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的光線逐漸昏暗, 牀簾垂了下來,愈發看不清裡面的人影,唯剩下男子粗重的喘息, 女子時不時低叫和衣物摩擦的聲音。
陡然, 動靜戛然而止。
素雲的雙手抵在簡玉珩的胸口試圖掙扎, 怎奈簡玉珩停了動作全身壓在她身上, 她更是推也推不動。
“丫頭, 我說了,你別動。尤其……”簡玉珩的臉頰貼着素雲冷汗涔涔的脖頸,低聲道, “尤其你別這樣扭來扭去。”
素雲指尖微涼,她腦子一團亂麻, 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她緩慢放下自己的手, 靜靜地躺着一動不動。
來自簡玉珩的呼吸聲,似乎逐漸平穩了些。
“好, 乖,你別動,讓叔再想想。”簡從渘的聲音愈發輕。
“叔……在想什麼?”素雲聽到自己的聲音都在顫抖。
“我在想……我在想你五歲那年,叔第一次見你以爲你是小子,把你扔進泥溝, 你一身泥巴的樣子;還有你六歲那年, 換乳牙, 豁了兩顆大門牙的樣子;七歲你光着膀子和一羣男弟子下河撈魚, 讓叔把你吵了一頓;八歲你第一次下山逞強, 惡漢把你打得鼻青臉腫,叔又要讓你罰站又要給你抹藥還要教你下次打架打不過, 就跑……”
九歲、十歲、十一歲……簡玉珩想着素雲小時候長大過程中出現的糗態,獨獨不能想他的小丫頭十五歲初長成少女青澀的模樣,和現在……現在在自己身下這個、這個……
啊呀,要破功了!
不能看,也不能深想下去。
簡玉珩閉上眼,然後把素雲小時候的模樣又回憶了一遍。
一炷香之後,簡玉珩深深地調理了一次氣息,然後從素雲身上起來,素雲也趕忙跪坐在牀上,背對着簡玉珩快速整理衣物。
簡玉珩下了牀榻,理着自己紛亂的頭髮和衣物,道:“丫頭,叔現在沒事了你快走吧。”
素雲應了一聲,待她在牀簾帳子裡穿整端了,才低着頭出來,然後道:“那我走了。”依舊低着頭往外面走。
“等等。”簡玉珩喚素雲。
素雲身體一僵,才緩慢地回頭,“怎麼了?”
簡玉珩走上前,剛伸出兩隻手臂,素雲就急速地向後退了一小步。
簡玉珩嘆了嘆氣,“衣襟沒整好,頭髮也亂着呢,你這樣出去讓旁人揣度咱來好像真幹了什麼。”雖然只是做了些引人遐想的事……的前戲。
“知道了。”素雲低聲道,而後走到鏡臺旁,繼續整理自己的儀容,鏡臺的鏡子是西洋鏡,照出的人影清晰異常,素雲透過鏡子看見身後的簡玉珩眼神不離地正看着自己,她再次慌張地低下頭,整理好之後說了一句“叔我走了”就趕緊離開。
待素雲走之後,簡玉珩再也承受不住胸口間的凝滯之感,他扶着桌角,一口血噴了出來,而後有些脫力地坐在椅子上喘息。
他沉聲道:“去將西夏公主請過來。”如果讓素雲知道,他的寢閣周圍一直都有幾名聽見動靜就隨時待命的侍衛,不知道她又得羞成什麼樣子。透過點點血漬的鏡子,簡玉珩看見自己蒼白的臉,他苦澀地笑笑。
等李頓珠再次踏入簡玉珩的寢閣內室時,這裡已被僕從收拾乾淨,唯獨牀榻間還亂成一團,昭示着剛纔那對男女行歡之後的痕跡。李頓珠一雙眼睛掃過,笑了起來:“殿下,看來你和你侄女兒的事已成。”
簡玉珩皺着眉頭,兜頭就抱怨道:“什麼事已成,差點就壞事了!本王說過,讓頓珠公主用普通的藥就行,你那個藥勁兒真的太猛,險些就……”差一點沒抗住,就把丫頭給怎樣怎樣了,他起初的意圖可並非如此。
簡玉珩發現無論他怎麼對素雲,在素雲眼裡始終把這種“好”,當做長輩對小輩的愛護,換言之,她從沒把他當平輩的男人看待。所以簡玉珩想了一個歪招,就是今天他和西夏公主聯手演得這齣戲,他想讓素雲明白,叔也是一個漂亮姑娘們都惦記着的男人,叔也是有慾望的正常男人,但叔不稀罕,叔就喜歡你這個小丫頭。
事情一直髮展到兩人滾在牀上之前,這個歪招進行地還算順利,直到……直到簡玉珩發現自己似乎要壓抑不住對素雲的猛烈慾望。一開始他可沒有想過就這麼要了她的身子,這是計劃之外,而且是最可怕最嚴重的一個後果,也許因這一失足,兩人十幾年的哪怕就只是叔侄情分,都毀於一旦。更可況簡玉珩清楚得很,素雲最討厭有人算計她,算計她迫於本心而做出選擇,就算事後對她再溫柔都無濟於事。
所以,叔只想通過這種曖昧的氛圍,讓素雲知道他的想法,但並不是真的要怎樣。
萬幸,簡玉珩強行壓制住,卻在這之前沒耐得住將素雲摸了個遍。
從素雲剛纔躲躲閃閃的模樣,她被此事折磨地無地自容,簡玉珩也好不到哪去,他覺得沒臉見素雲。
李頓珠不可置信地道:“殿下說了要弱點兒的藥性,我怎麼敢把西夏最猛的給你用,要知道那可就保準萬無一失,定力再強的漢子都受不住。”
“不可能,你們西夏最猛的藥本王雖沒試過,這個本王就不做評價。但以本王修習了多年的內息,破一般的藥性不在話下。”簡玉珩言畢,一抹意味不明地神色浮於眼底,有些警覺地看着李頓珠,這個女人不但美麗,也狡猾得很,莫不是被她反算計了一次?
