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 章

崔乙真捨不得新認的乾女兒莫秀秀,堅持要陪這小兩口兒上武當去,所以把白劍珠先打發廠君山五湖水寨去坐鎮,以防白雲殘對五湖水道進一步下手,自己卻跟着傅玉麟與莫秀秀,慢慢向武當進發。

而莫秀秀驟得慈母溫情,像雙依小人鳥般的,整日粘在崔乙真身邊,反而把傅玉麟給冷落了,傅玉麟知道叢申仁的真正身份後,也希望莫秀秀跟她的這位庶母多親近一下,因爲叢申仁(赫連運)告訴了他一個最人奮的事實,他們的師父也是他的父親凌寒水並沒有死,被莫秀秀的母親莫九霞救活了過來,這一對久歷情劫的情海急侶終於聚首了,但如果不得到赫連運尚在人世的消息,他們仍是無法結合的,這整個的一切,都要靠崔乙真來解釋證實。

身爲人子的傅玉麟自然希望早一日能目睹生父,一敘倫情,因此崔乙真的同行,雖然使他與莫秀秀親近的機會減少,他卻感到十分的歡迎,因爲他想到凌寒水與莫九霞一定不會放心他們孤身遠行,很可能會追蹤在身後的,也只有利用這個機會,好早一點使那兩個人現身。

唯恐凌寒水找不到他們,傅玉麟改變了計劃,不再掩藏行蹤了,每經一地,必然召集大道盟的人員,到所屬的分會去巡視一番,詢示一切會中的事務,同時也宣佈了下一程的目的地,以便天道盟中的人接待。

這麼做的目的,無非是讓凌寒水便於追循,因爲凌寒水是前任盟主,對天道明各地分會的所在一定很清楚,追蹤起來也方便得多,可是走了幾天,他很失望。

也許是凌寒水不想跟他們見面,也許是沒跟了來,不管傅玉麟多麼留心,那兩個人卻連一點影子都沒有。

每到一個地方,傅玉麟必須在夜間單獨離開寢室,出去轉一趟,想給凌寒水或莫九霞一個私晤的機會,甚至於離開時,還在臥室中留下一封密函,寫着:“弟子已悉大師伯下落,知恩師尚在人世,祈賜一晤。”

他不敢說得太明顯,怕莫秀秀看見了多所詢問,揭穿了叢申仁的秘密,但就憑那幾句話,應該也有效了,可是每次回來,那封信仍是好好的留在原處,他在信口上做的暗記,也沒有被拆穿的痕跡,他幾乎要失望了。

但直到他棲息在谷城縣的那一夜,總算有了消息,他放在密緘口上的一根短髮,在他回來時不見了,懷着心跳,他拆開了密函,留下的信不見了,另換了一張紙,是凌寒水蒼勁的筆跡寫着:“人死不能復生,寒水當不復再現於人世矣,善視汝婦,勿負吾望。”

簡單的幾行字,使得傅玉麟心中興奮異常,只苦於找不到他們一訴衷曲,而有些事卻必須面述,不能見諸筆墨以留痕跡,他必須得想個法子讓他們現身。

可是用什麼方法呢?這兩位長輩的技藝已經超凡人聖,如果不存心見面的話,他是一點辦法都沒有的。

在天道盟總壇中,他費盡了心計,才引得莫九霞驚鴻一現,連面都沒見,話也沒來得及說一句就不見了。

谷城已是武當山麓,天道盟在這兒只有一名會友,開設着一家小鏢局,鏢局裡也只有一個鏢頭,叫快劍張德洪,張德洪的劍雖快,但武當是劍壇魁主,門下弟子充斥天下,根本沒有他混的,幸虧仗着天道盟的招牌,纔在谷城十三家鏢局中,接下一些武當弟子不屑爲的生意,這已經算是給面子了,否則恐怕連鏢局的招牌都掛不起來。

傅玉麟來到德洪鏢局後,一看局中寒酸的樣子,心中已經感到不是滋味,恰好天道四老也得到傅玉麟的通知,在同一天趕到了,張德洪倒是竭誠招待,張羅了五菜一湯,還是他上館子裡去賒來的。

張德洪也算是一個支會的會主,但谷城縣只有他一個人,也是個光桿兒會主,傅玉麟喝了一杯酒問道:“張兄是形意門高手,怎麼業務會如此不振呢?”

張德洪苦笑道:“形意門名存實亡,門戶星散,若非靠着盟幫的面子,屬下連飯都混不到嘴。”

傅玉麟道:“可是我看街上其他的鏢局都很興望呀!是主顧不上門呢,還是另有其他的原因?”

張德洪道:“這家鏢局是先父手中傳下來的,先父在世之日,倒還能維持,可是最近這兒年來,武當俗家弟子紛紛在此間設鏢局,掛起師門的招牌,大批的客戶都被他們承攬去了,屬下是靠着先父的交情,承攬了兩家藥店的生意,每年約摸有百來兩銀子的進帳。”

傅玉麟道:“百來兩銀子夠花銷嗎?”

張德洪頓了一頓才道:“將就着也夠了,好在屬下沒有額外的花費,推車子的是兩個小兒,屬下自己押運,省吃儉用,一年跑兩趟,不過幾百里路,全是自己人。”

傅玉麟問道:“早先尊大人的那些主顧呢?”

