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下來,仙平票號內,存款達到二十三萬兩銀子!
仙平百姓,還是很有錢的。
沈黎看着賬簿上的數字,搖搖頭。
自己貌似太過寬容了,他們來仙平掙錢,如果自己不找出一個平衡辦法,這些人遲早能達到兩百兩的目標,然後每日混吃等死,吃着票號的利息。
他現在酒坊和香皂作坊的工人,每個月可以拿到五兩銀子,按照當今的物價,這五兩起碼夠他們生活兩個月,而且是十分闊綽的生活。
如果夫妻兩人都在作坊工作,一年可以掙一百二十兩銀子,即便拋去日常開銷,他們也能獲得近一百一十兩銀子。
衣食住行,作坊有專門的宿舍,食物也有食堂,衣服還有廠服,現在就剩下出行了。
如果自己再搞出免費的公交車,那他們,基本上沒有什麼花費,只是逢年過節放假回家改善伙食而已。
夫妻二人老老實實做個三到五年,存款丟進票號,每年取着利息花。
這幾乎算得上財富自由了。
這怎麼玩?這比曹縣還賺錢。
必須要出臺一個方案,要麼擡高物價,要麼壓低工資,再或者搞出其他新奇東西,成爲他們生活中的剛需。
不想辦法掏掏他們的錢包的話,怕是過不了五年,仙平縣將會成爲一個頹廢之城。
百姓們都在家躺屍,誰去幹活?誰去生產。
房子是免費給他們的,到時候沒人願意搬走,外面的人又進不來,陷入一個惡性循環。
這或許可以看成一種壓榨,但平衡點極其難找。
如果壓榨的過了,百姓們看不到努力的希望,如果壓榨的不夠,百姓們躺屍,對於發展不利。
最好的平衡點,是他們努力,可以看到美好的日子,就在明天。
作坊,可以考慮讓外地人來做,包括淤泥河,但本城百姓,也得努力掙錢,不能出現本地人無所事事,靠着收取房租過日子。
這些觀念,需要一點點的改變,當然一開始給與福利,是爲了吸納人才,現在人漸漸夠了,就要考慮收回一些東西了。
比如房子,出臺新政,不能繼承,只傳一代,下一代要想居住,需要買下來,或者向官府繳納租金。
地,遲早都要收回來的。
等這些百姓們的起點慢慢拔高之後,每家手中有一些存款之後,再放寬標準,讓他們花錢,讓他們消費。
以前的沈黎,覺得百姓們人人都發財,人人都能住洋房,開好車,那纔算是真正的盛世。
現在想想,這種盛世,不僅現在不會有,將來也不會有。
沒有人會允許這種情況的出現。
現在的貴族,以後的資本家,都不會允許百姓們躺屍家中。
或許讓仙平縣的百姓,幹着不重的活便能衣食無憂,家中老小有所養,能住得起房子,坐得起馬車,就是最好的結局。
當然,這些百姓們,若是有商業頭腦,他也可以允許他們發大財。
仙平縣不會人人發大財,但起碼汗水能賺來很多錢,努力就能看到前方的生活。
他想了許久,列了一堆改革條款,但都不是很滿意。
這個平衡點,太難找了。
這是個細活兒,得慢慢考慮。
只是,當他正在與苗歡盈清點賬本時,外面柳升忽然敲響了書房的門。
“少爺,有個人自稱是錦衣衛,過來宣紙來的。”
沈黎皺眉:“錦衣衛前來宣紙?”
他忙讓苗歡盈避開,若是讓錦衣衛這幫特務看到苗歡盈,怕是又多生事端。
但他除了萬逸樓,並不認識什麼錦衣衛啊。
而且宣旨,難不成真的是皇帝老兒偏袒越縣的定遠伯,直接審都不審了,便藉機向自己問罪?
他滿懷疑惑,這旨,由不得他不接。
不接那就是謀反了,他仙平再厲害,也擋不住全國之兵力。
他點頭答應:“讓他進來吧。”
很快,柳升領着一個黑色飛魚服的錦衣衛前來。
“定安伯沈黎,治理仙平縣有功,朕心甚慰,着定安伯沈黎即刻啓程,進宮領賞。”
沈黎擡起頭疑惑道:“完了?”
