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語呢喃，調配得適當的清涼藥水，用蘆葦杆，吸一口，慢慢再喂入林寒口中，藥水中多是醒腦開竅，清熱解毒之藥。而林寒居然也在昏睡之中，清醒了過來。 不能說話，只能用眼睛望着秦小蓮，而手也不能動，一動就是鑽心的痛。記憶之中，他們遭遇了一場大火，大火過後，便沒有了記憶，這兒彷彿既不是地獄，也不是天堂。而是依舊在人世。千言萬語，梗在心頭，無法出口，於是化作滾燙的淚水，燙傷了自己，也灼傷了小蓮，秦小蓮一動，身上鐵鏈便叮噹做響，看來，他們已經深陷困頓之中，那風呢？他急的幾乎就要跳起來—— 秦小蓮就好像聽到他的內心說話似的，他安慰道：“寒，不怕，風哥哥他沒有事情呢，相信我，我會讓他沒有事情的……” 林寒的眼淚又流了出來，而小蓮也繼續回答道：“你不用爲我擔心，寒，我怎麼可能拋下你一個人呢？寒，我一定會治好你的……” 累了，林寒不由得閉上眼睛，又陷入昏睡，小蓮的手一直都在自己的手邊，讓他覺得非常的安心，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更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能夠出去，不過，只要小蓮在身邊就好…… 拖着鐵鏈，小蓮又被帶到白雨的牀邊進行診治，不過治療了1個星期，沒有想到白雨可以恢復的那麼快，從她漸漸恢復的容貌，小蓮知道，這是一個美麗的女子，這也是，她愛了那麼多年的男子也愛了那麼多年的女子，此刻，她躺在眼前，麻木的就象一尊雕塑，看不出心裡所想，卻依舊可以感覺到深深的恨意。那是對林風的恨吧？不，小蓮在心裡道，恨有的時候，代表更加濃烈的愛，那朱棣算什麼？傻子都可以看出朱棣和白雨不一般的關係…… 白雨一清醒，朱棣就命人將白雨移到了他的寢室當中，細心照料，今天，她是過來討林寒解藥的。 不怕她不說話，她依舊是如木偶一樣躺在牀上，秦小蓮看着她空洞的眼神，沒有聚焦沒有溫度，即使前幾日的治療，也是既不配合，又不拒絕，完全當自己是一個透明之人，要讓她開口，就必須打她的七寸。 “白雨，我是秦小蓮，你知道的，而我更知道，十二年前，你一刀差點刺死了，你最愛的男人的命，那個人就是林風……” 眼神的溫度慢慢恢復，目光回到了秦小蓮的身上—— “白雨，很不湊巧的告訴你，十二年前，偏偏是我救了你最愛的男人，否則，我想你現在一定更加悔恨，而我告訴你，白雨，我也愛林風，即使我們現在不能在一起，可是，我也不啻於你，我愛了他八年了，而林風也愛我……如果，林寒此刻死在你的手裡，那麼我告訴你，你一定得不到林風，我一定會和他在一起的，你覺得他還會愛你嗎？” 她的手指微微顫抖，嘴角輕輕抿着朝下，那表示她生氣了，並且非常憤怒……那表示，她這樣的做法，非常有效。 “我給你時間考慮，反正我每天都會來……”小蓮說完後，瀟灑轉身出去，不用多久，白雨就會投降的，雖然這樣的手段非常卑鄙，卻是救林寒唯一的道路…… 建文二年 李景隆帶兵攻打白溝河。李景隆號稱百萬大軍，發誓將朱棣一舉殲滅。 林風奉命隨軍出行。經過幾個月的尋找以及他們安插在朱棣軍中的探子所報，小蓮已經到了朱棣帳中，爲白雨和林寒治病。林風乞求朱允炆放過林寒和秦小蓮，沒有想到朱允炆居然下達了不要讓他背上殺害他叔叔的罪名的命令。恍惚間，那個眼神清亮又有點怯怯的少年又彷彿站在了眼前。 朱允炆讓林風跟着主要是對付朱棣那邊的道衍。六十萬大軍，朱允炆希望能夠儘快解決這個問題。 朱棣不是一個心慈手軟的人，他自幼跟隨太祖打天下，在槍林彈雨中成長。若單憑作戰實力，朱允炆不是他的對手。而林風也知道，朱棣爲了