張德洪道:“都被武當拉走了,這兩家藥店是先父的結義兄弟,爲了照顧我這個窮侄子,硬是不買他們的帳,其他的主顧畏懼武當的勢力,只好轉到他們那兒去了。”

傅玉麟冷笑道:“你去理論過嗎?向總盟申述過嗎?”

張德洪看看沙金炎,欲言又止,沙金炎道:“張老弟在六年前親到總壇申述過,凌盟主爲息事寧人計,勸他到別的地方去立業,但老朽認爲谷城一處,只有這一處支會,不宜撤除,所以私下來了一趟,見到武當俗家派老搏雲劍鍾大呂,他倒是很講道理,當時指定十家鋪戶,由德洪鏢局承攬,怎麼一下子只剩兩家客戶了呢?”

張德洪苦笑道:“鍾老英雄在四年前仙逝,他死後,武當門下又開設了三家鏢局,把生意都搶去了。”

沙金炎忍不住生氣逍:“這太欺負人了,你怎麼不早說?否則我早就再替你出頭了!”

張德洪道:“屬下也曾一再向鄂東地區的分會主劉士鳴申述過,但始終沒有迴音,屬下又不敢再上總不去。”

傅玉麟沉聲道:“爲什麼不敢來呢?”

沙金炎道:“劉十鳴是孫公策的人,早已投向豪傑盟,盟主接任時,已經革除盟職了,上次張老弟越級申述,他已經很不高興,所以張老弟可能是顧忌他的緣故,不便再來申述,不過鄂東分會已經換人了。”

張德洪忙道:“是的,新任分會主望山莊韓莊主倒是答應過幫忙,但他說事關武當,必須請示總壇。”

沙金炎笑笑道:“這倒怪不得他,我們幾個人爲了追隨盟主,最近都沒在總壇,也許已經報到總壇,我們還不知道,這次盟主親臨,必須會替你解決的。”

傅玉麟道:“劉士嗚漠視盟友生計,似乎說不過去,就算他有心投靠豪傑盟,也該拉攏一下人心呀!”

沙金炎道:“豪傑盟的人恐怕與武當的俗家子弟已有勾結,他當然不會去開罪武當了。”

張德洪道:“是的,劉士鳴與武當的幾個新起之秀走得很近,那幾個人目前在武當俗家弟子中很有份量,也是這兒幾家大鏢局的主持人。”

傅玉麟道:“谷城一縣並不富裕,怎麼會有這麼多鏢局呢?而且也養不活這麼多人呀!”

張德洪道:“盟主有所不知,谷城雖小,卻離武當山很近,又當長江水路之中心,憑着武當的招牌,外路鏢局除了他們本門弟子外,都須在此地轉局,所以雖有十幾家鏢局,他們還是忙不過來。”

傅玉麟作色道:“天道盟所屬的鏢局也要轉託嗎?”

沙金炎道:“是的,不過這種情形很少,本盟的盟友多半走的短途,長途押送,差不多全是五大門派包辦下來了,其他四家門派的長鏢,也是到這兒轉託的,他們互有往返,禮尚往來,所以作得很好,天道盟下的鏢局以前有劉土鳴的緣故,武當也按照常例轉手,最近就不知道了。”

傅玉麟想了一下道:“明天拜山,一定要弄個明白,今後天道盟所屬的長鏢,不讓任何一家鏢局接手。”

沙金炎一怔道:“盟主,這要三思,我們這樣一來,勢必又要與五大門派作對了,犯得着嗎?”

傅玉麟一嘆道:“沙老,我不是跟他們作對,只要求一個公平的待遇,天道盟分佈天下,我們無法要求他們將承攬的鏢貨轉交給我們,自然也不能讓他們剝削,這個道理到哪兒都說得過去的成們不能太示弱,天道盟的組成,就是一些不屬於各大門派的武林同道自求生存,用正當的方法以謀利而不受五大門派的排擠,如果做不到這一點,我們這個天道盟就失去意義了。”

沙金炎道:“盟主說的是,不過明天拜山時,勢必又鬧成僵局,那對我們很不利。”

傅玉麟道:“那是難免的,羅老很清楚,連少林寺規那等清嚴,仍然被豪傑盟滲透進去,武當收徒如此之濫,豪傑盟的勢力一定可觀了,即使我們陪盡小心,那些人仍然不會放過我們,倒不如把態度放硬一點,使那些傢伙早點露出嘴臉來,給武當一個警惕。”

伏虎拳羅鐵漢道:“盟主說得對,鑑於少林之變,可以想得到武當也差不多,武當道門的三清七子,倒是講道理的出家人,只是久受門下矇蔽,不知道他們的俗家弟子跋扈到什麼程度,這也是叫他們清理門戶的好機會。”

沙金炎道:“事關他人門戶聲譽,我們必須要有證據,總不能憑空口指認他們門人不肖啊!”

傅玉麟道:“那當然,明天我根本不談這個問題,只就鏢局的問題提出請求,他們沒理由不答應吧!”

沙金炎道:“他們可以答應,但也無濟於事,因爲設鏢局不同立寨,總要客戶自己找上門來才行呀!如果我們前去硬把客戶讓出來,道理上就站不住腳了。”

傅玉麟不禁爲之語塞,莫秀秀忽然問道:“武當門下所設的鏢局通行那些地方?”

