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日久了,徹查帝宗之事毫無進展,文武百官似乎對此事也逐漸淡卻,抑或是未到花開蒂落之時,故此,日子過的還算寧靜。
不過,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沉寂下來,比如安隆王,不但沒擺平錦陽公子,反而又蹦出個安平王,若說靳軒參與爭權奪位或許有些牽強,但虞成武不同,他可是堂堂正正的安平王,爭奪東宮之位可謂名正言順。
這不得不讓安隆王視野暫時落到虞成武身上,反正靳軒的身份還沒有得到證實。
不料總有個別人會滋生出些歪心思,就像安隆王的侍衛統領戰狼。
戰狼本不姓戰也不叫狼,他本名叫做蒙放,曾是黑甲軍先鋒營的一名偏將,因一次偶然的機會得到安隆王虞成國的賞識,因此,黑甲軍統帥東平王楚穆破例將蒙放贈與安隆王作爲貼身護衛。
那是十三年前的事了,也就是安慶王虞成文死後的第一年,燕國突然興兵冒犯承國東部邊境,一時震驚朝野,朝城風雨飄搖,人心惶惶,來得太突然,也太意外了。
承國與燕國素來友好,兩國商貿往來不斷,即使有所糾紛也都是通過言商溝通解決,從未動過武力,不知這次爲何。更何況燕國位於承國北部,而他們的軍隊卻從東部攻打過來,既然是從東部打過來,那就一定要經過趙國,也就是說這次是燕趙兩國同時興兵攻打承國。
若在以往,承國上下也不會惶惶不安,只因剛剛經過慶王之亂,國內動亂尚未平寂,此時燕趙兩國合力圍攻實乃雪上加霜,再有,安慶王虞成文兼備韜略,將帥之才,有他在別國從來不敢打承國的主意,可安慶王因叛亂而死,虞明基如失一臂,手裡只有個東平王可以重用,別人斷不可擔此大任。
可另一個棘手的問題也隨之出現,若是東平王領兵鎮守東部邊境,那麼燕國必定趁勢發兵直取承國都城安陽,若是讓東平王直搗黃龍,攻打燕國,那麼趙國就會趁亂而爲,就此拿下東部諸城,燕趙兩國左右夾擊,使承國進退兩難,與此同時,邊關軍報如紙片一樣飛來,每到一份軍報,就意味着東邊關又失去了一座城或者關隘,急得虞明基青絲斑白。
值此緊要關頭,安隆王虞成國主動請纓,願做先鋒,帶兵馳援東部邊關,收復失地,並立下軍令狀,若不成,願提頭來見。
危機關頭,力挽狂瀾者謂之英雄,而虞成國想成爲那個英雄,他的野心從那時就已經萌芽了,也可能比那還要早。
形勢危急,也容不得虞明基多想,對自己的兒子還是相信的,就這樣,虞明基把承國最爲英勇的黑甲軍一分爲二,由安隆王虞成國和東平王楚穆各統領五萬,東平王前往東部邊境收復失地,安隆王率領另外五萬黑甲軍鎮守北部邊關,以防燕國趁虛而入。
就這樣,承國迅速穩住了局勢,楚穆在東部邊關連連告捷,北部邊關由於有虞成國率領的五萬黑甲軍的鎮守,燕國也沒敢輕舉妄動,當然,他們忌憚並不是虞成國,而是那五萬黑甲軍。
正是在這段時間,虞成國結識了蒙放。
起初,虞成國對這位先鋒營偏將沒有多少印象,只因一次燕國試探性的攻擊,讓這位名不見經傳的偏將一下子走進虞成國視野。
那是開戰之後的第三個月,燕國人見遲遲不能拿下,甚是焦急,東部邊關吃緊,北部因爲有五萬黑甲軍鎮守,也不敢輕舉妄動。
燕國人想盡了辦法,還是找不到破敵良策,但有一條線索他們沒有錯過,那就是這五萬黑甲軍是由安隆王虞成國親自率領,若是將虞成國擄來作爲人質,那五萬黑甲軍還不是不攻自破。
但也有人反對,因爲這樣太過冒險,兔子急了還咬人呢,若真要是把黑甲軍逼到絕境,恐怕雙方都討不到便宜。
最後燕國人採用了一條折中之策,派一小股精銳深夜潛入承國營帳,趁機擄走虞成國,事成最好,若不成也可直接撤退。
於是,這天夜裡,約有一百燕軍仿造黑甲軍甲冑趁夜潛入大營,恰好今日虞成國帳前值守之人就是蒙放,也就是他救了虞成國,同時破壞了燕國詭計。
黑甲軍之所以號稱承國最強戰力不但因爲其本身的戰鬥能力和軍事素養,更重要的是嚴明的軍紀。軍中規定,但凡軍士長級別的軍官,普通士兵無論何時,見面都要低頭見禮,當然戰場上除外,這樣明顯的等級制度既刺激了士兵們建功立業的心,又讓有軍功的軍官得到應有的尊重。
蒙放做爲先鋒營偏將,軍銜自然在軍士長之上,理應受到士兵的禮遇,可是那些假裝冒充黑甲軍巡邏的燕國士兵並不知道這項軍紀,行至帥營帳前,不但沒有對蒙放行禮,甚至連看都未曾看一眼,如此微小細節引起了蒙放注意。
蒙放面色凝重,擡頭看了看夜空,月明星稀,黑雲慢慢遮住月亮,空氣變得沉悶,總感覺會有什麼事發生,甩頭看看那隊巡邏之人,愈發覺得詭異。
“王爺,末將有事奏報!”帳外,蒙放左思右想,還是應該提醒一下安隆王,即便是自己多心了,最起碼也能做到未雨綢繆。
營帳內輕輕嗯了一聲,蒙放緊走幾步進了帥帳,單膝跪地:“末將參見王爺!”
