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瑟夫坐在沙發上,凝視着跳動的燭火,胖胖的臉上因爲缺少血色而顯得愈發蒼白。
這是藍寶石旅店最好的房間。以前他也來過,不過只是住在樓下的普通房間裡。只有身份尊貴的郡主教,纔有資格享受這件頂級套房厚厚的羊毛地毯,天鵝絨沙發和描金傢俱。
茶几上擺着一瓶昂貴的雪蘭酒,整套的水晶酒杯,在燭火中散發着柔和而高貴的光澤。酒沒動,旁邊的魚子醬和焗蝸牛也沒動。從入住旅店到現在,已經過去整整八個禱時了,約瑟夫滴水未進。
現在的他,沒胃口也沒心情享受這些美食。
如果那個人不來的話,再過幾個禱時,這一切都不屬於他了。他會被直接打回原形,或許比以前更糟。
看看時間,已經是凌晨四點了。遠方的地平線,已經隱約有了一絲光亮。越臨近黎明,約瑟夫的心就越往下沉。等了整整一夜,到這個時候密修士大人還沒來,或許就不會來了。
忽然,約瑟夫耳朵一動。
樓下傳來一陣馬車車輪碾過碎石路的聲響,噠噠的馬蹄聲由遠到近,越來越清晰,漸漸的,馬蹄和車輪聲在旅店大門口停住。隨即傳來一陣大門開啓的聲音和旅店招待的說話聲。
來了!
一股血色猛地涌上約瑟夫的臉,他以和一個胖子絕不相襯的靈敏站起身來,一個箭步竄到了陽臺上。
藍寶石旅店位於慕尼城西的一個小山坡上。前身是一個出產葡萄酒的莊園,被現在的老闆買下來之後,改建成了慕尼城有名的豪華酒店。能夠入主這裡的,都是有錢有身份的達官貴人。
平日裡,旅店會在供入住客人們交際的酒會結束之後,進入靜謐的休息時間。除了巡邏的護衛之外,整個酒店都鴉雀無聲。
不過,因爲約瑟夫要等待密修士的到來。因此,直到現在,酒店一樓都是燈火通明。
已經被約瑟夫提拔成了美丁城教堂神甫的心腹小助祭埃文,此刻正領着侍衛們守候在酒店前堂。前院的花園裡,十幾名裁判所的黑衣教士,正在勃隆郡裁判所同齡肯尼斯的帶領下警戒着。
他們都是約瑟夫的心腹。自上任勃隆郡主教以來,約瑟夫對自己治下展開了果斷的清洗,凡是不信任的人都被尋了理由遠遠打法開。而對一直跟隨自己的埃文和老朋友肯尼斯,則大加提拔。
藉着華萊士的支持和溫格案的風光,現在的約瑟夫,已經擁有了屬於自己的班底。在掌控勃隆郡教廷的同時,所有的人都已經綁在了他這條船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而此刻。約瑟夫知道,下面的屬下們,心裡和自己同樣恐慌。他們都在看着自己。如果自己倒下了,那麼毫無疑問,他們就會成爲陪葬品,被四面八方撲上來的撕得粉碎!
隨着大門開啓,樓下已經飛快地迎了上去。雖然他們並不知道約瑟夫等候的是什麼人,不過,既然能夠讓郡主教在如此關鍵的時刻焦急等候。那一定是一位了不起的大人物!
大門距離約瑟夫所住的小樓不遠,不過,從二樓窗戶看過去,也只能看見黑暗中一點模糊的影子。
不久之後,一輛黑色的馬車,在八名騎士和幾名教士的簇擁下,緩緩駛出了暮色,出現在樓下昏黃的燈光中。
一看見這輛馬車,都愣住了。陡然停下了腳步。而站在窗口的約瑟夫更是臉色大變。出現在他們眼前的馬車華貴非凡,錚亮的木質車廂上。懸掛的竟然是西區主教的徽記!
薩基!他來幹什麼?!
難言的死寂中,馬車停下,車門打開,薩基走了下來。
他的目光在等人的身上掃了一眼,就忽略過去,轉而擡起頭來,投向二樓陽臺上的約瑟夫。
“怎麼?”短暫的對視之後,薩基冷冷地道,“約瑟夫郡主教不歡迎我,還是忘了身爲屬下的規矩?”
雖然所有人都清楚約瑟夫和薩基水火不容,不過從表面上來看,薩基畢竟還是西區主教,約瑟夫的頂頭上司。按照教廷的規矩,下屬在見到上司的時候,是必須主動行禮問安的。
約瑟夫深吸一口氣,轉身走下了樓。
他不知道薩基爲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到來,但他很清楚,這位一直把自己視爲眼中釘肉中刺的西區主教,絕不會安着什麼好心!
