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弟子？”寧淺瑤一怔, 隨後彎眼笑道，“原來那兩位是掌門新收的弟子，那以後我也是師姐了？”
她長得嬌俏可愛, 一雙鹿眼清澈見底, 又愛笑, 很難讓人討厭。
易玄卻直白道, “他們不會叫你師姐。
呂九隻是掛名, 更像千機門客卿，何況……
易玄想起平日那個遊伏時的一舉一動，他都不喊葉素, 又怎麼可能會喊寧淺瑤。
“那我只能繼續當小師妹啦。”寧淺瑤面上依舊帶着甜笑，“易師兄, 大師姐怎麼也會參加前賽, 我以爲她在煉器。”
“太閒了。”易玄言簡意賅道。
寧淺瑤的笑有瞬間幾乎維持不住, 她向來知道易玄和葉素關係不好，但他從不評判葉素的行爲。
這句話聽起來像在嘲諷, 卻分明證實兩人關係變得融洽。
寧淺瑤咬了咬脣，猶豫片刻道：“易師兄，我也參加了前賽。”
“嗯。”易玄沒什麼反應，無音宗一定會參加比賽，她常年跟着那些人, 會參加前賽, 也不算意外。
“我排第……”寧淺瑤還想說什麼。
易玄已經伸手關了傳訊玉盤, 只留下一句：“我去修煉。”
客棧房間內的寧淺瑤深深吸了一口氣, 她其實習慣易玄的行事, 在千機門內，他一向如此, 只是今日讓她格外不舒服。
寧淺瑤想了想，最後決定聯絡師父，問問這段時間千機門都發生了什麼。
對面很快出現了楊談的臉，他見到寧淺瑤頗爲高興：“瑤瑤，剛剛師父纔看見你名字在名單上，正想聯絡你。”
“師父，爲什麼葉素他們也去參加了前賽？”這時候寧淺瑤臉上的笑已經淡了下來，沒有面對易玄時那麼甜。
“爲師也不清楚。”楊談搖頭，又道，“易玄果然天賦過人，竟然被吾劍派收爲並宗弟子。”
寧淺瑤用力咬了咬脣：“葉素他們也攀上了吾劍派，我聽見了，他們似乎和易玄在一起。”
楊談面色冷下來：“張峰峰收的這個大弟子心眼向來多，藉着易玄攀關係也正常，倒是比張峰峰厲害。”
他說完，見到對面的寧淺瑤，神情又變得緩和：“瑤瑤，你別在意他們這些人，師父看到你在西方位拿到了第三，如今境界到了哪一層？”
“元嬰中期而已。”寧淺瑤謙和道，“不算什麼。”
“崑崙陸沉寒也不過元嬰中期。”楊談猛地站起身，原地走了幾圈，激動道，“瑤瑤，此次宗門大比後，你定能揚名整片大陸！”
“師父。”寧淺瑤喊住楊談，“千機門這兩年發生了什麼，遊伏時和呂九又是誰？我看見東方位名單第一是千機門遊伏時。”
“千機門能有什麼變化，一堆人成天過來蹭靈氣，還真讓他們一些人進階了。”楊談想起遊伏時，臉冷了下來，“沒聽過呂九，那個遊伏時是張峰峰新收的弟子，估計是碰了什麼大運纔拿了前賽第一。”
寧淺瑤低頭思索，葉素一定是知道易玄的潛力天賦，所以纔會重修兩人的關係，從而搭着他一起參加比賽。
“瑤瑤，宗門大比快開始了。”楊談道，“你的心思放在比賽上，別被葉素這些人耽誤了。”
“我知道。”寧淺瑤擡頭，葉素再厲害也不過是第一千名，又怎麼可能比得過自己。
……
自六月一日開始，崑崙境內逐漸變得熱鬧起來，一艘又一艘的飛舟從遠處駛來。
已經報到過的宗門弟子們每日都能見到各種飛舟，大的小的，各自點評一番。
“萬佛宗怎麼還不來？他們不是離得最近？”
“今年選了新佛子，宗內肯定忙着加冕，晚來太正常了。”
“你們第一次參加宗門大比吧，萬佛宗不用飛舟，屆時他們會走過來，數百人赤着腳，手握法杖，一步一步踩着臺階，走到崑崙仙台上。那種震撼，你們看了就會知道。”
“我只想合歡宗的人什麼時候來，聽說每屆他們飛舟最花裡胡哨。”
“嘖嘖，跟你說，合歡宗內連掃地的童子都長得俊俏美麗，有次我跟着師父去過一次，那裡面……說是仙境也不爲過！”
“真的長得都這麼好看？”
“那當然，他們宗門守則第一條就是不收醜人。”
“我挺想看看五行宗的，聽說宗主之女爲跟上陸沉寒的腳步，生生嗑了十瓶藥，才連升兩階，到了元嬰中期。”
修真界大大小小宗門齊聚，每日都有站在崑崙仙台的修士弟子八卦，什麼話都有。
“你從哪聽來的？”邊上人回頭道，“能連升兩階，非上品丹藥不可，五行宗哪來的十瓶上品丹藥？”
周圍的人還想反駁，見到對方腰間的丹爐，最後還是閉嘴了。
宗門大比，不只有參賽的宗派，其他一起不參賽的門宗也會來看熱鬧。