沙金炎道:“黃河上下游是少林的地盤,長江南北則都是武當範圍,一枝鏢旗就可以通行無阻,西遊則是鳳尾幫的天下,關外屬長白劍派,塞上是崑崙的勢力。”

莫秀秀笑道:“那就好辦了,至少對武當,咱們可以提出商量,尤其是谷城的德洪鏢局,可以掛起天道盟的招牌,擴大營業,由沙老從總壇調些人來幫忙。”

沙金炎道:“人才沒問題,但要客戶上門呀!”

莫秀秀笑道:“只要我娘肯幫忙,客戶絕對沒有問題,我們向武當提出要求,請他們收起兒家鏢局,由天道盟與武當共同經營,均沾利益。”

張德洪苦笑道:“副盟主,以天道盟全力支持固然可以爭取到客戶,但對武當卻說不過去呀!”

沙金炎道:“這是明着向他們爭利,道理上也說不通。”

莫秀秀道:“我們有條件的,這是跟他們商量合作,否則五湖水道就不放過他們的鏢。”

崔乙真一笑道:“孩子,你叫真會打算盤,這不是叫五湖水道來向武當挑戰了嗎?”

莫秀秀道:“娘,這是你幫女兒的忙,五湖水道如果有麻煩,女兒與天道盟也不會坐視的。”

沙金炎道:“夫人如肯合作,這倒是說得過去的,尤其是夫人與副盟主認了親,也可以名正言順地支持天道盟,向武當提出合理的要求,我們有五湖水道爲後盾,要求就不算過份了,不知夫人可肯垂允。”

崔乙真道:“五湖水道以前不管這些事,都是白雲殘在擔待着,現在我們跟白雲殘公開決裂,我又跟秀秀認了親,她是天道盟的副盟主,改變一下往例,在江湖規矩上也說得通,不過我只能表示支持天道盟。”

沙金炎道:“這就夠了,其他方面,由敝盟出面向武當力爭,合作要講條件,而且江湖規矩是先入爲主,武當行經大江南北,沒向五湖水道打招呼,已經是他們理虧,就憑這一點,武當也必須讓步不可。”

崔乙真笑道:“看在秀秀份上,我還有什麼話說呢?只是武當跟豪傑盟聯合起來,我們可就兩面受敵了。”

傅玉麟笑道:“娘,您放心好,武當大概不好意思公開宣佈與豪傑盟攜手合作,而豪傑盟則已經跟五湖水道決裂了,除非你放手讓出五湖的控制,否則總有一爭的,到時小婿身爲天道盟主,也絕無袖手之理。

這一下總算有了結論,傅玉麟與四老又商量了一下明天進行的步驟與應對對的言詞,然後才各自歸寢。

第天天一早,張德洪手持拜貼,首先上途,拜貼共是兩份,一份是天道盟的,由傅玉麟會同四老具名,另一份則是五湖龍婆崔乙真具名。

這邊七個人騎馬徐步登山時,張德洪帶來了回貼,則是武當掌門玉清道長具名,邀請人在武當下院玄真觀一聚。沙金炎首先表示不悅道:“豈有此理,天道盟主親臨,身份並不弱於武當,居然在下院接待。”

傅玉麟笑道:“這倒怪不得他們,如果在本院上清真武寺接待,勢必經過解劍池,武當慣例,外人不得攜劍登山,如果要我們解劍,則又不便後齒,看來他們倒是具有誠意,免得彼此不便。”

沙金炎道:“但也可能是來意不善,準備付之一戰,所以纔不要我們解劍。”

羅鐵漢道:“不錯,我們拜訪少林的事,他們一定有所耳聞,可能那些牛鼻子老道也曉得門下弟子有些問題,預作區處,免得爲攜劍之事引起衝突,玉清老道畢竟是個有心人,只是這也表示情形不太樂觀,可能他對門下的弟子已失去約束的能力,才作此措施。”

傅玉麟忙問道:“羅老對武當的情形很清楚嗎?”

羅鐵漢笑笑道:“略有了解,武當本以玄真爲主,但近幾年來,俗家弟子的人才輩出,技藝有青出於藍之勢,所以他們老一輩的多少有點裝聾作啞。”

傅玉麟恍然道:“那就證明了豪傑盟的勢力已深入武當,我們必須要慎重一點,否則劍術在於火候,年輕一輩的再強,也不可能邁過上一代去。”

沙多炎驚道:“盟主的意思是說白雲殘早已對武當着手滲透,把他的人慢慢地擠進武當了。”

傅玉麟道:“這個可能性很大,白雲殘是個很有心機的人,既然能培育勾漏九侶,自然也能另外找一批人投入各大門派,一面吸取各家技藝,一面培植勢力,那些人除了武當的劍法外,又有白雲殘那兒帶了功夫來,自然容易出人頭地,嶄露頭角。”

張德洪道:“盟主分析得很有道理,觳城縣新設的三家鏢局,主持人是武當的二代弟子,都是武當俗家長老仙人劍丁仲翔的門下,丁仲翔本人在武當諸長老中是最顢頇的一個,技藝也最低,可是這三個弟子卻都很不了起,習藝不過六七年,就技冠同門,在二代俗家弟子中脫穎而出,被稱爲武當三英,在一連三年的武當本門切磋技藝會上奪魁,聽說去年時,玄真門老一輩的武當七子,也被他們擊敗了,因此武當的俗家門人聲勢益盛,搏雲劍鍾大呂仙逝後,丁仲翔師因徒貴,隱然已成爲俗家長老中領袖人物。

傅玉麟一皺眉道:“武當的情形怎麼這樣亂?”