“啊,完了。”
很顯然,那個錦衣衛也是第一次幹着宣旨的活,或是軍中出身的緣故,念得聖旨內容也不如那些太監們抑揚頓挫,直接就照着字讀,讀完便遞給沈黎:“定安伯,還請快些準備啓程吧。”
“不是,錦衣衛大人,你這聖旨突然拿來,就讓我走,我總得交待交待家中吧。”
他一臉懵逼,好端端的,陛下要自己動身京城幹什麼?
聖旨說是領賞,鬼知道是真的領賞還是假的領賞啊?
人家都說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捱打那也算是恩啊。
不過,這位可算的上傳旨大臣,還是要好好伺候着的。
他連忙讓柳升帶着這位錦衣衛大人在城中找一家上好的客棧,送上甘醇的美酒以及可口的美食。
等柳升走後,苗歡盈也奇怪的從書房屏風後走出來:“少爺,陛下突然招您進京,所爲何事?”
“來,你看,我這臉上寫着什麼字?”
“少爺您臉上沒字啊。”
“胡說,少爺左臉寫着懵,右臉寫着逼呢。”
沈黎聳聳肩:“我也不知道皇帝老子叫我去京城幹什麼,沒準是和定遠伯對峙呢。”
忽然,他一愣,目光灼灼的看向苗歡盈。
那一晚,一個高手出現在縣衙屋頂探查苗歡心的房間,後來始終沒人找茬。
他以爲是有人將此事忘記了,現在看來,那高手,極有可能是錦衣衛的人。
可是,當初萬逸樓也說了,錦衣衛最厲害的,是他大哥萬江樓,三品。
而當晚那人的身手,可是直衝二品啊。
現在看來,陛下專程讓自己進京,既有可能是因爲蕭家的事情。
現在整個大渝連“蕭”字都不準寫,怕只怕這蕭家,乃是皇帝陛下的逆鱗吧?
麻煩了。
苗歡盈也極爲聰慧,看到少爺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對,她也立馬想到前些日子屋頂的黑衣人,頓時嚇了一跳:“少爺,這可怎麼辦?”
“現在還不知道陛下叫您進京所爲何事,但應該不會是好事,往年那些買來的伯爵,大多存活不了多久,就被朝廷找個由頭給抄家處斬了,您……”
沈黎來回踱步:“先別想那麼多。”
說着,他翻開聖旨,仔細觀看上面的內容。
治理仙平縣有功?去領賞?
仙平縣是我自己的地方,治理的好不是很正常嗎?陛下還要賞賜自己?
嗯,不對不對,此事處處透露着蹊蹺。
要不,我反了吧?
……
他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這什麼年代,說反就反了?
要是真的反了,估計姜承龍也一臉懵逼。
朕只是要讓他進宮賞賜他一番,怎麼突然間就反了?
不過,還是要問問這位錦衣衛大人的意思,看看皇帝到底是幾個意思。
要是真的想整死自己,應該……不用這麼大費周章吧?
苗歡盈也不解,不過聖意難猜,鬼知道他什麼意思。
他叫來柳升,仔細詢問一番。
“那錦衣衛現在住下客棧了嗎?”
“住下了。”
“那他有沒有提防你們或者是小心翼翼的情況?”
“沒有。”
柳升搖搖頭:“少爺,要監視他嗎?”
一路走來,柳升雖然沒什麼話,也不喜歡與人談心,但他的忠心,絕對可以信得過的。
而且蕭家三兄妹的底細,他可是清楚的,而且很多蕭林煥不方便出面的事情,都由他處理。
說着,苗歡盈便將聖旨的內容以及兩人的猜想,盡數告知柳升。
柳升一介武人,也沒有什麼心眼,他拿着聖旨琢磨半天:“少爺……”
“嗯?你有想法?”
“我倒是沒有什麼想法。”
他弱弱的詢問道:“我是說啊,有沒有一種可能,就一種可能,陛下沒有別的意思,就是讓您去領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