達成自己的目的是什麼都可以做的出來的。只不過，礙着小蓮是秦艽孫女的身份，朱棣不敢輕易對她痛下殺手。而道衍自從在暗處觀察了秦小蓮的本相之後更是和朱棣說，這個女子面相對朱棣極好，只要有她在身邊不僅能夠凡事逢凶化吉，如果她能爲他所用，更能助他一把力，取得最大的成功。 朱棣聽言，更加派人暗中看管小蓮，讓她沒有任何可以逃跑的機會。 是夜，李景隆請林風到帳中共商戰策。 林風力舉平安爲前鋒，平安是朱棣的舊部，熟悉朱棣的作戰習慣，有他打前陣必能夠取得一個好的開局。 經過前面的失敗，李景隆同意了林風的請求。不過，還有一個目的林風沒有告訴李景隆，林風當即向李景隆請求爲平安的副將，一同出征。林風想趁此次衝鋒，深入朱棣腹地，救出小蓮和林寒。 他是捕影者，爲皇權服務，他沒有退路，從道義上說也是他的職責。顯而易見，朱允炆沒有從正面迴應了是否解救林寒的問題，從政治角度來說，有了林寒他們作爲人質，朱允炆才能肯定林風會盡全力幫助他。如果能趁此次機會，撈出他們，林風就想帶着他們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家碎了，人若不在，那麼家就更無法重建。而家恨？一直以來，他們都做了政治鬥爭的犧牲品，個人，相對於政治來說是如此的渺小，沒有人會真正在意它，除了自己，這麼看來家仇家恨也就不是什麼問題了，還不如趁早離開。 平安果然不負衆望，第一日，在與郭英的前後夾擊之下，殺得北軍慘敗而歸。林風也在等待着，等待着第二天！決戰的第二天！能不能順利救出他們，就看明天。 第二天，平安出其不意，繞到了林風的後方，攻擊他的後衛。朱棣的作戰計劃被他打亂。林風趁機突入朱棣的後勤重地，他在一個隱蔽的帳篷當中找到了重傷的林寒。 兩兄弟見面，來不及抒發什麼感情，林風又找了一圈，沒有看到小蓮。 林風問林寒小蓮的去向。 林寒道：“每次出征，朱棣都要把小蓮帶在身邊，因爲他知道林風隨時有可能突襲進來救人，而有她做人質，也就不用擔心其他了。” 林風頭一次如此憤怒。 林寒又道：“我不想走，小蓮沒有走，我就要留下陪她。更何況，我命不久矣……” 林風看着林寒，雖然病情有所好轉，可是依舊氣若游絲。若此刻沒有小蓮跟在身邊，他也是非常不放心，林風拿出一支柳哨給林寒：“藏好，你吹它，就會有信鴿來。有消息就給我遞過來吧。我現在去找小蓮，如果順利，晚上我就能帶你們出去。” 林寒看着大哥點點頭。 衝出朱棣的大本營，林風一路往朱棣的先頭部隊找去。擡頭，一觀天象，此刻，真是個可趁之機。林風策馬跑到某一處高點，盤腿坐下，掐指念起祈風訣。捕影者不能逆天，可是可以借天。天象示，馬上有場沙塵，那麼就讓沙塵來的更早，更猛烈一些吧。讓我軍借沙塵之威，剷除逆賊！天！助我之願！ 而此刻戰場卻是另外一番模樣—— 被平安徹底衝亂了的北軍正在苦苦掙扎當中，平安的衝鋒把北軍衝成了好幾段，眼看朱棣就要被人分段蠶食了。朱棣此刻正陷入深深的絕望當中，也許，他今天命該止於此。 就在此刻，奇異的事情發生了。原本萬里晴空，突然天地變色，飛沙走石，妖風四起…… 小蓮就在朱棣身後的馬車上，這風？ 莫非是？不行—— 如果此刻敗陣，如果現在就亡，那麼林寒怎麼辦？他就必死無疑！ “王爺！”秦小蓮道，“此刻就是你扭轉局面的時候了！” 陷入苦戰中的朱棣聽到秦小蓮的聲音馬上停下攻擊，返回秦小蓮這裡。 朱棣渾身是血，眼裡佈滿血絲，即使如此，他的眼神依舊堅毅。而不知道爲什麼，此刻秦小蓮覺得眼前這
