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熟悉的一切都充滿了諷刺。
爲什麼?
爲什麼他當時會說那樣的話?
現在想起來感覺自己就像中了蠱一樣!
只管隨心所欲,完全沒察覺到她當時的痛苦和絕望。
僅僅一年,蘇雨眠已經走進了校園,擁抱新的生活,而他還被困在這個包間。
出不去,也不想出去。
江易淮握着酒杯的手用力到指尖發白,突然,他笑出聲。
曾經提分手的時候多堅決,如今就有多後悔。
程周見狀,忍不住嘆了口氣,勸也勸不住,那就只能……
“來,江哥,我陪你喝。”
沒多久,江易淮就醉了。
程周開車把他送回別墅。
一路上,他雙眼緊閉,嘴裡還在不停地喊:“眠眠……眠眠……別丟下我……”
程周看着挺難受的。
江哥和雨眠姐也算是他一路看着走過來的,怎麼就到今天這個地步了?
程周把人扶到臥室,就這麼離開好像有點不太放心?
想了想,還是拿出手機,撥通一個號碼——
“喂,王媽,你回老宅了?現在能不能過來別墅一趟?”
王媽:“……”剛眯着!
半小時後,王媽掛着兩個黑眼圈,繃着一張晚娘臉出現。
程周煙都抽了兩根,見到她,眼前一亮:“唉喲王媽,你可算來了!”
王媽掃了眼牀上,簡直無語:“怎麼又喝醉了?”
這一天天的,能不能消停點?
程周戰術輕咳:“那什麼……他今天心情不好,喝得有點多,麻煩你照顧一下了。”
說完,腳底抹油,準備開溜。
王媽:“等等。”
程周:“?”
“房間有垃圾桶。”
程週一臉莫名:“我知道啊,怎麼了?”
“下次菸頭別亂丟!地不要你拖是吧?”
程週一臉尷尬:“下次注意,下次注意哈……”
江易淮已經醉得人事不省,程周離開後,王媽給他蓋上被子,掖緊被角,然後嘀嘀咕咕去廚房熬醒酒湯。
回來的時候,發現他已經從牀上滾到了地板上,王媽整張臉都綠了。
最終只能長嘆一聲,認命地把醒酒湯放到一邊,然後像在農村扛豬那樣,把她家少爺連拖帶拽地挪回牀上。
接着,又端了醒酒湯過來,喂江易淮喝下。
中途,江易淮嘴巴閉得老緊,王媽餵了幾次喂不進去,眼看自己辛辛苦苦熬的醒酒湯就要被浪費了。
她把心一橫,乾脆捏住他臉頰,江易淮秒變小黃鴨,這下不就好喂多了嘛,嘿嘿……
王媽到底還是心細,摸着江易淮的額頭感覺有點發熱,立馬去洗手間擰了一條溼毛巾過來,給他敷上。
江易淮迷迷糊糊感覺到額頭一股清涼,他努力想要睜開眼睛,但都沒能成功。
想起自己每次喝醉回來,蘇雨眠總會守在身邊,一時間,思念上涌,他猛地握住那隻手:“眠眠求你,不要離開我……我愛你……”
王媽:“!”夭壽哦!
然而任憑她如何使勁兒,都拽不出來,王媽快哭了。
這是人過的日子?
拿着傭人的工資,還得兼職心理醫生的活兒?
關我什麼事啊?!
“少、少爺,你冷靜點,我是王媽!不是蘇小姐!”
“眠眠……我知道你還在生氣……可你怎麼能拿自己跟王媽比?眠眠……我不許你……自輕自賤……”
王媽:“??!!”
不是……怎麼就不能跟她比?
怎麼就自輕自賤了?!
“眠眠……”
王媽:“眠眠眠,眠你個頭啊!”說完,一巴掌呼在江易淮頭上。
等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她狠狠嚇了一跳,但過了幾秒,嘴角卻比AK還難壓!
這一巴掌下去,也不知道按對了什麼開關,江易淮立馬就鬆開手。
王媽跑都來不及。
回到自己的雜物間小臥室,她翻來覆去,又有點生氣,又有點擔心。
今晚別想回老宅了。
唉,蘇小姐真的不回來了嗎?
以後誰來管家裡的癲公啊?
好苦惱。
好不容易睡着,結果半夜,王媽突然驚坐起來。
她掙扎着從被窩裡爬起,出了雜物間,上去二樓,又輕手輕腳地推開主臥房門。
誒,沒辦法,她就這操心的命……
然而下一秒,一股惡臭撲面而來,差點沒把她整吐!
定睛一看,牀邊地板上吐了一大灘。
而始作俑者卻睡得香噴噴!
王媽:真的,老天爺,你還是要了我的命吧!
……
第二天,江易淮早早起牀。
他颳了鬍子,穿着西裝,把自己收拾得乾乾淨淨,跟昨晚的酒鬼判若兩人。
王媽已經熬好小米粥。
不是她勤快,而是癲公每次喝醉,早上起來都要吩咐一句:王媽,熬點小米粥吧。
這次,她學會了搶答。
正準備把粥端去主臥,就看見江易淮從樓上下來。
“少爺,要出門嗎?我熬了小米粥,你喝點,暖暖胃。”
江易淮看着那碗小米粥,出神了兩秒,緊接着,輕輕搖頭,平靜道:“我不餓。以後,都不用再特意做小米粥了。”
說完,大步出了門。
王媽:“?”唯一一次搶答換來了終身的內向。
……
咖啡店裡,蘇雨眠等了不到五分鐘,一擡頭,就看見男人從車上下來。
深藍色西裝,外面套了一件長款大衣,筆直挺闊的剪裁線條,愈發襯得他肩寬腰窄。
他進了店裡,走到她面前坐下。
眼裡好像多了一些什麼,又少了一些什麼,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蘇雨眠覺得他不一樣了。
今天一早就接到江易淮的電話——
“眠眠,我說到做到,你把文件帶過來吧,我籤。”
那一刻,蘇雨眠忐忑整晚的心終於落地。
她長舒口氣:“好。”
坐在店裡,等待的這五分鐘時間,她已經做好心理準備,江易淮會再提要求,甚至故意爲難。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他接過筆和文件,大概瀏覽一遍後,就爽快地簽了。
“自建實驗室不是那麼容易的,希望接下來一切順利。如果可以,實驗室落成的時候記得給我發張請帖。”
蘇雨眠:“謝謝。”
江易淮苦笑:“從前是我做得不好,所以弄丟了你,如今想要挽回,卻已經晚了。雖然我知道,你內心很想跟我劃清界限,但我還是想問:做不成情侶,我們還可以做朋友嗎?”
蘇雨眠垂眸。
半晌,她輕輕開口:“還是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