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喧囂聲從城門處響起,就像海潮一般,迅速席捲了從城門到營外廣場的所有人。
人們踮起腳尖,翹首看去,只見一杆高高的聖教旗幟,出現攢動的人頭上。而隨着旗幟的移動,一支包括三十多名士兵和十三位騎士在內的隊伍,在一名修士的帶領下,緩緩行了過來。
“東征軍!”
“是穆恩!”
露臺上的貴族們,都是面面相覷,驚訝萬分。
自教皇尼古拉斯二世發佈東征旨意以來,現在的救贖大陸,已經進入了新的東征時代。
無論是城市還是農村,無論是南方還是北方,也無論是寒冷的高原還是一望無垠的平原。每一條道路,每一個城鎮,都能看到舉着聖教旗幟的東征軍,成羣結隊,默默行進。沿途不時有人加入他們的行列。
和歷史上的三次東征一樣,這一次教皇發佈的東征旨意,依然得到了整個人類世界的相應。
這是人類最浩大最壯觀的軍事行動,也是人類的一次大遷徙。無數人在教廷的號召下,拿起刀劍,向着東方的混亂之地前行。他們中,有貴族,有平民,有虔誠的信徒,也有心狠手辣的罪犯,甚至有婦人和孩子。
他們有的人,是想用手中的劍去淨化混亂之地,把聖帝的教義傳播給那裡的異教徒。有的人,是希望能夠成名立萬,用功勳搏一個未來。還有的人,乾脆就是衝着混亂之地的財富去的。
在三大帝國當中,聖索蘭帝國和教廷的關係雖然最糟糕,但依然有着衆多的信徒。作爲盧利安的首府,南方三大行省的交通,商業和農業重鎮,慕尼城中的東征者並不鮮見。
而出現在眼前的這支東征軍,卻不一樣。
聽說過波拉貝爾之變的貴族們都知道,一年多以前。艾蕾希婭公主來盧利安旅行的時候,就是這個名叫穆恩的修士,領着三名聖殿騎士和五名善堂騎士,以保護艾蕾希婭爲名,行監視之實,替蘭里斯人跑腿。
不過那一次,恰逢斐烈軍繞過魔獸山脈。入侵波拉貝爾。這傢伙和溫格的兒子馬修等貴族一道,背信棄義,丟下英勇斷後的波拉貝爾男爵布萊恩,皇家騎士和手無寸鐵的波拉貝爾平民倉惶而逃。
其後,因爲阿歷克斯出手擊殺羅伊,攻擊皇家騎士。更鬧得帝國皇室和教廷徹底翻臉。不但聖殿騎士團的在索蘭帝國的分部被趕了出去,愛德華更下令徹查帝國境內的每一個教堂是否有不法之事,一時間,風雨飄搖。
直到最後,教廷特派一名紅衣主教前往皇室道歉,索蘭本地教廷也放下了身段,這才平息了事端。
那是一段讓人至今想起來。都心動神搖的日子。帝都風雲波詭雲譎,各方勢力粉墨登場。入侵的斐烈鐵騎,在帝國邊疆縱橫馳騁,烽火處處。貴族圈內,勾心鬥角明爭暗鬥,各方龍蛇奔走專營。
而愛德華陛下一反常態,強勢反擊。艾蕾希婭公主隻身入了聖女殿。墨雅帶着崑崙奴,斬了夏洛克。入主監察院。三十年來,帝國皇權,從未如此強勢,如此璀璨耀眼,如此奪人心魄!
而惹了禍的穆恩在回到帝都之後,被教宗大人冷落了一年時間。不久之前,才重新啓用。以教廷東征軍接引使者的名義,重回慕尼城。
此刻看他領着人從南門而入,貴族們面面相覷間,都有些詫異。
他們知道穆恩是蘭里斯人的一條狗。可不知道,這個時候蘭里斯人把他給放出來,究竟想幹什麼。
這東征軍,和軍營中的艾弗裡,有什麼關係嗎?