沙金炎道:“這是武當的傳統,玄真門下收徒,都在山上習技,擇人較嚴,俗家弟子則由俗家長老收錄後,隨師習技,到真武宮中叩拜一一下祖師張三丰的神像,然後由掌門人登錄名籍就算入門了,爲了考驗勤惰,每年都舉行一次切磋會,以資觀摩,佳者由掌門頒給金花作爲獎勵,俗家弟子不禁帶藝投師,更不禁參習別家技藝,所以武當劍技,倒是越來越精,聲勢也越來越大,在五大門派中,劍技一道,再無出其上者,也是這個緣故。”

傅玉麟道:“這就給白雲殘以可乘之機了,今天我們要注意的就是這新起的三英,他們叫什麼名字?”

張德洪道:“金龍劍客魏雲生,閃電劍錢若雲,還有一個女的叫飛雲劍薛治兒,他們的名號中各有一個雲字,所以又被稱爲武當三雲,聲名響亮得很。”

傅玉麟冷笑道:“勾漏九侶中非雲即霞,這一個人居然也以云爲名號,這倒是巧得很。”

沙金炎一怔道:“還是盟主心細,屬下竟沒想到這一點,看來此事絕非巧合,他們一定是白雲殘的人。”

博玉麟道:“光是憑一雲字不能算爲證據,大家留心一點,我們一定能在他們的言詞舉措中找出蛛絲馬跡,但武當不像少林那祥,俗家弟子的勢力既然那麼大,只怕找到了證據也沒多大用處。”

說着馬匹已近玄真觀,武當掌門人玉清道長倒是很客氣,率領本門長老多人,遠出五十丈之外相迎,傅玉麟連忙下了馬,恭身答禮,互道寒喧,然後步行來到玄真觀中迎賓大廳中坐下,傅玉麟一看周圍站立的門下,多半是俗家弟子,而武當長老中,僅七子爲玄真羽士,俗家長老竟達十二人之多,仙人劍丁仲翔的席次僅在掌門之下,居於七子之上,益發見得俗家弟子的勢力。

獻過茶後,玉清道長開口道:“傅盟主伉儷會同天道四俠與崔女俠聯袂賜顧,不知有何見教?”

傅玉麟道:“傅某初接天道盟,理應向各大門派一一拜會,以盡禮數,另外還有一點小事前來相商。”

說着一指張德洪道:“敝盟張支會主世居觳城,世代以保鏢爲業,最近景況拮据,向付某乞援,站在天道盟友互助的立場,付某自不應坐視,已允准由敝盟全力支持。”

丁仲翔立刻道:“這是好事,足見傅盟主體下之心。”

傅玉麟笑道:“但是貴派在觳城設有十二家鏢局,執大江南北鏢行之牛耳,付某此舉,自當請求貴派允准。”

丁仲翔笑道:“傅盟主言重了,保鏢求利,乃屬正當商務交易,各憑本事招主顧,與敝派是毫無關係。”

傅玉麟一笑道:“丁前輩這樣一說,傅某感激不盡,事情也好商量了,嗣後由經過五湖水道所轄地區的鏢運,就請知會德洪鏢局一聲,由兩局共同承擔。”

一言甫畢,武當俗家弟子多半變色,丁仲翔立刻道:“爲什麼,武當從不與別人搭夥。”

沙金炎笑道:“丁兄此言就不對了,據兄弟所知,凡經長江的鏢運,到了觳城,都是由武當所屬轉運的。”

丁仲翔道:“不錯,這是我們五大門派的合契,也經天下鏢行同業所公認,而且這轉運乃是盡義務,只抽取押送酬金的一成,卻要擔負全部責任。”

沙金炎道:“德洪鏢局也可以比照這個成數收酬。”

丁仲翔道:“不必,武當自己擔負得了。”

沙金炎道:“天道盟也是武林正式會盟,自然也可以參加五大門派的聯運協議契定了。”

丁仲翔微笑道:“那當然可以,事實上貴盟已經參加了,有幾筆經過長江的鏢貨,都由敝門轉接了。”

沙金炎道:“可是敝盟所設的鏢局卻沒轉接過貴派屬下的鏢貨,來而不往,敝盟太吃虧了。”

丁仲翔傲然道:“那是敝門認爲無此必要。”

傅玉麟朝玉清道長道:“傅某此來,僅爲提出一個公平互惠的要求,請掌門人裁決。”

丁仲翔道:“此事乃屬俗家弟子的私務,由丁某決定就行了,不必麻煩到敝掌門人。”

傅玉麟道:“傅某乃以天道盟主身份而來,凡事只取決於貴掌門人一句話,丁大俠究竟還當不了家。”

丁仲翔冷冷一笑道:“掌門人,看來非要你擺句話了。”

語氣之狂傲,簡直已經不把掌門人放在眼中,但玉清道長居然毫無溫色,平淡地道:

“傅盟主,武當的情形略與別派不同,像開設鏢局的事,貧道等向不干預,俱由俗家長老主其事,盟主如以門戶之事見詢,貧道自可答覆,鏢行事務,刻下則爲丁長老全權負責。”

傅玉麟道:“設若丁大俠不同意,與敝盟起了衝突,掌門人是否也置身事外而不理呢?”