“區主教閣下。”約瑟夫走到薩基的面前,行禮問安之後,便直起身來,神色淡淡的一聲不吭。
這個時候,藍寶石旅店的招待,都已經知趣地躲到了遠處。
昏黃的燈光下,約瑟夫和薩基相向而立,埃文和肯尼斯等人,圍成一個半圓,站在約瑟夫身旁。而薩基帶來的幾名騎士,則依然高高騎在馬上,居高臨下的看着約瑟夫等人。
氣氛沉默而壓抑,雙方用一種並不激烈卻又針鋒相對的方式對峙着。
良久,薩基緩緩開口道:“約瑟夫郡主教,這麼晚了,都還沒有睡,是有什麼心事麼?”
約瑟夫迎上薩基略帶嘲弄的目光,平靜地道:“區主教閣下您,不是也沒睡麼?”
薩基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負手踱了幾步,打量着約瑟夫。即便是早已經把約瑟夫恨之入骨,他也不得不承認,自己以前真的小看了這個白白胖胖,臉上總是帶着尷尬笑容的神甫。
在西區教廷的神甫當中,約瑟夫是除了名的懦弱無能。別說其他神甫和主教們看不起他,就是美丁城教堂的信徒,助理祭司和其他工作人員,也有一大半爲自己在這樣一個傢伙手下工作而沮喪。
這個人,原本應該慢慢被邊緣化,被擠出西區教廷,丟到一個誰也不知道的角落裡發黴。可是,他不但沒從自己眼前消失,反倒藉着一場禍事,青雲直上。成了勃隆郡主教!
在西區教廷,勃隆郡是大郡!地位舉足輕重!
即便是在薩基的黨羽之中,這個郡的郡主教位置,也不是隨便哪個人就能上的。能坐上這個位置的人,無一例外,都是薩基最爲器重的心腹。地位排在薩基一黨前三以內!
可就是這樣一個位置,居然讓約瑟夫給奪去了!
不僅如此,這個傢伙居然還從紅葉騎士團的手裡拿到了溫格案。讓薩基好一陣驚恐難堪!
要知道,溫格劫掠來的財富,可不是他一個人就能享用的。其中不少,現在就在薩基的手中。如果溫格熬不住攀咬出來,就算身爲西區主教,地位尊崇。薩基也要弄個灰頭土臉!
尤其是在劫掠案中,可是死了兩個貴族的。對於盧利安貴族來說,單憑這一條,就不可能善罷甘休!
在加上華萊士的點名打壓,最近一段時間,薩基寢食難安度日如年。平日裡在西區教廷說一不二的威風,也掃地以盡。許多原本趨炎附勢的傢伙,現在都同他保持距離以觀風向。
不過,風水輪流轉。
他不顧華萊士的臉色而搶先站隊主動投靠的姿態。終於換來了回報。
先是穆恩來了,然後又是席林乘空魔船降落慕尼城。而隨着阿道夫大公在前線的失利和凱文挑戰羅伊攪動的風潮,現在只要有眼睛的人,都明白局勢正在向着對他薩基有利的方向發展!
既然下了注,薩基當然要搏一次大贏!
早在穆恩抵達盧利安的時候,他就破釜沉舟,頂着華萊士的警告,主動陪同穆恩向約瑟夫施壓,要他交出溫格來。可沒想到。這白白胖胖的傢伙。當時居然硬生生的頂了回來!
而這一次……薩基看着約瑟夫,嘴角勾起一絲快意的笑容。
就連華萊士也都不願意和蘭里斯人做對。他腳下這條低賤走狗,還能有什麼辦法?!
自己之所以在黎明之前搶先而來,就是要趁着這個機會痛打落水狗,把這份功勞給牢牢握在自己手裡!
薩基想的很明白。
爲了攀上黃金龍家族和梵丁堡,他之前已經付出了很多。可是,若這件事的最終結果是由華萊士點頭,約瑟夫交人,那他的作用就顯不出來!
搶先站隊投靠,不過表明自己識時務,有眼光。但能不能受人看重,還得看實實在在的功勞。
現在這個時機很微妙。華萊士那老傢伙還猶豫不決,但現實卻已經別無選擇。在這樣的情況下,約瑟夫應該已經知道他自己的下場了。如果自己能在這個時候讓約瑟夫把人交給自己,那就能奪了這頭彩!