要知道,自第一次東征開始,教廷就和世俗皇權達成了協議。各國公民,可自願加入,世俗不得干涉,反倒要提供方便。而東征軍在經過各國領地的時候,不得對領地有任何的侵害,更無權干涉當地領主的事務。
這是避免龐大的東征軍,墮落成沿途劫掠的盜匪的唯一方式。
通常來說,東征軍都很少入城。除了採買必要的糧食和衣物,以及向途徑領地的領主府備案,換取通關手續之外,他們大部分時間,都會呆在城市外自己的駐紮營地裡。等完成補給和手續之後,就繼續啓程。
可今天,這穆恩,卻領着東征軍入了城。
所有人都知道,這跟娜塔莎派出城的那名騎士有關係,並非巧合,可大家不明白的是,東征軍和世俗這兩條被隔離開的平行線,怎麼纔可能產生交集。
世俗勢力攻擊東征軍,將受到教廷和世俗王權的嚴厲懲罰,再強勢的領主,在這雙重力量的鎮壓下,也要灰飛煙滅。而東征軍若敢攻擊沿途領地,那麼,身負聖帝之名,打着教廷旗幟的他們,將被視爲瀆神者。任何人都有權誅滅他們。
這是數百年來,三次東征的鐵律。每一個違反這個鐵律的人,都已經被送上了斷頭臺。
在這場世俗權力的爭鬥中,席林忽然把東征軍捲進來,是何用意。
衆人把目光投向席林。
從席林的臉上,他們看不出任何的跡象。這位蘭里斯家族的二級管家,負手而立。臉上的笑容不鹹不淡,似乎已經成竹在胸。
說話間,穆恩率領的東征軍,已經行了過來。在距離赫拉酒店不遠的地方,停了下來。
四周的民衆們,一邊好奇的打量着這支人數不多的東征軍隊伍,一邊自覺的和他們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穿着一身褐色修士服的穆恩,在一名助祭的攙扶下,下了馬。和一年多以前比起來,穆恩看起來略微顯得蒼老了一些。顯然,被打入冷宮的日子並不好受。不過,他那雙眼睛,依然和以前一樣,陰沉中,帶着一絲野心。
這是一個心機深沉的惡棍。
每一個認識穆恩的貴族,都在心裡這樣想。他們注視着穆恩,看着這個傢伙向露臺上的聖女殿女使和華萊士主教行禮。看着他向席林點頭致意,看着他笑眯眯的和身旁人衝南門軍營指指點點,交頭接耳。
忽然有人心頭一動,飛快的把目光投向了華萊士大主教。一個名字,從他們的心頭閃過,瞬間和穆恩聯繫了起來。
“溫格!”
………………
慕尼城外,一支教廷車隊。緩緩在泥濘的路邊停了下來。
隊伍前方,一名黑衣教士撥轉馬頭,縱馬馳過長長的士兵隊列,來到車隊中央,向策馬立於囚車旁的約瑟夫附耳低聲彙報着什麼,眼睛不斷往囚車上瞟。
溫格坐在囚車裡。努力吞嚥着一塊麥餅。
這位昔日落霞城的統治者,今年不到六十歲,身材瘦削,一頭銀髮,相貌英俊儒雅。不過,數十天的階下囚生活,已經完全改變了他的模樣。此刻他長髮披肩。穿着一身骯髒的長衣,盤坐在囚車裡,一雙眼睛,宛若野獸一般紅光四溢。
“約瑟夫,怎麼不動了?”見車隊停下,慕尼城雄偉城牆就在身側,溫格沙啞的聲音中,帶着一絲嘲諷。“怎麼,不捨得我嗎?”