玉清道長想了一下才道:“只要衝突的原因不超出鏢運的範圍、貧道絕不插手,盟主要認清一件事,敝派俗家子弟開設鏢局,都是個人的名義,並沒有冠上武當二字,武當自祖師真人設派以來,宗旨只在發揚武學。”

這話點得很明白,傅玉麟心中瞭然,笑笑道:“那付某朝山禮節已盡,次一個問題只有跟丁大俠商量了。”

丁仲翔傲然道:“老朽不同意,因爲敝門下所走的鏢路以長江爲主,五湖水道乃必要之途,多少年來都很平安。”

崔乙真沉聲道:“那是以前,從現在開始,如果沒有天道盟的同意,任何一鏢都休想平安。”

丁仲翔笑道:“崔女俠作得了主嗎?”

崔乙真道:“五湖水道現在雖由小徒白劍珠負責,但老身卻仍能掌及天下。”

丁仲翔道:“崔女俠應該知道令徒是綠林盟主的什麼人?”

崔乙真笑道:“當然清楚,她是白雲殘的侄女兒,但五湖水道也仍然聽老身的。”

丁仲翔道:“即使情形如此,五湖水道仍屬綠林道治下,敝門與白盟主已有情商,可以無條件通行各地的。”

崔乙真道:“可能白雲殘還沒有通知閣下,他對五湖水道已經失去控制權了,五湖水道也不承認他這個盟主了。”

丁仲翔神色一變道:“此話當真?”

崔乙真道:“他派遣門下勾漏九侶,還邀集了苗疆赤身教主座下四異,進犯劍珠小築,幸好我這義女與乾女婿也在那兒,殺得他們鎩羽而歸,大家抓破了臉。”

丁仲翔沉聲道:“那麼我們必須另談條件了?”

崔乙真道:“不必談了,五湖水道今後只認得天道盟一家字號,五湖的弟兄也只向天道盟抽取例費。”

丁仲翔道:“五湖水道找了天道盟爲靠山,就能橫行天下了嗎?女俠最好深思一下。”

崔乙真冷笑道:“我乾女兒是天道盟的副盟主,憑這一重關係,已經遠甚於一切,大家都自己人,說不上誰靠誰、五湖水道一向都是自己靠自己,白雲殘雖是綠林盟主,但五湖水道從沒有加入豪傑盟,就是一個例證。”

丁仲翔還沒有開口,他門下的大弟子金龍劍客魏雲生已經拔劍起立道:“師父,不必跟他們談廢話,在手底下見真幸好了,武當門下難道還怕天道盟嗎?”

玉清道長連忙道:“魏雲生,你可以用金龍鏢局的身份出面,卻不可擡出武當的名義。”

魏雲生道:“掌門人,弟子難道不是武當門下嗎?”

玉清道長道:“武當門下學技乃爲衛道強身,非用以爭利,你們開設鏢局,就已經違背了祖師的訓誡。”

魏雲生道:“可是掌門人並沒有禁止呀!”

玉清道長道:“我也沒有允准,所以老早就跟主事的俗家長老言明,假如有了問題,你們自己解決。”

魏雲生臉色變了一變,隨即道:“也好,現在我以觳城十二家鏢局聯盟代表身份,反對這一個無理的剝削。”

他的話才說完,座中另一個老者道:“魏師侄,你說錯了,你可以代表多少我不知道,但至少有三家不同意,我門下的弟子認爲天道盟的要求很合理,可以接受,因爲我們與其他幾家門派也是這樣約定的,張局主,從現在起,望梅、忠義、武威三家鏢局,開始與貴局聯運。”

魏雲生一怔道:“林師叔,您這不是拆小侄的臺嗎?”

這老者是武當另一名俗家長老,名號稱落梅掌林若梅,他微微一笑,道:“這不算拆臺,而是求利,我們的鏢貨經過五湖水道,要付給豪傑盟三成的利潤,而今只要付出一成,自然是揀便宜的成交了。”

魏雲生冷笑道:“林師叔,這便宜不是好貪的,您門下三位師兄的鏢也不僅是光走五湖水道。”

林若梅笑道:“長程的鏢差不多全被你們三家佔去了。輪到我們的已是有限,得不償失,不保也罷!”

魏雲生道:“同門弟兄,難道還互相爭利嗎?”

林若梅道:“那你們以前爲什麼不肯分一點出來呢?”

魏雲生苦笑道:“師叔有所不知,長程鏢運雖然由我們接手,但所得的利潤遠不如你們,你們接一筆生意付給豪傑盟的是三成,我們卻是八成。”

林若梅哦了一聲道:“你們爲什麼要這麼吃虧呢?”

魏雲生道:“沒有我們的犧牲,武當門下的鏢旗怎能通行四海而無阻,您不知道豪傑盟勢力有多大,小侄爲了顧全同門利益,纔跟白盟主商定此約,我們除了例行的三成外,尚須付出五成的暗盤,所以不得不多承攬一點。”

林若梅道:“可是天道盟與五湖水道聯議只取一成,算起來更便宜了,你爲什麼還要忍受豪傑盟的無理剝削呢?”

