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雨天,咖啡館裡沒人。
吹進的風將上方的掛燈晃了起來,顯得有些昏黑的天空下,影子被拉長,又拉近,又拉長。我的思維也隨着這靜悄悄氛圍的拉扯的影子慢慢扭曲,仔細打量,我的影子在眼裡,竟是有點卑微的縮小。
“學弟...”
學姐剛想爲我的話做出反駁,我卻不願被她的溫柔迷失自己對現實苛刻的面對,是打斷了她的話“學姐,你就默認和我說的這些吧....這是我所在的世界,無聊的世界,自卑的人,平淡的生活,平凡的人。”
話裡想把自己體現的成熟些,對我而言,也就嘴巴的逞能讓我更能像個成年人了。
漸小的雨忽然大了,如同那天學姐生日的暴雨那樣磅礴,洗刷着大街的一切,可惜能沖掉污穢的雨卻無法盪滌人的心靈。
學姐晃着自己的水杯不語,半晌,終於喝了一口,道“其實我也清楚,生活中的跌宕起伏終究要臣服於平淡,如同一杯白開水,品着無味卻能解渴。生活平淡,可卻不能平凡,再平靜的生活也需要泛起一波漣漪。所以,我們都在這枯燥的世界裡,追求爲數不多的調味劑之一,愛情。”
話完,補充了一句“只不過得到愛情的幸福人總愛吹毛求疵而已...”
比起陳秋雨直白,學姐的諄諄教導和她的溫柔一樣隱晦。
其實說了放手,也沒那麼簡單啊。
在自己發起脾氣後,虛僞的批判了下自己,又開始想沉迷於學姐的好...到底我是一個多無可救藥的人?
“學姐,昨天你想跟我說的是什麼,要不現在說吧...”我打算換掉這些沉重的話題,讓氣氛好點,也想避免接受學姐的好。
學姐愣了下,笑了笑“唔,算了吧,那天想出來,我都覺得自己衝動了,我們聊點別的?”
“就聊那個。”我有點倔。
其實這也不算是我倔吧,人都這樣。比如我對一個人說‘我想和你說個事’,剛說完又說‘算了,還是不說了’。這種可笑的話,不覺得是一種無形的狡猾嗎?
學姐表情一僵,低下了頭,沉默了幾秒,又搖了搖“還是算了吧學弟....”
“.....”
要求了第一次,我也不好要求第二次,真不願意的話也不好在勉強。
可就在這時,坐在不遠處陪着那兼職打工的學妹偷聽我們說話的老闆娘沒坐住了,走過來一屁股學姐旁邊就坐下,一隻手指戳了戳學姐的胸“蘇楠啊,你啊...你啊...”
“誒,你幹嘛啊,別弄了。”學姐看到我這傻眼盯着,臉一紅,拍開了老闆娘的手小聲斥道。
“喲,像豬哥一樣盯着呢?”老闆娘輕佻的打量着我道“怎麼,想摸摸嗎?”
我臉發燙,猛地搖頭。
我想摸我也不可能承認啊不是?
“小學弟看起來花花腸子一堆,七七八八的脾氣也不小,但應該連女孩都沒親過吧?”
“....”
這些話挺正常的,現在中國3000萬光棍,沒親過妹子的多的是,我又不算是多特別的一個。只不過在學姐面前,在女人面前,或者說在任何人面前被人這麼說,還是會覺得丟臉。
自然了,我也是不會承認的。
“誰...誰說的。我親過!!”
“親過?”
老闆娘鄙夷的看着我“你真當我沒見過親過女人的男人?”
“......”我無地自容。
“嘛,不調侃你了,純潔是好事,處男現在還沒地方找呢,不用自卑哈。至於昨天的話,你蘇楠學姐不想說,我來替她說。”老闆娘把學姐推到了一邊,也沒管她連忙的拉扯,是道“你學姐啊,那天是想跟你說,其實你要是追她,她是可以答應給你做女朋友的,只可惜啊,哎,你有女朋友了,這讓你學姐可是大失所望,夜不能寐,痛哭流涕...。”
“....”