揮手示意黑衣教士離開,約瑟夫翻身下馬,走到囚車邊,注視着溫格,淡淡地道:“我是捨不得你這麼早死。”
“哈哈哈哈……”溫格爆發出一陣大笑,口中的麥餅嗆入氣管裡。引發他一陣劇烈的咳嗽。
直到咳得眼淚都流出來了,溫格才止住咳嗽,一雙眼睛,愈發紅絲密佈。
他如同狼一般盯着約瑟夫。冷笑道:“約瑟夫,你當初不過是美丁城的一個小小神甫,走了狗屎運,才攀附上華萊士,成了郡主教。即便如此,你在美丁城我在落霞城,也是井水不犯河水。可你鬼迷心竅,居然敢向我下手!”
當初馬修身死,黑骷髏盜匪團在紅葉騎士團的打擊下全滅,溫格罪行敗露,是約瑟夫藉機從並不願意出頭的紅葉騎士團手中接下了這個案子,率人查抄了溫革的城主府,將他抓捕歸案。
而溫革的案子,其實牽扯到當時的西區主教薩基。正是薩基的縱容,甚至派出宗教裁判所的黑衣教士配合,溫革才能從容對過往商隊下手,同時謀殺報案的漏網之魚,將罪行隱藏下來。
溫革劫掠所獲中,也有一大部分,進了薩基的腰包。
這件事,本就是世俗權力和神權勾結。在溫格看來,自己和黑骷髏盜匪團的關係極其隱秘,外有薩基掩護,背後又有蘭里斯家族撐腰,自己被抓住的風險極小。就算失手,有教廷保護,自己也能脫身。
可他做夢也沒想到,針對兩支護衛力量並不算太強的商隊的襲擊,卻成了自己的滑鐵盧。不但黑骷髏盜匪團全軍覆沒,自己的領地武裝被人整個兒端掉,就連自己的兒子馬修,也被羅伊那該死的小雜種給殺了。
而更讓溫格沒有想到的是,接手案子的,竟然是剛剛晉升勃隆郡郡主教的約瑟夫。這個同樣身在教廷,卻不懂規矩的傢伙,領着一羣如狼似虎的黑衣教士,衝進了他的城堡,掠奪了他所有的財富,並把他投入了監牢!
這一下,溫格的算盤,全都打翻了。
原本以爲教廷會是自己的保護傘。可最終,教廷卻成了自己的絞索。這約瑟夫和薩基之間素有仇怨,這回抓住機會,更是加倍冷酷。不但對自己嚴刑拷打,還利用此事大做文章,一副窮追猛打的架勢。
爲了避嫌,薩基連問都不敢問。所有的罪責,就這麼全落在了自己的頭上。
而約瑟夫卻因爲查抄家產之後,爲華萊士主教上繳了一大筆錢,又有從紅葉騎士團手中拿過案件,掩蓋了薩基罪行,避免了教廷一大丑聞的功勞,在華萊士的面前,愈發的受到器重。
此刻看見約瑟夫這張臉,溫格恨不得將其撕爛!
他桀桀笑着。
快了,快了。這一天不遠了!雖然身在囚籠,可外面的情形,他也同樣清楚。只要進了城門,席林大人就會安排機會讓自己逃進穆恩率領的東征軍隊伍。自己就能堂而皇之的,離開聖索蘭!
這是席林大人和華萊士大主教達成的協議。這約瑟夫一小小郡主教。和在教廷裡都算一手遮天的蘭里斯家族比起來,不過是巨龍腳下的一隻小爬蟲!等到日後,還怕沒機會懲治他?!
捨不得我早死?看着約瑟夫那張胖臉。溫格的笑容愈發猙獰。
我看誰早死!
“怎麼回事?”車隊停下來,幾名跟在車隊後面,保持着一定距離的騎者互視一眼,其中一名白衣祭司,飛快的策馬從後面趕了上來,皺着眉頭向約瑟夫問道,“約瑟夫大人。怎麼停下來了?”
這白衣祭司,是穆恩身邊的人。
席林拜訪華萊士,和華萊士達成了協議之後,穆恩就派了這名白衣祭司,作爲中間聯絡人。
“沒什麼,我跟溫格大人聊聊天。”約瑟夫淡淡的道。
那白衣祭司和溫格互視一眼。皮笑肉不笑的道,“約瑟夫大人,不會是另外有什麼別的想法吧?”
