好交差啊!”
三個男人看她沒動靜,相互圍着她,等着她自己戴眼罩。
“潘小姐,你向來是守時的人。我們老大也是,他不喜歡磨磨蹭蹭的人,希望你還是快點抓緊時間,不然我們兄弟幾個可就親自上手了。”
潘子語看着步步緊逼的三個人,拿過眼罩戴上。
他們是走着去的,潘子語不知道目的地離這有多遠,只覺得一直在不停地往下走樓梯,還穿過一個很長的長廊,中間路過三個坎。長廊應該是有窗戶的,因爲她聽到外面的風吹樹響的聲音,越走感覺空間越小,前面是兩個人,一個人扶着她走在後面。過了好久後,她感覺像在圍着一個圓在不停地轉,這個所屬的面積應該很大,還有水聲、鳥叫聲、古典樂……潘子語湊近耳朵認真聽,發現這些聲音是從不同的方向發出的,聲源有點雜亂,但是仔細一聽,還是有規律的。潘子語扳着手指數着,發現每25秒時這些聲音就暫停5秒鐘,然後重新開始。
看來這位所謂中的老大很喜歡古典樂,突然潘子語感覺有點噁心想吐,頭昏腦漲。她趕緊調整心緒,不對,這種相互交織的音樂片段,以及結合人所行走的頻率是會產生催眠作用。她剛剛把心思全放在聽音樂和數拍子上,纔會適得其反讓她有這種感覺。
“潘小姐,到了。”
潘子語摘下眼罩,看到兩邊的牆面有白藍相間的塗鴉,畫滿了太陽、綠草、飛鳥,大樹……正對着的牆面確是金黃色的,上面是一個小篆的“藥”字。
這塗鴉和正中間的標誌完全不符合,看來這是主人家有意而爲之。不知他這樣做是故意爲了擾亂人的思維,還是他本人喜歡的風格,亦或者這裡藏着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
“潘小姐,我們老大要見你,我們只能送你到這裡。你直走左拐,坐電梯上3樓,你會見到你想見的人。”說完三人往回走。
我真的要上去嗎?我想見的人?我沒有想見的誰。
我該不該上去呢,要是有危險該怎麼辦?
呵!算了吧,都到這個份上了,還怕那麼多幹嘛,不如親自去看看。
沈沐言帶着阿榮一起跟着潘子語的GPS定位,很快找到了那個藥劑公司的地下車庫。
“沈總,潘小姐的手機在這裡。”阿榮在銀灰色的麪包車上找到了潘子語的手機。
“看來齊叔是故意等着我來,他們的人故意留着這場面,連車門都沒有鎖。阿榮,不費心了,按照老爺子的意思直接打電話吧。”沈沐言把潘子語的手機放在口袋裡。
幾分鐘後,一羣黑衣男子過來帶着沈沐言他們去往目的地。
“沈少爺,麻煩您戴一下眼罩,我們好交差。”
“哦!我可不是自己來送死的,是你們自己請我來的,不是嘛?”沈沐言冷笑着看着給他拿眼罩的男子說道。
“我們老大……”
“你們老大,跟我有什麼關係。不樂意就讓你們老大出來親自弄死我,要麼就讓我這樣走進去。”
“我沈沐言今天來就沒打算活着出去。”
沈沐言低着頭,站在車庫的牆角邊,周圍沒有人再說話,靜靜地看着他。
“沒人言語,那就是答應了對吧,那就帶路吧!阿榮,我們走。”
黑衣男子見狀,不再多說,一路往前走。
潘子語按照說的要求,坐着電梯上了3樓。
電梯門打開,引入眼簾的是一叢百合花,一張大的會議圓桌放在最中間。
“老張!”學校那個圖書館的老師,他正推着輪椅上的男子走出來。
“潘小姐,別來無恙啊!”坐着輪椅的男子首先開口說道。
他精神很好,面色紅潤,在潘子語看他的時候,立馬隱藏起眼裡憂傷。手腕處戴着一串金色的木質珠子,潘子語不懂得這些,只見得珠光圓潤,稍許有點泛舊,但是不影響美觀。腿上蓋着灰色毯子,和腳上的拖鞋顏色一樣。
“對不起,我好像不認識你,不知如何稱呼您?”
“潘小姐是阿沈的未婚妻,那自然和他一樣稱呼我,叫我齊叔就好。”
那個所謂的老張推着他到圓桌旁停下,隨後當着潘子語的面鞠了一躬就離開了。
“呵呵,他不是老張。他是我的老管家,你不用管他。”
潘子語走過去坐在旁邊的凳子上,立馬就有一個小姑娘過來給她倒水。
“潘小姐,不好意思,讓你受累跑一趟。沒辦法,我想阿沈了,可是想見見他非常不容易啊!歲數大了你們還這麼折騰我,讓我一個殘疾人來請他,你說可笑不可笑。”
潘子語看着他,心裡有點發涼。他的眼睛突然發紅而且混濁,像死人般的停滯不動,不再有初見時的暖意。
“哈哈哈,潘小姐別害怕,我們這代人的恩怨情仇你是無法體會的。”
“我害怕的不是你的眼和你的心事,我害怕的是你的孤獨沒人分享。”
齊叔擡頭看着眼前這女子,覺得她沒有面容上這麼簡單。眼神裡帶着倔強還有他也猜不出的一點東西,正襟危坐,不想平常人那般將心事袒露在臉上。嘴脣發青,面容無色,直勾勾地看着他。
“怎麼?你也想猜猜我想什麼嗎?這樣的遊戲你應該不喜歡。”潘子語端起水杯喝水,本來她嗓子難受的不行,可是一路上因爲緊張,直到現在纔想起。
“看來手底下的人對潘小姐不太友好,東西放多了而已,別多想。”
這男人看來也不是省油的燈,又是個心狠手辣之人。不過好在他所有的心思和不羈都流在面兒上,說重不重,說輕也不輕。明着看沒有什麼缺點和軟肋可要挾,但是實際心理的防線設的雖高,但是卻潰不成軍,一觸即發,一點就破。
“齊叔說笑了,您手下人下藥還不得聽你的啊。”
“老大,沈少爺來了。”
齊叔看了看潘子語,對着說話那人點了點頭。
“阿語,你真在這。”沈沐言跑過來立馬抱着她。
“嚇死我了,你沒事就好。”
“肯定害怕壞了吧,有沒有受傷?”沈沐言轉着看了潘子語一圈,見她沒事自己也就放心了。
“我知道你會來,所以不害怕。”潘子語看着面前這個男人,他低着頭拉着自己的手,有絲絲晶瑩剔透的汗珠鑲在眉間,微微喘着氣。
“你跑着來的?”
“我怕你出事。”
潘子語看着他,第一次覺得他讓自己如此心安。
“真是郎情妾意,好不熱鬧啊!”那男人拍手說道,倒水的小姑娘推着他的輪椅到沈沐言旁邊。
“小子,找你可真不容易,請你出山還得靠未婚妻的本事。”
“謝您老人家誇獎,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如此大的本事,讓你這般興師動衆。”
“行了,這不是茶話會。想要幹嘛直說吧。”沈沐言護着潘子語,對着男人說道。
“一聲齊叔你都不叫,有什麼可說的。”
沈沐言俯身到那個男人面前,盯着他的眼睛說道:“滾,你想得真美。”
“呵,好小子。”
“你和家父的恩怨沒必要牽扯到我們,你說對吧。”
“父債子償。”
“好啊,那現在我來了,你可以放走阿語了,今天有什麼事我們一起算清楚。”
“好,送潘小姐走。”
“那我們就好好算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