李頓珠看到簡玉珩的疑慮,十分坦然地笑了起來,“殿下,你怎麼忘了,男女之間的情愛怎可都用藥作爲助力?喜歡,纔是藥劑最猛的□□啊!”
簡玉珩挑了眉毛,也瞭然笑笑,這西夏公主確實說得在理。
“好。竟然公主幫了本王一次,本王也不會食言。今日是國主給本王那侄女兒七日寬限的最後一日,他今晚肯定要去找她,你回去以本王和本王侄女兒的地下關係爲由,讓國主死心,國主估計過不了多久就回西夏,你也跟着回去,等着做你的……”皇后之位就行了。
李頓珠道:“我回去不用告訴兄長你們的關係,兄長現在也死心了,今晚他會去找恩人,不過是爲了道別。”
“嗯?”李宗陣就如此輕易放下了他找了四年的恩人?
“我兄長覺得,他鬥不過恩人的前夫,就是你們大興的丞相,三言兩語把兄長堵得無話可說,若恩人真不願跟他走,他也沒辦法。”
“哦。”簡玉珩若有所思地應聲。這不像季舒堯的行風,他就算再怎麼在乎素雲,也不該沒了陣腳啊?他這樣,是讓素雲沒去成西夏,可是明面上越發招惹皇上和東宮對素雲的顧慮。簡玉珩眉頭深鎖,收回思慮,又道,“昨日,承王未婚妻從馬上摔下來斷了右腿,這件事本王已派人查過,確實是有陰謀。召德侯那閨女兒本王在宮中見過兩三次,生得圓潤微胖,承王一向喜歡清弱細瘦的美人兒,段榮爲了討未婚夫的歡喜,就在下人的教唆下學騎馬減重,這纔有了從馬上摔下來的事。召德侯再去找那教唆騎馬的下人,那人早沒了蹤影。段榮摔斷了腿,承王與其婚約自然解除,本王猜度,”簡玉珩轉目看着李頓珠,笑着道,“不出幾日,皇兄就要再給承王指婚,定的就是你,西夏公主。”
這位西夏公主,思維、魄力和胸懷絕不輸男子,早在兩國比試時,她僅憑季舒堯出面替素雲回絕,就推斷出季舒堯是素雲的前夫,就讓簡玉珩着實佩服。且她此次隨西夏國主前來大興,也絕非只爲相中一個夫君那麼簡單。她與她的兄長一樣酷愛漢族文化,在大興朝貴族女子們努力完善自己,只是爲了有一門更好的親事時,西夏這位公主卻不以親事爲目的,而是踏板,想給自己的本族帶來更先進的生產力和文化,所以她,一心想嫁的是未來的皇帝。
“你們大興皇帝如此不喜歡承王嗎?”李頓珠問道。李頓珠非常清楚,對於大興朝來說,她是外族公主,已定下的皇帝人選不可能娶外族公主爲妻子,因爲外族公主的孩子不能成爲下一任大興皇帝。皇帝既然給她和承王指婚,那意思也顯而易見,承王不是未來皇帝人選,那她嫁過去有什麼意思。所以在打探過大興皇帝對於繼位人選的態度之後,李頓珠一開始就把承王排除在外。李頓珠知道,她的夫君不能在皇族中太過顯眼,她會用本族的勢力幫助他一步步奪得皇位,後來就轉目於年輕的皇叔簡玉珩,於是她這幾天一直纏着簡玉珩。
“頓珠公主,你可別看本王,本王知道你想嫁給帝王的心思,本王早告訴你本王無意皇位,但本王承諾了幫你,自然會幫你。”兩人後來達成一致,李頓珠幫簡玉珩演今天的這齣戲,簡玉珩幫李頓珠成爲未來的皇后。簡玉珩頓了頓又道,“所以本王覺得,你和國主儘快啓程回西夏,待這邊眉目明朗時候,你再回來。否則,前有承王的親事波折再三,這次若還不成就有辱皇家顏面,等皇兄聖口一開,你再貴爲外族公主,你和承王的親事也無迴旋餘地。”
李頓珠想了想,點頭道:“殿下說得極是,那我現在即刻回行館和兄長商議回西夏的事吧。”偏頭思索了一下,“殿下說承王親事波折再三,難道再與段榮這次之前還有婚約,且沒成?可是定的你那捧在心尖兒的侄女?算了不用問你,我猜一定是,我見過承王的愛妾,那模樣跟楊素雲神似呢。”說完她朝簡玉珩笑了笑,行禮出了內室。
簡玉珩又被西夏公主敏捷的思維震驚到了,這姑娘,比素雲還小了一歲,怎麼就成精了?
再琢磨一下,這西夏公主的樣貌身段,確實是他年少時喜歡的那一款。
可惜了……
簡玉珩笑着搖搖頭,隨即命人備馬,他現在已決定,既然給丫頭的暗示已經過猛了,那就再猛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