“豈敢?”約瑟夫搖頭道,“這是席林先生和華萊士大人定下的事兒,我約瑟夫,哪來那麼大的膽子?不過,我想問問。你們那邊,都已經準備好了?”
“當然。”白衣祭司道,“只要約瑟夫大人您的車隊進了城門,後面的事情,就不用管了。”
“不管也不行啊。”約瑟夫嘆了口氣,“若是平常,我讓溫格先生從我手裡逃了,也就逃了。可是今天。這卻是在衆目睽睽之下。你說席林大人選什麼時間不好,非得要在後軍出征儀式的場合下……”
他一臉苦相,說道:“慕尼城那麼多民衆,還有那麼多貴族,都在看着。萬一大家以爲這是我約瑟夫故意放走溫格先生,那我豈不是跳進希萊河都洗不清了?我一個小小的郡主教,可沒這麼大膽子!”
你膽子還小嗎?
白衣祭司在心頭腹誹。他聽說過這約瑟夫郡主教的事蹟。聽說。不久之前,他還是美丁城教堂的一個小神甫。原本要爲發生在美丁城的一起教廷和世俗的衝突,以及郡主教遇襲身死的案件背黑鍋,但到最後。居然讓他走通了華萊士大主教的門路,搖身一變,成了大主教身前的紅人。
而在晉升郡主教之後,這傢伙乾的第一件事,就是從紅葉騎士團手裡,接過了溫格的案子,親自帶人抓捕溫格,查抄了落霞城城主府,把溫格多年積蓄,全都揣進了自己的腰包,同時窮追猛打,弄得西區主教薩基,都是灰頭土臉。
其後,這傢伙幾乎把勃隆郡教廷,全都清洗了一遍。那些依附前任郡主教的神甫教士們,要麼被他流放到邊遠地區,要麼乾脆趕走。從郡屬的各大教堂到下級裁判所,全都換上了他的人。
不僅如此,他還聽說,不久之前,這傢伙在城外的藍寶石酒店遭遇薩基的襲擊和逼迫,要他交出溫格。而最後事情的結局,卻是薩基身死,這傢伙安然無恙。
有傳說稱,這約瑟夫同前端時間鬧得沸沸揚揚,讓人談之色變的匪軍,私下有着某種密切的聯繫。薩基的死,是一個陰謀。這樣的說法,雖然沒有實據證實,但在這位白衣祭司看來,也未嘗全是捕風捉影。
這樣一個敢跟蘭里斯家族爲敵,敢向西區主教下手的傢伙,居然說他自己膽子小?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麼!
不過,白衣祭司也能理解約瑟夫的心情。這傢伙之所以能在華萊士面前迅速躥紅,就是因爲當初華萊士手下,包括幾位區主教在內,幾乎一面倒的向蘭里斯家族靠攏。而這,卻是身爲行省大主教的華萊士所不願意看到的。
華萊士的路線,是保持中立。聖索蘭教廷的尷尬處境,讓他並不願意在局勢不明朗的時候做出選擇。
因此,他必須扶植一個榜樣。這走投無路的約瑟夫,就成了他的最好選擇。
可局勢發展到今天,阿道夫大公深陷重圍,眼看就是兵敗身死的下場。帝國皇室也是自身難保,岌岌可危。再加上席林在慕尼城興風作浪,眼前,眼看就是一場震動帝國的大變。即便是他華萊士,這根鋼絲,也走不下去了。
用腳趾頭想也知道,華萊士一旦下定決心。上了蘭里斯家族的船,第一個丟出來背黑鍋的人會是誰。
兔死狗烹,鳥盡弓藏。
今天交出了溫格,這約瑟夫的路,也就基本到頭了。就算華萊士看在他鞍前馬後效忠的情分上,保住他一時,也保不住他一世。
對此。約瑟夫怎麼甘心?