個男人身上的紫氣越來越明顯，而對他的惡意，似乎少了那麼一些，他冷酷無情，工於心計，可是他也足夠堅韌，戰場上率先士卒，他會是一代明君嗎？ “你說什麼！”朱棣殺紅了眼，他看了看還在想着什麼的秦小蓮，怒吼道：“有事快說，本王沒有功夫聽你廢話。” 秦小蓮伸手一指，指向前方不遠處敵軍的軍旗，“軍旗倒，如同軍魂死！” 風沙越來越大，不僅迷濛了小蓮的眼，也迷濛了所有軍人的眼，雙方的攻擊速度都減緩了下來。 小蓮站在烈烈的風中，風聲幾乎要將她的話全部吞沒，而她的聲音是她從來沒有聽過的堅定，這聲音刮入了朱棣的耳中，“請王爺借風勢把軍旗打斷，軍旗倒，我軍勝！……” 朱棣聽到了小蓮的話，馬上下馬到她身邊，“你再說一遍！” 小蓮拉開斗篷，走下馬車，望了望漫天飛舞的黃沙，“王爺，你看，這風颳的不尋常，這風應叫風胎，原本在東南閩越沿海一帶多見，如今在這裡看到，王爺不覺得很蹊蹺嗎？” 朱棣不作聲。表情示意小蓮繼續說下去。 “不管這風是不是蹊蹺，王爺，也許這就是你的定數。”秦小蓮伸手指向那不斷壓過過來的墨雲。墨雲移動的速度很快，在快速移動的變幻中，形成了一個類似“眼”一樣的東西在雲團之中。 “看，雲團中間那個就是風眼，王爺，請派幾名神箭手快速移動到風眼的位置，風眼中心很安全，那裡沒有風，待風眼移動接近南軍軍旗處，用弓弩射出大石，借風眼之力將軍旗打斷，那麼天意就是你的，勝利在望。” 朱棣的眼神亮了起來。他下馬，來到秦小蓮的跟前，“你終究還是決定幫我了？爲什麼？之前你一副寧死不屈大義凜然的樣子，不要和我說因爲被脅迫？” 秦小蓮扭過頭去，沒有吱聲。 朱棣玩味的看着秦小蓮：“等本王取得勝利了，再來和你談談。” 戰場上，南軍越戰越勇，原來驍勇善戰的燕王並不是攻無不克的，南軍的士氣正盛。趁此機會，一舉消滅他們！他們開始發動最後的攻勢，大喊着“滅燕，滅燕……”朝前一路廝殺過去，眼看朱棣大勢將去…… 原本萬里晴空，突然天地變色，飛沙走石，妖風四起…… 那妖風纏繞着營中軍旗，無數飛石打在軍旗上，只聽見咔嚓一聲，軍旗應聲而斷，隨後折斷的那截軍旗被颶風捲入空中，漫天黃沙飛舞，一瞬間就沒有了軍旗的影子，南軍眼睜睜的看着軍旗消失在眼前，而他們的心中也隨着軍旗的消失升起了恐懼和不祥之預感。 就趁此刻南軍軍心大亂，朱棣隨即帶人從南軍後圍突破，發動猛攻。南軍因爲軍旗折斷之事軍心大亂，無力也無心抵抗，全軍因此潰散。朱棣不給對手留任何餘地，藉此大風又在南軍大本營放了一把大火。火勢延綿，北軍藉此發動總攻，原本慘淡的局勢就此逆轉…… 敗局已定！ 林風策馬站在風沙中，他白色的衣裳早被鮮血染紅。雖然他在戰場從來不開殺戮，可是這滿山遍野的屍體，那匯聚而成的血河不能說完全沒有他的責任。潰逃的士兵留下散落一地的武器，幾個未死的重傷士兵躺在地上哀嚎，追擊而來的北軍看到有未死之人，紛紛掏出刀，給每個人補了一刀…… 林風不忍看如此血腥的畫面。他閉眼，眼前的猩紅依舊揮之不去。他錯了麼？原本以爲他不過是借天勢而爲，天予不取必受其咎，可爲何天勢是轉向朱棣？他逆天了嗎？逆天就必遭天譴！自古以來，天子即位，即受天命，天必佑之，可如今……林風無法參透剛纔的怪異，更不會知道原來是小蓮在其中做了手腳，多年以後，當林風知道這件事情的真相之後，不禁感嘆唏噓命運弄人，而此刻，他根本不知道他和小蓮的交集慢慢走向了各自的原點，命運，誰都無法捉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