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飛揚解蠱的一個月,對於我來說,就像夢幻一樣。不過我始終無法適應突然跑出的一個活生生的父親,我已經習慣他象木偶一般的存在。龍飛揚,在我十二歲的記憶中,溫和儒雅,是一個好父親的典範,而在這一個月中,他就好像要把他這十二年來的所欠我的父愛統統給我一樣。 可是,他從來都考慮這樣愛我是不是需要,或者我能不能接受。是的,我需要一個父親的愛,這樣會讓我覺得更完整,可是這突然而來的,鋪天蓋地的愛,也讓我害怕。所以,我一直都沒有叫他父親,我一直都叫他龍飛揚,何況,他也年輕的就象我的哥哥一樣。所以,我們的相處總是好像隔着一層什麼東西似的,他追,我躲。不過,我依舊感謝他在這一個月對我教導。 我想,父親也是愛着母親的吧。母親和我一樣,她也震驚於突然清醒過來的父親,或者又對於當年她給他下了蠱,也心中有愧。於是也躲着他。他對母親一如既往,情況也的確和十二年不同,他們有了個共同的羈絆,那就是我,母親一直都懷疑,父親是因爲我,所以才留了下來,太多的人,在解開了情蠱之後都跑的遠遠的,再也不回這個噩夢一樣的地方。而父親不同,記憶中,母親在那段時間總是一個人坐在屋後發呆,流眼淚,我從來都沒有見過母親這樣。再然後,我發現了母親的異樣。一開始只是臉色的異常,烏青發黑,再後來,我發現母親開始吐血,很遠,我看不見,但是依稀可見母親吐出的血液中有東西蠕動,那東西,我怎麼會不認得,那玩意,我和母親天天都接觸,那是反噬的蠱蟲,怎麼會是這樣? 看到這樣的情景,我明白了,也嚇壞了。我無意之間,居然親手害了自己
的母親。我害怕極了,於是,我找到母親,我想要補救,而母親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的拒絕了我,她說了一些話,我那個時候聽不懂,而現在懂了,母親說,一切皆是輪迴,她霸佔了他十幾年,該是還的時候了,母親並不後悔,她還告訴我,她做的蠱,是世界上最厲害的情蠱,因爲這個情蠱永遠都不會消散,這次,她可以走進他的心呢…… 可是我,不能接受相依爲命的母親就這樣消失,我要補救,於是,我瞞着母親,將她的情蠱偷偷給重新種回了父親的體內,也幸好我和母親有血緣關係,否則那情蠱,是怎麼也種不回父親體內的…… 一個月零5天,母親的蠱蟲經過我的辛苦,再次回到龍飛揚的體內,一切好像都恢復了最初的感覺,可是一切永遠都不回到最初的感覺。我沒有變,變的是母親,感情變了,身體也變了。母親再也回不到將龍飛揚當作傀儡的日子。或許我也不行,可是,那個時候,我就學會了無情,我可以把父親當作是傀儡。 母親的身體很快就被蠱蟲摧毀,我沒有能救回母親,我看着她的肉體被蟲蠱吞噬,看着她被吞噬,我就覺得多年後,我也會被那麼吞噬,小蓮,你是不是覺得我是一個非常早熟的女孩? 母親留給我最後的話,就是告訴我她的情蠱是世界上最厲害的蠱,一遍又一遍的跟我說,一遍又一遍的喊着龍飛揚的名字,最後,喊着淚,肉體分崩離析。 花海中,是母親沾滿鮮血的屍體,而龍飛揚,他並沒有因爲母親的去世而恢復神智,他依舊還是那個傀儡,他沒有表情,那天,他穿着母親最愛的白衣長衫,他就站在我的身側,衣角沾了母親的血液,白和紅,那麼對比明顯的顏色,我永遠無法忘記。我
也看到了龍飛揚眼中的淚水,依舊是那樣空洞的表情,居然也有眼淚。我甚至在某個錯覺當中,看到他臉上轉瞬就逝的痛苦表情。然後,他變得更加傀儡,就彷彿,他的精神鑽入了另一個世界,連這個軀殼都不要。所以,我至今依舊在問我自己,是不是我的母親和父親,他們用這樣一種太過於極端的方式相愛着,愛到無法自拔,愛到完全沒有其他人的角色,甚至我也是他們愛情的附加品,或者我的母親真的是一個可怕到無法形容的人,即使死了,依舊不放過龍飛揚,我好想去問問他們,對於他們而言,愛到底是什麼,爲什麼這麼可怕,這麼窒息,又這麼的自私?如果愛是個負擔,那麼我寧願不要…… 白衣飄過,矗立在遠處那個守護的身影,小蓮一驚,想要喊出口,而茉莉已經知道小蓮要說什麼似的,她指着那個白色身影說道,“是的,那個身影,那個傀儡,他就是龍飛揚,生我的父親……,他不是我的情人,他是我母親的,到了死還是,和我無關,我不需要他的愛……” 茉莉的情緒在此刻崩潰,淚水滂沱,小蓮上前抱住茉莉,這個倔強的女孩,即使嘴巴上喊着不需要愛,她很冷漠,其實她和其他女孩一樣,一直都愛着他的父親,只不過,她不肯承認而已,小蓮覺得胸口也堵的難受,這個世界,彷彿有很多的愛都很曲折,人和人,無法看到彼此靈魂,無法看到彼此思想,因此也就產生了很多誤會,而痛苦和折磨,就是因爲太愛才產生的,所以茉莉說,她不要愛,或許是避免傷害的最好的方式。就象她這樣,傻傻的將一個不知道名字,只見過一次的男人放在心裡,那麼也是自己對自己的傷害,可是,人就是這麼傻,不是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