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你喝多了吧?喝這東西都能喝醉,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張飛揚,你去把她室友叫過來……”迷迷糊糊中,我似乎聽見了嚴尋的聲音,有一隻手在我腰間。
暑假前夕,學校格外嘈雜,朦朦朧朧中,彷彿聽見樓下學妹在埋怨男朋友:“要你什麼用啊?提個箱子都不肯!你有時間去陪那個賤人!沒有時間幫我搬行李。”
“你別這麼說她行不行!”男生很不高興。
“我就這麼說怎麼了?她哪兒比我好了?長得醜,沒胸部!又矮又胖!”女人在形容情敵時,往往喜歡誇張化,將對方說的一無是處。
何況自己的男朋友還維護情敵,學妹更是生氣。我的頭生疼,站在陽臺上洗臉,遠遠的就看見學妹一個勁兒的戳男生的胸口,邊戳邊數落她的情敵:“對!她有比我好多地方!比我騷比我賤!”
“你小聲點行不行!”男生擡頭,恰好看到樓上齊刷刷探出腦袋來的女生們。
學妹不依不饒,更生氣:“我說錯了麼?她就是比我騷比我賤人!她就是個賤貨!下三濫的賤貨!”
男生沒有再說話,拖着箱子默默的離開。學妹跟在後面,嘴裡還在罵罵咧咧。
“這姑娘馬上就要被甩了!”秦露盯着兩人漸行漸遠的背影,搖頭嘆氣道。
遇到第三者,誰都會憤怒。可我也不同情這個女孩兒,照她這麼吵,男女的很快就厭煩了她。倒也是活該,既然已經走到這一步了,男的都如此明目張膽的維護第三者,又何必再和他爭吵,一腳給踹了豈不是挺好。
每個人都有自己不同的生活態度,也不能說學妹怎麼樣,這種事放在我身上,我也未必能平靜。說不定比她更過火,事情沒發生在自己身上以前,我們都以爲自己可以冷靜應對。
甚至,在沒有成爲嚴尋的前女友以前,我認爲,我是絕對不會變成那種令人厭惡的前女友。
至少,于田昊雨而言,我就是令她厭惡的前女友。
我就奇怪,這些老師無端端的和學出來聚會,實在是不大說的過去,感情是想讓咱們全班幫助田昊雨追嚴尋呢。
以前,嚴尋拒絕她,大約是因爲有我在。如今我和他已經分手,田昊雨對他溫柔備至,他們會走到一起也很自然。
當林小夕說,那個聚會,是老師和同學們一起幫着田昊雨設計的,想借此跟嚴尋表白。她表白不止一次了。但每一次似乎都是失敗,這一次呢?我懷着忐忑的心情問林小夕:“那……田老師有沒有表白成功。”
“丫都沒機會表白,全讓你給破壞了!”林小夕甩給我一記白眼。
旁邊的秦露也丟給我一個鄙夷的目光:“我說向晚,你沒事喝那麼多做什麼?硬生生的破壞了人家的姻緣。”
她這話說的意味深長,難不成我昨晚幹了什麼出格的事兒?我現在怎麼一點兒也想不起來了?
我……我不會是對嚴尋說了什麼莫名其妙的話吧?老師們可都還在呢?張飛揚也在?我忽然緊張起來,戰戰兢兢道:“我……我怎麼破壞人家姻緣了?我……我幹了什麼?”
我記得,我好像的確是喝多了,說了兩句胡話,我越想越擔心,一把抓住秦露的手,結結巴巴道:“我沒說什麼奇怪的話吧?”
“你可丟死人了!”秦露一臉我都不想認識你的神情:“我見過神經病,還真沒見過神經成你那樣的!”
“我……我到底做了什麼?”我嚇得心都快跳出來了,我不會是……我不會是強吻了嚴尋吧?還是我跟他說我愛你?我……我長這麼大還沒撒過酒瘋呢?怎麼第一次撒酒瘋就這麼悲催!
我天!我到底幹了什麼?我必須得給嚴尋打個電話,告訴他那是誤會,讓他別在意。
秦露瞥我一眼,不緊不慢,滿心鄙視:“你非說自己是皇上,非說有人要刺殺你!你抱住嚴老師不放手,硬要是他刺殺你!最後還吐了他一身,田老師還沒來得及說話,他就回家換衣服去了!”
“哦”我頓時鬆了口氣,我不就是吐了嚴尋一身麼?秦露那表情,搞的好像我強吻了嚴尋,對他做了什麼萬惡的事兒。又或者說了什麼奇怪的話似的,可嚇死我了。
我淡定從容的反應立即遭到了秦露和林小夕的一致鄙夷:“都那樣了!你還不覺得丟人嗎?瞧瞧你這淡定的!”