魏雲生語爲之塞,他的師妹飛雲劍薛治兒道:“因爲我們知道豪傑盟的實力,五湖水道跟天道盟聯手了也不足以抗、得罪了豪傑盟,今後就難以在外行走了。”

林若梅微笑道:“可是天道盟所屬的鏢局也沒出過事呀!五湖水道否認了白雲殘的控制,也沒受到損失。”

魏雲生冷笑道:“要不了多久他們就會後悔了。”

林若梅道:“那等以後再說。”

魏雲生道:“等豪傑盟併合五湖水道後,師叔再想妥協就遲了,要想取得今後方便,就必須現在表明態度。”

林若梅沉聲道:“那我就叫門下的弟子乾脆收業不幹,武當乃名門正派,豈能屈膝於綠林梟雄之下。”

魏雲生呆了一呆才道:“五湖水道也是綠林組織。”

林若梅道:“那至少不同,五湖水道自從崔大俠主事以來,門規嚴謹,除了收取很合理的規費以外,從無劫掠客商的行爲,而豪傑盟聲名狼藉。”

丁仲翔冷笑道:“雲生,不要多說了,林師伯恐怕早跟掌門人取得聯繫,存心扯我們的後腿。”

玉清道長怫然道:“丁長老,你這是什麼話?”

丁仲翔道:“掌門人,昨天少林千手如來霍元甲派了個人來,跟你秘談了半天,大概就是告訴你少林所發生的一切,你就怕了,認爲天道盟必能擊敗豪傑盟,所以才借這個機會向天道盟示好,但我卻看得很清楚,白雲殘的勢力根深蒂固,江湖道盡入其掌握,如果不是我這三個弟子跟白盟主套上交情,連武當也難以保全。”

玉清道長淡淡一笑道:“丁長老,你爲本門所盡的心力。我十分感激,但你弄錯了一件事,武當門下,不是每個人都會接受威脅的,豪傑盟不生事,我不想多事,真要騎到我們頭上,我不惜玉石俱焚,也要跟他們周旋到底的。”

丁仲翔剛要開口,閃電劍錢若雲笑笑道:“師父,您別把話題處遠了,引起掌門人的誤會,我們把目前的問題解決了,大家自然會了解我們一片苦心的。”

魏雲生也怕再說下去,連同門的師兄弟也將起而爲敵了,忙道:“說的是,傅玉麟,今天我以金龍鏢局的身份,拒絕你的要求,並請一搏,解決我們的爭端。”

四老之一的降龍刀裘三豐飄身而出,肩上撤下降龍寶刀冷笑道:“老夫來領教一下高招吧,傅盟主的劍法要留着對付白雲殘的,還不能讓你套了去巴結白雲殘。”

魏雲生冷冷地道:“裘三豐,你的降龍刀雖然名震江湖。還不見得能在武當逞威。”

丁仲翔立刻道:“是啊,我的三弟子在一連三年武當較技,連得朵朵竟技金花,已是武當二代俗家弟子之精英,如果被你一柄降龍刀蓋了下去,武當就太難看了。”

他處處仍是擡出武當的招牌,裘三豐深知其意,笑笑道:“丁大俠,我們的年歲差不多,武當歷年較技,也沒見到你丁大俠有出類拔萃的表現,三位高足竟然青出於藍,實在使人難以相信,名師出高徒,你也別在臉上貼金了,老夫勝了這小子,與武當無關,輸在這小子手下,也不是武當的光彩,因爲老夫並不是向武當挑戰。”

這幾句話鬥明半隱,卻點得清清楚楚,魏雲生知道再說下去,情況將更糟,一擺手中長劍道:“少廢話,本少俠今天給你個厲害,也免得你們目中無人,天道盟崛起江湖幾十年,因爲大家不屑於理會,才養成你們猖狂自大,今天掃掃你們的臉皮,讓你們得點教訓。”

說完揮創直刺,裘三豐封刀格門開,交手十幾個回合後,魏雲生的劍勢突變,灑出十幾點劍影,俱攻向他的空門,招式詭異之機,裘三豐饒是經驗豐富,功力深厚,也無法化解,抽身退得雖快,肩胸處已被印上了五道劍痕。

傅玉麟臉色大變,他認得這一手劍法。正是天道秘技的金龍劍式,但變化更爲詭奇,奪命金槍畢立人一恍雙槍,飛身進場,要替下裘三豐,而崔乙真與莫秀秀也同時進了大廳中央,魏雲生哈哈一笑道:“天道盟倒真是好威風啊,纔打了一個,就一窩蜂上來了。”

說得三個人都不好意思,但誰也不肯退下,魏雲生得意地笑道:“在下可不怕人多,一起領教好了。”

莫秀秀臉色一沉道:“你別賣狂,裘老並非技藝不如,只是一時失手而已,本姑娘就會給你一點顏色看看。”

傅玉麟知道莫秀秀的鳳凰劍式,乃是凌寒水後來所創的精招,與金龍劍式相輔而成,但也可以制其之短,這一陣以她最爲相宜,乃開口道:“畢老請稍候,這一場由拙荊對付他好了,岳母也請先下來。”

盟主說了話,畢立人心中雖然怏怏,也只好退了下來,崔乙真卻放心地道:“他們顯然是跟五湖水道過不去,老婆子一定要讓他們瞧瞧是否夠資格留他們的鏢。”