薩基心思轉動,看向約瑟夫的眼神,倒是溫和了一些:“約瑟夫郡主教,到了這個時候,你還看不清楚形勢麼?”
約瑟夫臉頰一抖,說道:“區主教閣下說話不妨直接點,不用繞圈子。”
“好!”薩基拍拍手,“我以前還真是低估了你。到了這個時候,還能保持鎮定,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如果我早點了解你的話,或許我們會相處的很愉快。有能力的人,到哪裡都受歡迎。”
“區主教閣下過獎了,”約瑟夫道,“可惜……”
“不可惜……”薩基微微揚起下頜,“如果約瑟夫郡主教識時務的話,有些事,並不是無可挽回。”
“哦?”約瑟夫似乎有些意外。
薩基微微一笑,目光從等人的臉上掠過,淡淡地道:“我和約瑟夫郡主教你的矛盾,不過是小小的誤會罷了。算不上什麼深仇大恨。況且,現在大家都知道,盧利安這條船遲早要沉……就算是聖索蘭,又能堅持多久?與其在這條破船上拼命,倒不如攜手上一條更大更穩的新船……”
說着,薩基把目光投回約瑟夫:“如何?”
約瑟夫眉頭緊縮,閉着嘴不吭聲。
薩基眉毛一挑,淡淡地道:“你是個聰明人,應該明白現在形勢逼人。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天一亮,華萊士大主教就會召見你,讓你把溫格子爵交出來,到那時候,一直爲華萊士大主教衝殺在前。得罪了不少人人的事的你們,會有什麼樣的下場,你們沒想過嗎?”
人羣一陣無聲的騷動。看着神色大變的勃隆郡衆人,薩基身後的騎士和教士們,都面露得意的笑容。
薩基有備而來,這一番話軟硬兼施,厲害之極。不但每一句話都正中約瑟夫的要害,而且也用一個"你們"捎帶着把肯尼斯等人給拉了進來。
要知道,現在的肯尼斯等人。都和約瑟夫綁在一起。約瑟夫的下場,就是他們這些人的下場。所謂大難臨頭各自飛,如果約瑟夫執意一條路走到黑的話,沒有幾個人願意陪着他。
到這個時候,約瑟夫似乎不開口也不行了。
“區主教閣下的意思是…….”
約瑟夫一開口,薩基就笑了。
“很簡單。只要你把溫格子爵交給我,我可以保證既往不咎!不僅如此,我還可以在席林伯爵面前爲你請功,相信就算我不說話,席林大人也能看出約瑟夫郡主教你的誠意。有蘭里斯家族撐腰,約瑟夫大人還怕沒機會平步青雲?”
薩基這番話,不盡不實。
從頭到尾,他就沒有打算放過這個敢於挑戰自己的傢伙。這一番話,不過是畫一個大餅罷了。
不過。他不怕約瑟夫不同意。對於這個已經站在懸崖邊上的傢伙來說,與其被華萊士當走狗拋棄,倒不如主動抓住這根救命的繩索。病急亂投醫,這個險,他約瑟夫必須冒!
薩基能在勾心鬥角的教廷中坐上西區主教的寶座,對人心的把握,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看清約瑟夫目前的處境,就是他今天來這裡的最大依仗!
果然,他的話音剛落。勃隆郡衆人就是一陣無聲的騷動。其中有好幾個。都露出意動的神情。看向約瑟夫的眼神頗有些急切。
說實話,能夠被選中站在這裡的人,都是約瑟夫的心腹,一部分是肯尼斯最忠心的下屬,另一部分是從他還是美丁城教堂神甫時,就跟着他一同受排斥打壓的人,忠心方面有絕對的保證。
可是,這畢竟是關係到身家性命的大事,約瑟夫的任何決定都和在場的人息息相關。
如果天亮之前,他還不能破這個局的話,那麼,在場的有一個算一個,全都要倒黴。在這樣的情況下,聽到薩基抻來的橄欖枝,大家難免心動。
不過在衆人的注視下,約瑟夫卻搖了搖頭。這一動作,讓衆人臉色一變。薩基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凝固了。
“薩基大人真的是好算計,”雖然約瑟夫依舊是那副白白胖胖好欺負的模樣,可說出的話來,卻如同刀子一般鋒利。
“我約瑟夫不過是一個小人物罷了,在蘭里斯這樣的家族眼裡,連灰塵都算不上。就算一開始我就撲上去奉迎獻媚,人家都不會理我,更何況的是得罪在先,見事不妙才來投靠?”