“什麼事啊!”虞成國手裡捧着書,聲音少許慵懶,頭也沒擡。
“稟王爺,末將感覺今晚可能不會太平!”
不太平就意味着有事發生,虞成國將書放到桌案上,擡起頭看着蒙放:“不太平?何出此言!”
“呃……末將並無切實依據,只是感覺而已……”蒙放稍稍有些心虛。
虞成國略感不悅:“軍中之事豈能憑感覺行事,若無切實依據,斷不可亂言,擾亂我軍心。”
雖不是斥責,但也能感覺出言語有些不善,蒙放就是再想說些什麼也無法再開口了。再次叩拜,退回帳外。
自從虞成國鎮守北部邊關三月以來,兩國相安無事,甚至微小磨擦都沒有,這也讓虞成國逐漸放鬆警惕,對蒙放的話更是沒有放在心上。
夜越來越深,烏雲完全遮住了月光,各帳外的火光撕破黑夜,不至於伸手不見五指,巡邏士兵完成交接,帥帳內隱隱傳來鼾聲,跟往常一樣,再平常不過的一個夜晚。
蒙放雙眼圓睜,不敢絲毫怠慢,那雙眼睛比那火把還要亮,注視着帥帳外的每一個角落。
沙沙沙……身後傳來稀疏的腳步聲,很輕很輕,但是黑夜太安靜了,蒙放聽的一清二楚,爲了引魚上鉤,他把佩劍拄在地上,雙手按住劍柄佯裝瞌睡……
燕國那一百精銳已經將帥帳圍住,其中一個領頭的,貓着腰,輕手輕腳靠近蒙放,伸出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不見反應。緊接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出現在那人手中,藉着周圍微弱的光亮,寒氣逼人。
噗……蒙放圓睜虎目,鮮血染紅了胸前的護心鏡,但倒下的卻不是他,而是那帶頭的燕國士兵。
那士兵不可思議的看着蒙放,想說點什麼或者喊叫,可是剛一開口,胸膛鮮血灌滿喉嚨,撲通一聲,死屍栽倒,再沒能醒過來!
燈光昏暗,可燕國士兵還是看得清清楚楚,計劃失敗,他們能做的只有逃跑,可進來容易想出去就不那麼容易了。
轉瞬之間,帥帳外不知從哪裡鑽出一隊人馬,封住出口,蒙放腳尖輕踢拄在地上的寶劍,叮的一聲,寶劍應聲而起,空中翻騰幾下,穩穩落去蒙放手中!
“給我殺!一個不留……”
一聲令下,寧靜的夜晚瞬間喊殺陣天,燕國精銳跟承國黑甲軍在黑夜裡展開廝殺。
虞成國被驚醒,他慌忙的披上外衣,欲出營瞧看,不料蒙放挑簾進來:“王爺,燕國人慾偷襲您,萬不要出去,末將派幾人保護您!”說着,帥帳內一股腦進來十名黑甲軍把虞成國護在其中,而蒙放再次殺出帳外。
虞成國怎能安分,他靠近帳簾,透過縫隙觀看外面的一切。
燕國士兵雖是精銳,可在蒙放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他就像一條游魚,巧妙的穿梭在人羣中,每過一處,血光閃閃,憑藉一己之力,未能讓燕國士兵靠近帥帳一步,真乃萬夫之勇!
很快,一百精銳淹沒在黑甲軍營,燕國什麼都沒得到,還白白葬送了一百條人命,蒙放就此一戰成名。
燕國遲遲沒得到消息也就知道了事情的結果,再也沒有打虞成國的主意。
蒙放得到虞成國足夠的重視,此時帥帳內,虞成國端坐中央,各位將軍位列兩側,當然蒙放也在列,不過他比較靠後。
“昨夜之事各位將軍都知道了,燕人欺我,好在有驚無險,若不是昨日那位將軍,本王恐怕……呵呵……”
虞成國找了一圈也沒看見昨晚那人,疑惑到:“昨夜那位將軍現在何處?”
話音落下,虞成國右手邊第二排中間,走出一人,此人正是蒙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