傅玉麟一想崔乙真與赫連達結離多年,對天道子所授的劍法別有研究,至少對金龍劍有深切的瞭解,自保應無問題,倒不如讓她露一手,也免得飛鳳劍式泄了底。

凌寒水特創鳳凰劍式以配合金龍劍法,目的在剋制白雲殘,也不宜過早泄露出去,因此道:“既是岳母如此說,秀秀就下來吧,勝負也不在這一場決定的。”

莫秀秀只好退了下來,崔乙真徐徐亮劍,道:“小夥子,老身雖很少在外走動,卻看得出你的劍法是從白雲殘那兒學來的,由於你剛纔漏了那一手,雖然你投身在武當門下,底子是什麼出身不問可知。”

魏雲生被崔乙真揭了底子,臉色微微一變,冷笑道:“武當俗家弟子不禁帶藝投師,更不禁吸取別家技藝,崔老婆子,你想用這番話來挑撥可是打錯了主意。”

崔乙真笑笑道:“老身並沒有這個意思,相信武當的各位長老對你們的底子早已清楚了,老身只是告訴你,我能說出你劍法的根源,就有制你的把握。”

魏雲生抽眼一窺一清道長與武當七子,見他們都沒有什麼表示,心中略定,卻也怕崔乙真說得更多,手腕一振,攻勢發出道:“老婆子,勝負不是口頭上決定的。”

崔乙真從容揮劍,兩三個回合後,就取得先機,她的劍式沉穩老練,不帶一點火氣,卻壓制着魏雲生,使他們無法施展金龍劍式的變化,不求功,不走險,魏雲生想盡一切方法都無法引得對方上當。因爲金龍劍式是以動制靜,在險中求勝,崔乙真卻是採取以靜制動的戰法,不讓他有可乘之機。發出叮叮之聲,因爲崔乙真每一劍出手都幅度很小,劍鋒追着對方的劍走,魏雲生的招式初發,就被對方震開了,心中焦躁,神色顯得極不耐煩,到了第六十三招上,他忽而一咬牙,左手疾探腰間,抽出一支短匕,猛戳崔乙真的前腹,崔乙真怒斥道:“小輩,你居然用這種手段。”

口中說着話,身子向後仰,堪堪避過那一刺,魏雲生一聲獰笑,雙足一縱丈許,然後翻了下來,頭下腳上,振腕發出千點劍影,仍是剛纔殺傷裘三豐的那一招,變化卻多了十幾倍,把崔乙真整個罩在劍影之下。

傅玉麟與莫秀秀大驚失色,他們都認得這一劍的威力,更知道崔乙真在這種情況下萬無可避,欲救不及,莫秀秀髮出一聲驚呼,忽見崔乙真身子猛彈出去,姿勢妙到絕頂,一滑半丈後,反往上行,然後再落下來。

魏雲生劍招用老,劍關在地下連點,好容易才穩住身形,崔乙真已自空而降,一劍平拍在他後腰上。

魏雲生被打得飛躍出去,錢如雲與薛治兒雙雙將他托住,但魏雲生的腰已經直不起來了,薛治兒用手在腰上一摸,發現他的脊髓骨已被震斷,厲聲道:“老婆子,你太狠了。”

崔乙真淡然道:“小姑娘,剛纔他那一劍,如非老婆子應付得法,怕不被他亂劍分屍了,我只要他在牀上躺兩個月,已經夠客氣了,這能怪我狠嗎?”

語畢從容回座,莫秀秀迎着她道:“娘,剛纔我替您擔心死了,沒想到您還有這一手精招。”

崔乙真低聲道:“這是你義父精心所創的一招,專爲破解金龍劍法的,要練成這一式可不容易,身子平躺下去時,腳跟着力,身體離地半寸,以衣服沾地爲度,然後才能及時反彈,你們以後有空不妨練一下,很有用的呢?”

傅玉麟聽得心中暗服,凌寒水雖然創了飛鳳劍式來補金龍劍式的不足,但有時必須兩人合手,不如這一式精妙,而白雲殘的金龍劍式演變精妙,較之自己所得的傳授狠有過之,可見這幾個老的在分離後的一段時間中,各自都從事藝業的精煉,而且都有相當的成就。

薛治兒與錢若雲低議數句後,兩人同時來到廳中,道:“崔老婆子,我們師兄妹倆想同時討教一下。”

玉清道長立刻道:“不可,本門弟子從無聯手作戰的。”

薛治兒冷笑道:“七星劍陣乃本門設法劍陣,除了外敵侵犯本宮時才準施展,那是萬不得已的情形。”

錢若雲道:“掌門人,我們現在不是以武當弟子身份應戰,自然不必受門規限制吧!”

玉清怒道:“可是你們在武當下院中。”

丁仲翔道:“地點不是我們挑的,對方上門欺人,掌門人不加支持,反而處處跟弟子作對,到底是居心何在。”

玉清冷笑道:“本座不是跟弟子作對,而是不願跟豪傑盟同流合污,丁師弟,你自己心裡明白,你這三個弟子是什麼來歷,他們既然在祖師面前磕過頭,我不能否認他們的身份,但既在本門之內,就要守武當的規矩。”

薛治兒道:“那我們出去好了,崔老婆子,到門口去。”

一拉錢若雲飄身而出,玉清道長沉聲道:“今天走出玄真劍門的,就等於離開武當門牆。”

丁仲翔愕然道:“掌門人,這是什麼意思?”