“我都不想說我認識你!”秦露端起水杯,猛灌了一口,一副要和斷絕室友關係的絕情模樣。
我也不是不覺得我撒酒瘋不丟人,我是覺得我撒酒瘋沒說奇怪的話,那就不嚴重了。只是……我吐了嚴尋一身酒,害得田昊雨又失去了一次機會。
畢竟,這一回和以前不一樣,我看嚴尋並不排斥田昊雨,還和她一起唱歌呢。
不過,咱們班的人,還有那些老師幫田昊雨,我怎麼不知道呢?我思維極度跳躍,完全忽略了秦露想要和我斷絕室友關係的事情,納悶道:“咱們班的人幫田老師跟嚴老師表白,怎麼沒人告訴我啊?”
未免引起別人的誤會,我又假惺惺的添了一句:“要我知道是那樣,我就不亂喝酒了,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婚。你看看,你們知道都不告訴,我這……我多缺德啊!浪費了大家的一番好意!我簡直太罪過了!”
我嘴上慚愧不已,心裡卻覺得很爽,知道田昊雨什麼也沒有做成,我有點兒暗喜。
人就是這樣奇怪,明明很喜歡,卻總是拒絕。等到有不那麼一天,有個勁敵出現,纔會發覺,自己原來是很在意那一份感情的。
可在意又能如何,我去告訴嚴尋,我們和好麼?昨晚糊塗,喝悶酒,幸虧沒喝出什麼事兒來。現在我腦袋清醒了,也清楚的知道,我和嚴尋之間,已經越走越遠了。
陸漢…我到現在也沒有想出,要怎麼和陸漢說。陸漢那一刀捱得不輕,起碼還得修養一個月。
我要是現在和他說,他會不會做出什麼奇怪的事兒?儘管,秦露說,陸漢很愛惜他的性命,他是絕對不會做出什麼傷害自己的事兒的。
陸漢接觸過多少女孩兒,我想,我還不至於讓他爲了我要死要活的,可我,就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從前,我說嚴尋做人太過猶豫。原來,我和他也沒有什麼分別。倘若我果斷一些,興許就不會多出那麼多事兒來。
和陸漢提分手那天,大二暑假第二個月,我忙忙碌碌的從銀行裡取了錢,在陸氏外面的公路上等陸漢。
陸漢的身體還算好,因此也痊癒的快。一個月下來,臉色好了不少,醫生說,他不能做劇烈運動,但上班還是可以的。
下午五點多,我站在公路上,遠遠的就看見迎面而來的陸漢。他也看見了我,步伐匆匆的朝我走過來,笑道:“等久了吧?”
“也沒等多久。”我很不自在,有的人,只適合做朋友,一旦變成了情侶,就會怪怪的,做什麼都奇怪。
陸漢不是不知道我不自在,拿他的話說,感情可以慢慢培養,日子久了,也就會自在的。
這話我不信,我覺得他是在誆我,要真是這樣,哪能有那麼多因爲感情不合而離婚的。
所以,我想,我必須鼓起勇氣跟陸漢說分手。正如嚴尋所說,恩情不能當作愛情,恩情就是恩情,愛情就是愛情。
如果勉強把恩情當作愛情,我們以後也不會快樂的。即便是像電視劇裡那些躋身入豪門,經歷千辛萬苦走到一起,只怕我和他之間也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我不想和陸漢變成一對怨偶,我小心翼翼的從包裡摸出一些錢,遞給陸漢:“還你的,你知道的,我不喜歡欠債不還。”
關於這個問題,嚴尋絕對是個例外,我一向不愛欠人家錢,欠了一定會想盡辦法還。可我欠了嚴尋許多,也不見得都還給他了。到底欠了多少,我也記不清楚。
欠陸漢的我倒是記得特別清楚,我省吃儉用一些,等我大學畢業,大約就能還清了。還債,不光是個漫長而艱鉅的任務,還是個十分爲難的決定。
“你還我做什麼?以後咱倆結婚了,我的就是你的,你的還是你的!”陸漢一邊往我手裡塞,一邊教訓我:“姑娘,你一個月才賺多少錢?”
“那我也要還你!”我再塞回他手裡,我們兩個人的動作像極了樓下推三阻四的大媽們。
我使勁往他手裡塞:“我不喜歡欠人家錢!你必須得收着,不然我心裡過意不去,總會有一種自己被包養的錯覺!”
“切,就你這小樣兒?誰樂意包養你啊!”陸漢頗爲無奈的接過我手裡的錢道:“還不了就別逞強,以後再還也行,別虧待了自己,知道麼?”
聽見陸漢說這種話,我一時之間,竟又不知該如何開口。來的時候,明明想好了,現在話到了嘴邊卻又生生的嚥了回去。
“陸漢,我想和你說個事兒。”我內心忐忑不安,說這話時,緊張得手心冒汗。
“什麼事兒?說。”陸漢邊說邊拉我的手。
我不喜歡他,他拉我的手也怪彆扭的。如果再這麼下去,恐怕,他會更受傷,而我也會更彆扭。
我捏緊雙手,擡眸望着他,鼓起勇氣道:“陸漢,我們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