約瑟夫說話的時候,滿頭大汗。語氣卻很平靜。
“我這種人,有功不算功,有過就是大過,敢冒犯蘭里斯龍威的人,身份越是低微,才能越是平庸,就越是不可饒恕,我約瑟夫算個什麼東西,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
況且,上次拜大人所賜,我差點就成了替罪羊,如果不是華萊士大人英明,只怕我今天連跟大人說話的機會都沒有,到這個時候背叛大主教,立刻就是人人唾棄個個喊打的下場。”
說着,約瑟夫一雙小眼睛冷冷地看着薩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大人如果把溫格要了過去,再在我兩邊不是人的時候來個翻臉不認人甚至落井下石,我約瑟夫就只是冢中枯骨。而大人則踩着小人賤軀,至此青雲直上,一飛沖天。果然是好算計。”
這番話一出口,不僅薩基的臉色變得鐵青,旁邊已經有所以東的勃隆郡衆人看向薩基等人的目光也變得警惕而不善。
表面上看,薩基的提議的確有着極大的誘惑力,可真正被約瑟夫這麼掰開來看,卻是一包壞水!
一些人的冷汗當場就下來了,這個時候他們纔想起薩基的陰險毒辣,和這樣的合作無異於與虎謀皮。
被約瑟夫點破了企圖,薩基的臉色一下子就沉了下來,努力保持的溫和,也不翼而飛。
良久,薩基冷冷地道:‘看來,你是給臉不要臉了?‘
隨着薩基的話,他身後的八名騎士一聲鼓譟,同時向前。
騎在戰馬上,穿着全身鎧甲的他們這一動,勃隆郡衆人頓時感到了一種極強的壓迫感撲面而來。
認識薩基的人都知道,他身後的這些騎士,這正是西區教廷的八大鐵騎,全都有着公正騎士的實力。
這些人都是薩基不知道擦哪裡網羅來的打手。他們每一個人都穿着薩基重金配備的全套魔紋鎧甲,坐下馬鞍是繪製着魔紋的騎士基座,戰馬也是最雄峻的夏泰馬。
他們心狠手辣。統領着薩基的私人護衛隊,是薩基用於剷除敵人的利刃。這些年來,薩基能在西區專斷橫行,有一大半的功勞,都要算在這八個幫兇的身上。
面對八名公正騎士毫不掩飾的兇威逼迫,勃隆郡衆人都不禁駭然色變。
在普通人的眼中,或許肯尼斯和他麾下的黑衣教士是一種恐怖的存在,可是在教廷當中,一個郡主教麾下的裁判所教士,不過是最底層的蝦兵蟹將罷了。
幾名護衛和十幾個黑衣教士中,只有六名騎士,而其中出了兩個勇敢騎士之外,其他的全都是最低級的武裝騎士。
這還是約瑟夫在得到了華萊士的支持和溫格的大筆財富之後才擁有的,若是換做以前,只怕一個騎士他都養不起。
雙方的實力差距太遠了。如果動手的話,立刻會演變成一場毫無疑問的屠殺。
看着薩基和他身後騎士的眼睛,所有人的心都在飛快的下沉。在這些人的眼睛裡,他們看見的是毫不掩飾的殺意。很顯然,薩基既然來了,就沒想着要空着手回去。
‘在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薩基森然看着約瑟夫,‘把人交給我,不然.....‘
‘不然怎麼樣,‘約瑟夫咬牙道:‘難道你敢公然殺害教廷成員?這可是問絞的罪,別說盧利安不會放過你,就是教廷也不會放過你!‘
‘誰說是我乾的?‘薩基冷冷的道:‘藍寶石旅店遭遇盜匪團襲擊,約瑟夫郡主教及隨從慘遭殺害,我薩基不過是適逢其會,救下了溫格子爵罷了......‘
‘這藍寶石旅店,除了我們之外,的店員加客人至少有五六十人,‘約瑟夫難以置信地道,“你向我們下手,難道別人都是瞎子?除非你…….”
看着薩基冷漠而瘋狂的眼神。約瑟夫的眼睛越睜越大,駭然道:“你…….簡直喪心病狂!”
薩基不置可否的神情,在這一刻顯得愈發的猙獰:“這是你逼我的!”
對薩基來說,從下決心投靠蘭里斯家族那一刻起,他就沒有準備回頭,也沒有了回頭的機會。
背棄上司轉投他人這樣的行爲。別說華萊士,任何一個上位者都不能容忍。
他必須賭這一把!
把溫格抓在手裡,讓蘭里斯家族另眼相看固然是一層心思,而更重要的是,有着更大野心的他,必須要用這種方式,把華萊士從其中排擠出去!