我呆愕的看向學姐。
“你亂說些什麼啊,誒,吳欣,你這樣我生氣了!”學姐有點不開心的模樣。
老闆娘縮了縮頭,似乎沒見過學姐生氣的她想必也真不願意看到學姐生氣,撇了撇嘴,小小切了一聲,跑到我旁邊坐下,根本沒給我來得及應對的時間,湊在我耳邊小聲道“要不要甩了你女朋友啊,我保證你學姐肯定接受你哦。”
比起這話給我帶來的複雜心情,她和我離這麼近的成熟的女性的刺激讓我有些驚慌失措。
“我不甩女朋友。”我想連忙把她推開,隨口道。
“你不懂啊小學弟。以前壞男人那叫陳世美,現在這叫陳冠希。看到好妹子就換,這是90後的特色,也叫格調,懂不?”老闆娘混淆是非的同時不忘胡說八道,把我唬的一愣一愣的。
“吳欣!”
學姐聲音加重了起來,這次看起來已有7分生氣,冷冷的看着坐在我旁邊的老闆娘。
老闆娘被這眼神一瞪,終於心虛了,不甘的從我身邊站起,搖頭嘆了口氣,揹着雙手,一臉不滿的走開“我這還不是爲了你好...真的是...”一副好心沒好報的模樣走回了櫃檯,而後坐在椅子上竊笑時不忘給我豎起一個大拇指,只不過這些發生在學姐背後的事學姐是看不到的。
她是無奈是道“學弟,你別當真,她就這性子,不要往心裡去。”
我連忙表示不會放心裡去,知道她是開玩笑的,卻不知爲何把學姐弄得一言不發,而坐在她身後不遠處的老闆娘還給我豎起一根中指,搞得我煞是鬱悶。
時間一轉也是挺晚的,打算回去給妹妹做飯了,畢竟今晚我哥不回家,也是告了下別。而學姐倒是沒打算走,我便一個人走出了餐廳。
我仰起頭,望着漫天的大雨,隨着自己一人走出門的那一刻,也代表斷絕掉了所有升起的念頭。
“我也不是真的傻呢..”我呢喃道。
“你不傻的話,會扔掉自己女朋友跟別的女人跑?”聲音很輕,伴着熟悉的噠噠噠的雨水的打傘聲。
轉眼突然看到站在門口的陳秋雨,我傻眼後轉而怒了“你瘋了?你站多久了?”
她身上幾乎都被打溼了,黑色的夾克長褲溼漉漉的一片。雨雖然轉小了,剛纔那種大雨下在開着小暖氣的咖啡館透進風都覺得冷,在外面還得了?
陳秋雨身體顯然還有點抖“一直跟在你身後,你進去就站着了,只是你沒發現。”
“你跟在我身後幹嘛?你有病啊。”我急忙拿過雨傘,打算將自己校服外套披在她身上“你跟我進去,我問老闆娘給你借件衣服,不然又和週末一樣感冒了。”
“披着沒用,還是冷,你自己穿着吧。”她站在不動,道“比起帶我進去換衣服,我比較希望你送我回家。”
“我送你還不行嗎?那得先換衣服啊。”
“你還在因爲我被摸頭生氣?”
“不生氣了。”
“當真?”
“真不氣了,我還怕任性搞得你生氣呢。”我這下沒等她回答,直接拉着她朝着咖啡館走了回去。
是的。
一瞬間我氣消了。看到站在門口的她,我覺得自己錯了,不是與學姐對話時嘴上的虛僞,是的的確確在內心裡認錯。和學姐說的那些自以爲是的話,也真正的驗證了我是個多自以爲是的人。
我也明白了。
因爲我們每個人都不是故事裡的觀衆。我們不瞭解到主角想什麼,配角想什麼,我們恐懼,我們迷茫,我們抓不住一切自己所想知道的。沒錯,我們少的只是信任。我們無法相信對方的話,我們都不是彼此,所以害怕謊言,害怕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