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二十七

“聽說他那相好還處在夫家的守喪期呢。”素雲猛然抖摟出一記私事醜聞,屋子裡其餘三人眼神臉色都變了。

半芹忽然痛哭出聲,跪在地上,“少奶奶……少奶奶……這親事奴婢是不敢要了,還請……少奶奶替奴婢推了吧,哪怕奴婢一輩子不嫁人,也不要許這樣的人家。”

素雲俯身扶起啜泣不止的半芹,輕聲道:“渾說什麼,別拿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未來的夫婿在外面做出這樣的醜事,與你有什麼關係,大不了一拍兩散,怎麼卻是你要承擔起一輩子不嫁人的後果,我必是會爲你做主,不單以後你能嫁人,還嫁的比誰都好。”

顧媽媽本來氣半芹又開始不識好歹,馬上就是過門的媳婦兒了,男人想親近親近又怎樣,半芹若不喜歡,過來給她說說就成了,她也會穩着兒子先收心思,至於拿這當個事兒給少奶奶告狀麼?怎麼着她們馬上就該是一家人,少奶奶雖是主子,可也是外人不是?

可一聽到兒子竟然和外面的寡婦不清不楚,當真也被氣得發懵,她知道兒子愛在外面和不正經的女人廝混,可沒想到還擺下了這麼個爛攤子,哪個良家女敢嫁給這樣的浪蕩子!這若傳了出去,顧媽媽的老臉掛不住了不說,他兒子搞不好要打一輩子光棍。

她被氣得渾身顫抖,只看着自己兒子,說不出一句話。

顧安則再是個行事浪蕩的混球,但並不糊塗,當然明白其中厲害關係。早些時日就和小寡婦膩了,是要斷了的,怎奈說斷的最後一晚沒注意,就讓小寡婦懷上了孩子。顧安則是好說歹說,可小寡婦就是不願意喝滑胎藥,還以此要挾,若他不娶她,就把他倆的事說出去,眼見着小寡婦已顯懷,她鬧得比往日更兇。剛就是因爲顧安則在寡婦家好生勸着,才耽誤了來這兒的時辰。總歸不能攪黃了自己正經的親事,以後再把小寡婦接近進門,畢竟有了他的孩子。

顧安則知道,他不能說實情,說了半芹這個媳婦兒就真沒了,可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出什麼像樣的謊言,只得結結巴巴地裝委屈:“少奶奶您有所不知,小的有苦衷……”

“有苦衷?有什麼苦衷?”素雲冷聲道,“你自己不正經去找姘頭,難不成還有人拿劍夾在你脖子上逼迫你不成?以爲這樣就可以哄得我們半芹嫁給你,再把你那姘頭安置在家裡或者給她塞一個你在外胡來的私生子養着,是麼?可你讓半芹怎麼自處?自己惹下的攤子自己收拾吧,半芹這麼個好姑娘,我也捨不得配給你了……”

素雲還未說完,只聽“叮啷”一聲脆響,外間四人一齊看向從內室走出來的季舒堯,他拾起剛從手中掉落的小剪刀,對素雲輕聲道:“素雲,也許,他真有什麼苦衷。”

素雲心中訝異,萬萬沒想到季舒堯會走出來說這句話,她覺得,他在對待這件事上,一定只會旁觀,且由她來處理內宅中的事,理所應當。

“相爺……”素雲低聲喚季舒堯,挑了挑眉。

季舒堯握着小剪子沉默着走回內室。

顧媽媽和顧安則原以爲季舒堯出來是說情的,見他最終不管,兩人希望落空。

素雲接着續道:“當初是我替你們求下的半芹,現在我再次做主,半芹不會許給顧安則,你們的事我再不管了!”素雲站起身,眼神掃過低垂着頭的母子倆,心想,現在事已成一半,還有另一半呢,她道,“都下去!”

顧媽媽忽然跪了下去,哭喪着道:“少奶奶,這可使不得,若半芹退了我們顧家親事,這一傳出去,大夥兒都知道我們家安則那檔子事,我們顧家的臉面也沒了,恐怕安則再難說親。”

素雲道:“顧媽媽,您知道慈母多敗兒嗎?事到如今,是顧安則闖下了禍,爲何還是你這做母親的求情?”

顧媽媽以爲素雲在遞話,趕忙拉扯着兒子的衣角,顧安則也才跪了下來。

“夠了!”忽然素雲厲聲道,“你們母子倆這是讓我合着和你們一起欺負半芹!我能給的只有讓你們體面地有個臺階下。最近朝廷招新兵入伍,顧媽媽你就對外宣稱,你兒子應徵入伍,不得不退了親事。”

顧媽媽聽到這句話,猶如五雷轟頂,眼前驀地漆黑一片,她是費了好大力氣才抓着兒子的手沒有跌倒。

她突然想到素雲以前說的一句話,那時她以爲素雲不過是順嘴說而已,沒想到時至今日,她上了年紀有了閱歷的人鬥不過一個十八歲的丫頭。

素雲曾說過,那些不爭氣的男子就該放到軍營裡磨練磨練,顧媽媽,你說是不是?