不然,等到華萊士投靠過來,在蘭里斯這條船上,他還是在華萊士的下面,一番心血白白便宜了那老狐狸不說,等到局勢平定,還將迎來華萊士的報復!
而想要把華萊士排擠出去,這就是唯一的機會。
他完全能夠想象,自己把溫格藏上幾天,華萊士無人可交的時候,蘭里斯人將是何等的震怒,就足以改變一切。
到那個時候,自己才能真正的取代華萊士,成爲這盧利安教廷第一人!
因此,溫格他勢在必得!無論是爲了掩蓋自己在溫格案中的罪行還是爲了日後前途,今天他都非得帶走溫格,爲此,他可以不擇手段!
不就是一個旅店數十個人嗎,這也稱得上喪心病狂?
從一個小小信徒通往西區主教的這條流淌着鮮血的路上,他不知道做下過多少比着更大的血案,幹過多少更喪心病狂的事!
此刻撕破了臉,見到了薩基的真面目,等人都是又驚又怒,紛紛出聲道。
‘薩基,你簡直瘋了!‘
‘別信他,他這話騙不了誰。用盜匪團這樣拙劣的藉口,他這是自掘墳墓。‘
‘就是,這裡雖然是城外,可卻在外城城防範圍之內,幾個大區都駐紮着軍隊,哪支盜匪團敢打這裡的主意?‘
衆人七嘴八舌,一陣喧鬧。
這個時候,住店的客人也早被驚醒了,旁邊小樓下的門廊中。幾名貴族正在各自護衛和僕人的簇擁下,看着這邊。而意識到不妙的旅店店員中,也有一個機靈的飛快爬上了樓頂。
“外面好多人……”那店員站在樓頂往圍牆外一看,臉色頓時就變了,“我們被包圍了!”
這一下,整個旅店,頓時亂作一團。
“你以爲我只帶了這幾個人嗎?”薩基冷冷地看着約瑟夫,“我知道,你必然會把溫格給帶在身邊。今天來之前我就已經做好了準備。如果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真要是逼我動了手,那可就晚了。”
說着。他冷笑着轉過頭,對勃隆郡衆人道:“你們說沒有盜匪團敢打這裡的主意,這倒是我說辭裡的漏洞,不過別忘了,最近有一夥被稱爲“匪軍”的傢伙,可是連第五軍團的車隊都敢動………”
衆人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如紙。
雖然時間很短,可是匪軍的兇名在慕尼城中已經是人盡皆知。別的盜匪團來不了也不敢來的地方,對那支神秘而強橫的匪軍來說,完全不是問題!
而更重要的是,薩基連這一點都考慮到了,那證明他的話並非虛張聲勢。而是實實在在在心裡盤算過無數次,鐵了心要付諸實施的計劃!
寂靜中,薩基悠悠地道,“………這夥人誰也沒見過,神出鬼沒。誰會保證他們今天就不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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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基的話音剛落。忽然,一個帶着戲謔的笑聲傳來:“稀奇,沒想到,咱們匪軍的行蹤居然都能夠被人猜到,這個世界上,還真有料事如神的傢伙。”
‘什麼人?!‘薩基的瞳孔陡然收縮。而約瑟夫則神色一動,臉上露出一絲難以置信的神色。
沒人回答薩基。只聽見一陣悉悉嗦嗦的聲響,四周圍牆上,忽然出現了無數個身影。隨着一個魁梧身影揮手示意。‘砰砰砰‘一個個黑乎乎的大塊重物直飛而來,砸衆人的腳下。
驚呼聲響起。藉着燈光,衆人赫然發現,被丟到面前的,竟然是二三十個穿着教廷制服的護衛。
薩基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這正是他佈置在外面的人,而此刻,卻個個鼻青臉腫,昏迷不醒,顯然是被人打暈了。他們什麼時候被人襲擊了,自己在一牆之隔的地方竟然沒絲毫察覺!
剛纔那店員說外面圍滿了人,難道是.....
“匪軍!”
“是真的匪軍!”
四周人羣一下就炸了鍋。
就在這時候,只聽見‘轟‘的一聲巨響,隱於黑暗之中的大門被人猛地一撞,化作千萬碎片四散橫飛。
一行騎士鮮衣怒馬,隨着大門的破碎,猛然撞進了人們的視野。
在那撲面而來的狂風中,一個聲音,在如雷的鐵蹄陪伴下,迴盪在藍寶石旅店上空,讓人魂飛魄散。
‘匪軍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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