“快看，是上闕宗！”
忽然有人指着空中喊道。
衆人仰頭看去，才發現遠處雲霧中緩緩駛來一艘龐大的飛舟，舟形像是大型琵琶，再仔細看會發現船體則是由各種樂器組成的，連房間窗戶都可以看得到樂器形狀。
整整四層的飛舟駛過來時，龐大卻又輕盈，崑崙仙台上的人甚至能聽見船檐上鈴鐺的聲音，靈府爲之一蕩，變得輕靈，所有喧譁聲漸漸消失。
上闕宗，五大宗之一，主音修，北方位最大宗門，此次入選弟子名額達到三百二十六位。
船上豎起的帆杆上寫了‘上闕宗’，但即便沒有，船體也是最顯眼的標識，任誰見了都知道是哪個宗門。
崑崙仙台雖站了不少人，但這個平臺極廣極大，中間足夠停十多艘大型飛舟。
衆人盯着上闕宗駛來，最終停在仙台中間。
龐大的飛舟停下，底觸及仙台地面卻未發出響聲，只有船檐鈴鐺齊齊發出一陣悅耳聲音。隨即船門大開，裡面率先走出兩排弟子，上闕宗宗主才緩緩出來，身後跟着本宗的音修弟子，所有人着一身鵝黃色飄紗，面上平靜，所持樂器各異。
這便是上闕宗。
寧淺瑤擠在人羣中，遠遠望着從飛舟中走出來的上闕宗弟子，光是那一身道袍看起來都比無音宗宗主的好。
同樣是音修宗門，兩者之間的差距宛如天塹。
寧淺瑤想起昨天收到的傳訊，是辛鑫發來的，說自己在南方位拿到了通行單。
無音宗，三年前她以爲厲害的宗門，如今卻只有一位弟子拿到了通行單。
寧淺瑤垂眼，掩住自己的情緒，幸好自己離開了他們，一人歷練。
“五行宗來了！”
“還有吾劍派！”
崑崙仙台再一次熱鬧起來，衆人紛紛擡頭去看空中新出現的兩艘飛舟。
五行宗稍稍領先，他們的船同樣是四層，船形中規中矩，但整個船體都刻滿了符籙，桅杆黃底紅跡，未寫宗派名字，但龐大旗幟上畫出來的符籙已經是最好的標誌。
毫無疑問，任誰貿然攻擊船體，一定會遭受猛烈的攻擊。
稍稍落後的吾劍派飛舟則有五層，桅杆上用劍挑墨寫有‘吾劍’二字，從底下看是一把劍的形狀，宏偉浩瀚，船體縈繞着鋒芒劍意，旁人目觸即移，唯恐被刺傷。
“北音南幻，上闕宗都來了，合歡宗怎麼還沒來？”
“合歡宗肯定最後一個來，每屆都這樣。”
“我記得他們還會一路撒花過來。”
“吾劍派今年居然沒有拿到前賽第一，那個千機門也不知道哪冒出來的。”
“什麼冒出來，那就是那個千機門。”
“哪個？”
“全是煉器師那個千機門。”
寧淺瑤聽着兩邊人的交談，視線落在停下來的吾劍派飛舟上，不出意外，易玄應該就在這艘飛舟上，那次兩人傳訊時，她見到了飛舟的桅杆。
下一刻，五行宗和吾劍派的船門皆打開，從裡面走出兩宗的人。
所有人都出來後，寧淺瑤也未見到易玄的蹤跡。
怎麼會？
連憐從飛舟上下來，不顧五行宗宗主的眼色，大大咧咧往吾劍派這邊走，程懷安跟在她身後。
“葉素他們呢？”連憐問周雲，“她不是說和你們一起過來？”
周雲伸出手指了指空中：“後面。”
連憐不解，順着她手指往上看去。
這一看，呆住了。
空中一把紅光閃現的劍打頭，劍身瘋狂往前飛，劍柄綁着一根繩子，後面拉着一輛怪異的飛舟。舟內分兩列四排，坐着七個人，葉素一個人坐在最前面，遊伏時和易玄坐在第二排，夏耳和呂九坐第三排，最後一排坐着明流沙和西玉。
飛舟不大，小的很，但十分耀眼。
因爲整個舟體都被靈火包圍了。
“這……就是合歡宗弟子嗎？”有人愣愣出聲道，“如此相貌，果然名不虛傳。”
“合歡宗怎麼可能就這幾個人。”
“他們在幹什麼？”
只見這小飛舟並不直接降落仙台，反而開始盤旋打轉，這時候衆人才發現飛舟屁股後面還有一條長長橫幅，黑底金字。
——千機門。
不光如此，飛舟屁股後面還在放煙，五彩煙！
隨着飛舟在上空轉圈，不斷留在空中，最後形成了三個字。
依舊是‘千機門’！
“大師姐，是不是該放炮了？”坐在飛舟上的西玉見煙快散完了，問道。
葉素扛起符炮筒：“放吧。”
西玉和明流沙忽然也各扛起符炮筒，三人一起朝天連續幾發打，無數張符籙飛上更高的天空，這些聲符發出一道道尖銳聲音，最後懸浮着再次形成‘千機門’三個字。
千機門、千機門……還是千機門！
崑崙仙台上衆人此刻腦中只有這一個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