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來得很突然。
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清晨,孫博文睡醒,第一時間去拿手機,查看是否有未接來電和微信消息。
有是有,但都不是李琳姿。
他有些失望地爬起來,洗漱,出門。
剛到實驗室,手機響了,正是他日思夜想的女朋友——
“姿姿,你這幾天怎麼一直不回消息?你知不知道,我快擔心死了,我……”
“孫博文,你好煩啊!”
他愣住。
“不停地打電話、發消息很好玩嗎?我不接不回,難道意思還不夠明顯?我就是不想接,不想回,你怎麼就不懂呢?還一直打,繼續發,真是煩透了!”
“姿姿……”他有些無措,“我……看你一直沒有消息,很擔心,怕你出事……”
“出事?”那頭冷笑一聲,“我能出什麼事?你能不能別像個老媽子似的,什麼都管,什麼都來插一腳?”
孫博文兩眼茫然:“我只是想對你好……”
“夠了!好不好,不是你說了算的。別給我打電話發消息了,我現在只想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待着!”
說完,不再給孫博文開口的機會,直接掛掉。
“……小孫?注意看路!”孫博文失魂落魄地走進實驗室,差點撞翻垃圾桶,趙真見狀,及時提醒。
孫博文趕緊把垃圾桶扶正,尷尬地笑了笑。
“走吧。”趙真招呼他。
“……去哪?”
“會議室啊!昨天邵教授發的郵件通知,說今早十點開會,有事情宣佈。”
“嗐,你看我這腦子,居然沒反應過來……”孫博文趕緊跟上,往會議室走。
趙真:“我懂,你家最近事情比較多,之前我兒子生病的時候,我也這樣。熬過去就好了,柳暗花明。”
孫博文連聲應是。
說話間,兩人來到會議室。
錢旭陽和邵溫白已經在等了。
“坐。”邵溫白示意兩人,尤其多看了孫博文一眼。
那一眼……
孫博文自己也形容不出來是什麼情緒,好像有複雜,有唏噓,有矛盾,有同情……
他心頭疑惑,卻顧及場合,沒有多問,只挨着趙真坐下。
邵溫白:“人齊了,那我們直接說事。”
幾人正色。
尤其是錢旭陽,之前那種不好的預感似乎隱隱將要成真。
因爲這樣嚴肅的邵溫白,他所見不過寥寥幾次。
每次都是有大事發生。
“鑑於某些原因,從今天起,實驗室將與李琳姿解除勞動合同。”
短短一句話,沒有多餘的修飾和開場,卻驚得衆人兩眼發直、目光怔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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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纔有人反應過來——
錢旭陽:“老……呃!邵教授,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解除勞動合同……
相當於直接開除了。
他們幾人和邵溫白以及實驗室的關係是——
實驗室屬於邵溫白,而他們幾人跟實驗室簽署勞動合同,每個月有工資,季度有獎金,年底還有一筆年終獎。
如果用一家公司來類比實驗室,那麼邵溫白就是老闆,他們都是給他打工的。
同時,幾人還在學校當講師,像錢旭陽已經是教授職稱的碩導。
總之,在實驗室,邵溫白要開除一個人,只需要一句話。
但在此之前,幾人從未想過他們之中有人會以“解除勞動合同”的方式離開實驗室。
趙真有點懵。
這個“開除”來得也太突然了,什麼叫“鑑於某些原因”?
想起李琳姿請了病假,她試探着開口:“……是不是小李的病情不太樂觀?”
但也不應該“開除”啊……
邵溫白不可能因爲李琳姿身體出了問題,就落井下石,把人掃地出門。
錢旭陽點頭:“具體什麼原因,可以透露一下嗎?”
邵溫白沒有回答,而是繼續說道:“李琳姿手上的項目暫時移交孫博文跟進,儘快做好交接。”
從邵溫白開口說事到如今直接點了他的名,孫博文整個人都是傻的。
大腦一片空白,喪失了基本的思考能力。
耳朵也像被矇住,根本聽不到周圍其他聲音,只有邵教授那句“解除勞動合同”不斷迴盪。
直到——
坐在旁邊的趙真在桌下用力拽了拽他手臂,孫博文才猛然一個激靈反應過來。
他有些茫然地看向邵溫白:“……教授,爲什麼?”
邵溫白看了他一眼。
又是那種眼神!
最終什麼都沒說,大步離開,留下或驚愣、或錯愕、或呆怔的幾人。
整個上午,實驗室的氣氛前所未有的壓抑。
孫博文幾次拿起手機想要撥給李琳姿詢問具體情況,但最終又都放了回去。
姿姿知道這個消息嗎?
如果不知道,自己要怎麼開口?
即便邵溫白什麼都沒說,但孫博文心中已經隱隱有所感知——
教授那樣公正理智的人,能讓他做出這樣不留情面的決定,必定是對方觸及了某些原則和底線。
所以……
峰會期間,究竟發生了什麼?
……
與此同時,李琳姿也看到了通知郵件。
“解除勞動合同”幾個字,她像不認識了一樣,整整看了兩分鐘,才終於反應過來——邵溫白把她開除了!
懸在頭頂的刀終於無情落下。
她前幾天的慶幸和沾沾自喜,如今就像笑話一樣。
開除?
她李琳姿怎麼可以被開除?
無視父母的詢問,她衝出家門,上了車,一路疾馳來到實驗室。
然而她的指紋識別和虹膜信息通通失效。
她連大門都進不去了!
“邵溫白!你開門——”
“開門!讓我進去!”
“有本事給我開門啊——”
……
“孫博文,我知道你在裡面,你就忍心看我像個傻子一樣一直敲門,最後還是進不去嗎?”
實驗室內,孫博文如坐鍼氈,數次看向邵溫白,最終到底還是開了口——
“教授,讓姿姿進來吧?有些話,還是當面說清楚比較好,就算死也要死個明白,不是嗎?”
邵溫白深深看了他一眼,半晌——
“好,你去給她開門。”
孫博文不知道那一眼代表什麼,他只慶幸自己喜歡的女孩兒終於不用那麼狼狽。
但,很快他就後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