玉清道:“丁師第,你一向糊塗,受人利用還不知道,愚兄可不糊塗,這幾年豪傑盟陸續派遣一些年輕人投入本門,俗家各位師弟擇徒不慎,乃使豪傑盟中的人充斥門下,愚兄以前爲息事寧人計,隱忍不發,可是昨天得到少林霍大俠的密函,才知道豪傑盟的陰謀,他們是想顛覆五大門派,居心叵測,愚兄覺得必須要清理一下門戶了。”

說完朝那些俗家弟於朗聲道:“你們中還有不少是白雲殘派遣來的,我既往不究,只要你們想留在本門,我當盡力呵護你們,但今後必須恪守門規,不得再存異心,否則就趁現在離開,我也不予追究。”

那些弟子沉默片刻,接着有十個人走了出去,丁仲翔略一沉吟,也跨步出門,玉清道:

“丁師弟,我知道你是個老實人,可千萬要謹慎,不可一錯再錯。”

丁仲翔苦笑道:“掌門師兄,小弟在門戶中一直遭受漠視,完全靠着那三個弟子給我撐起腰來,離開他們,小弟在武當還有什麼可混的?”

玉清道:“他們只是利用你的地位而已,離開了武當,他們還認你這個師父嗎?想想他們的武功劍法,有多少是你傳授的,在這兒你還是個長輩,到了豪傑盟……”

丁仲翔一指走出去的那些年輕人道:“留在本門,我只是個空行長老,有那些人,我的身份還是存在的。”

玉清道:“連你都不在門戶中了,他們還會承認嗎?”

丁仲翔道:“就是掌門人公開宣佈把我們逐出門牆,也無法取消武當門下的身份,師兄,白盟主的計劃很周詳,你發覺已經太遲了,在豪傑盟的盟單上,武當早已成爲一個分舵了,連你都想不到有多少人。”

說着毅然走了出去,座上的俗家長老,居然也有兩個人跟着出去,林若梅道:“掌門師兄,這還成什麼體統,你應該拿出決斷的手腕來,着實清理一下門戶。”

玉清一嘆道:“林師弟,有很多事你還不知道,如果要正式按照門規來懲治,武當將墜於永劫不復之境了,五大門派,誰都不敢貿然處之,慢慢再設法吧!”

語畢又朝傅玉麟道:“傅盟主,敝門的情形與少林差不多,今天貧道作此決定,已盡最大的力量無能爲力了。”

他端起了茶碗,那是送客的表示,傅玉麟知道他們準有說不出的苦衷,而且,也不便公開討論,乃拱拱手,率衆告辭而出,門外的薛治兒與錢若雲已經聯合待戰,而其餘的那些年輕弟子都十個長劍出鞘。

傅玉麟劍眉一挑道:“你們打算羣歐了?”

薛治兒道:“不錯,姓傅的,你們該多帶點人來的,武當不像少林,這次是算準你們要來,白盟主早有指示,要把你們撂下來,你們認了吧!”

說完一招手,羣衆一哄而上,三三兩兩,各以多數的架勢,打準對象,展開了圍攻,傅玉麟與莫秀秀本來是分開迎戰的,但交手未及數合,發現薛治兒與錢若雲兩人聯手,威勢極猛,幾下夾攻,先將張德洪砍倒在地,接着又將畢立人迫得手忙腳亂,險象百出,而所用的劍式,與他們的龍鳳合壁劍式又有盡曲同工之妙,時間一久,巳方這些人勢將—一爲之個別擊破,及呼嘯一聲,與莫秀秀飛滾而進,替下了崔乙真,變成兩對兩的局面,堪堪殺成平手。

丁仲翔與武當門下兩名長老則上來三人合戰崔乙真,也是佔盡上風,天道四老中,裘三豐的降龍刀與畢立人的奪命金槍還可以維持,沙金炎與羅鐵漢則是拳掌功夫專擅,兩人空手格敵卻陷下苦戰,因爲這些武當門下弟子多半是在豪傑盟中派遣來的,一小部份是被蠱惑誘離門下,暗投豪傑盟的,個個都是好手,殺得四老狼狽不堪。

傅玉麟暗暗叫苦,深悔自己太大意,沒想到白雲殘全安排下這一手,而且所謂武當三英,竟較勾漏九侶高明得多,單打獨鬥,他與莫秀秀還可以稍占上風,可是薛治兒與錢若雲的聯手劍陣大凶了,竟把他們纏住脫不得身。

鏖戰未久,沙金炎奮起神威,碎碑手劈倒了一個,自己後股上也捱了一劍,咬牙苦撐,情況危急之至。

忽而玄真觀中一聲清嘯,飛出兩條人影,俱是身着青衫,青巾蒙面,劍光如電,衝出重圍,連砍帶刺,勢沉勁猛,直殺得那些武當弟子連連後退,潰不成軍。

丁仲翔眼看勝利在望,忽生意外,止手喝問道:“你們是武當同門嗎?可千萬別做傻事,給門戶添麻煩。”

一個蒙面人沉聲道:“丁仲翔,我們既不是武當的人,也不是天道盟中的人,只是路過打抱不平的。”

傅玉麟聞聲大喜,知道是他的生身父親兼師長的凌寒水現身了,另一個必然是莫九霞,卻苦於不便出聲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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