素雲將顧家母子的情形看在眼裡,一抹輕笑浮於她的脣角,她起身邊往裡屋走邊淡淡地道:“對了,顧媽媽,你讓你兒子請個大夫給那姘頭診診脈,興許日子不對呢,別到頭來養了別人家的孩子,成了烏龜丈夫。”

看着素雲窈窕的身影轉入內室,顧媽媽這次再也撐不住跌坐在地上,咬牙切齒地在顧安則臉上擰了一把,“瞧你乾的這蠢事!”

……

這件事最終就以素雲提議的那樣收場,顧安則本不從,但事已至此他父親母親,他姐姐姐夫軟硬兼施讓入伍,後來在軍營磨礪三年,還真的改掉了他吊兒郎當的壞習氣,在軍中還謀得了一個職位,這都是後話,暫且不提。

晚間,照例只是意慈上夜伺候。素雲早上學習,下午遊玩也沒午休,晚上又費了心神處理半芹的事,這會兒還要強打起精神來和季舒堯商量內宅中人的事。顧媽媽肯定要給婆婆說不會留在這,向秋讓季舒堯已經安置在別處,現在屋內只有四個大丫鬟服侍他們兩個,得在添上一兩個,再者得尋個能頂替顧媽媽的人選。

此時已熄了蠟燭,黑暗中,季舒堯聽見素雲已經打了好幾個呵欠,他道:“以後宅子中的事你做主就行,別再問我,”剛纔不就是他出去說了一句話還是被素雲一個眼神懟了回來麼,“你也累了,快睡吧。”

素雲應了一聲。

季舒堯朝素雲貼近,伸手想摟住他,怎料素雲將他的手撥開,還將他往外推出去幾寸,含含糊糊地道:“熱。”季舒堯無法,只得將素雲的手臂從被子裡拿出來,準備入睡,就在這是素雲低低地道:“季舒堯,謝謝你。”

季舒堯來了興致,再次貼近素雲,笑着道:“光說謝謝有什麼用,素雲你拿什麼謝我?”

素雲本來迷迷糊糊地快睡着了,這才曉得自己剛說了什麼,且季舒堯又說了什麼,一個激靈清醒過來。她想了想道:“這會兒實在沒精神,明晚行麼?”

季舒堯微愣了片刻,才從脣齒間吐出兩個字:“不行。”

“誒,相爺,你說你要給簡從渘準備一份厚禮,會是什麼?”

“別打諢。”

“相爺,”素雲低嗔道,“是你剛說讓我早些休息,明天還要去學府呢。”

“那是你說的要謝我。”季舒堯不依不饒。

“我……好吧好吧,你去把蠟燭點上,我看不見。”素雲無奈地順從了。

季舒堯起身去點上蠟燭,再次回到牀邊的時候,素雲已跪在牀上,指了指牀榻空出的一大片地方,道:“相爺,把上衣脫了。”

“素雲……”季舒堯的聲音有些暗啞,他覺有哪裡不對,他們不該這樣,他也不能這麼不計後果地對素雲。

“相爺別婆媽了,我還想睡覺呢。”素雲道。

季舒堯脫了上衣,精赤着上身,在牀上躺平了。

季舒堯身材不錯,大約早年隨父習武養成了習慣,現在偶爾還會打打拳,騎騎馬什麼的,就是這姿勢……呃,素雲道:“趴着。”

季舒堯狐疑,但還是聽憑素雲的話,趴在了牀上,然後素雲跨過一條腿,騎坐在他的後腰上,雙手捏在他的雙肩,使了力道按壓着。“怎樣,舒服嗎?”

季舒堯雙眼微眯,將臉深深地埋在雙臂之間,喉間含糊不清地嗯了一聲。

素雲捏完了季舒堯的雙肩,雙手合十,擊打着他的脊背,又過了一會兒,素雲往後坐,坐到了季舒堯的臀部上,季舒堯猛然睜開了雙眼,低聲道:“素雲,完了麼?”

“快了,這個螞蟻上樹很有意思,師叔說他很喜歡。”從季舒堯的腰部開始,素雲用大拇指、食指、中指捏起他脊背上的皮肉,雙手輪流向上提捏,兩三次之後再使勁提一提,一直順着脊椎往脖子方向如此反覆。

季舒堯撐起半個身子,回頭望着還在賣力的素雲:“素雲你說什麼,你以前給你師叔這麼做過?”

素雲突然反應過來,男人應該很不喜歡自己的妻子看別的男人的身體吧,還這麼樣的伺候,雖然那發生在沒有嫁給季舒堯以前,而且在當時的素雲眼裡實在不算什麼越禮,在道觀中,夏天男弟子們要是熱得受不住乾脆就這麼光着膀子修習。

素雲想了想,笑着道:“以前我小,不懂這些,以後不會了。”

季舒堯嗯了一聲,在素雲以爲他要起身穿中衣的時候,季舒堯忽然翻身兩手壓住了她的手腕。“素雲,你記着,除了這件事不要做,還有件事也一定不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