現在,坐在囚車裡的是溫格,日後,說不定就倒轉過來,輪到他約瑟夫了!溫格脫身之後,是絕對不會放過他的。
哼。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白衣祭司心裡想着。看約瑟夫的眼神,就如同看一個死人。不過,現在還需要這傢伙配合,表面上的笑容,還是要保持的。
“約瑟夫大人,這您不用擔心,”白衣祭司道。“現在,穆恩大人已經領隊進了城。一會兒,您的車隊進城,會遭遇一點小意外。您知道,現在世道不怎麼太平。多多少少有些不長眼的盜匪妄圖渾水摸魚。到時候,盜匪襲擊車隊混亂,您自然也就顧不上溫格先生了。他逃去哪兒可與您無關。”
約瑟夫冷冷的看着白衣祭司。看得他的神情有些不自然。
話說得簡單。可白衣祭司自己也知道,這樣的計劃要多拙劣有多拙劣。只要是長腦子的人。都能從中看出問題來。
且不說慕尼城防禦嚴密,近百年來,從來沒有哪個盜匪團敢打慕尼城的主意。就單說今日後軍出征,數萬民衆聚集在廣場上,又是在聯軍大門前,哪支盜匪團會壞了腦子,跑到這裡來鬧事?
可白衣祭司同時也知道。這種拙劣,就是席林大人要的效果。
旁邊人越看得明白,才越顯出蘭里斯家族的強橫――我們不走上前臺,不介入紛爭。也不破壞規矩。但我們就能用這種方式,達成我們的目的,還能讓你捏着鼻子認命,打不出噴嚏來!
良久,約瑟夫才緩緩點了點頭,一臉無奈的道:“好吧。”
見約瑟夫轉過身,揮手讓車隊繼續前行。白衣祭司和溫格,交換了一個得意的眼神。只不過。兩人都沒有看見,約瑟夫和車隊中,那十幾名黑衣教士和護衛成員彼此相顧時,眼中閃過的一絲戲謔。
車隊前行,穿過衛兵把守的高大城門,喧囂聲,就如同海潮一般,越來越大!
………………
“果然是溫格!”
當看見這支押着囚車的教廷車隊時,赫拉酒店露臺上的貴族們,都是一片譁然。心頭那隱約的猜測,已經越來越明朗。
大家原本就知道,蘭里斯人這次,是準備帶走溫格的。而且,穆恩的東征軍和押送溫格的車隊一前一後,幾乎同時出現,這絕對不可能是一個巧合。一些想象力豐富的,甚至已經能猜出後面的劇情了。
卡津斯伯爵怒問道:“席林,你想幹什麼?”
席林轉過頭來,一臉無辜的道,“卡津斯先生,你這句話沒問錯人嗎?什麼叫我想幹什麼?我想幹的事情多了,你問的是哪一件?”
說着,他臉上閃過一絲戲謔:“不過我想,無論哪一件,你都不會高興。”
“我問的是溫格!”卡津斯伯爵怒道,“溫格頭惡魔,襲殺過路商隊,犯下滔天血案。光是已經知道的人命,就多達數百條!這樣的罪行,無論是站在什麼立場上,都絕對不能饒恕,你難道,要讓溫格逃脫罪罰?”
“溫格?”席林扭頭看了正走進城門的教廷車隊一眼,笑道,“他和我有什麼關係。我們蘭里斯家族,一向奉公守法,仁慈公正。這次我來慕尼城,除了解決一點小糾紛之外,更多的時間,就是遊山玩水。無論溫格子爵犯下了什麼罪行,都是你們盧利安的事情。難道,你們沒本事懲治他麼?”
卡津斯和身旁的貴族們,都把牙咬得嘎嘣直響。
溫格是盧利安貴族中的敗類,若是按照盧利安律法,他的結局,就是被送上絞架。落霞城血案震驚帝國,人盡皆知。不光是盧利安,帝國的每一個行省,每一個民衆,都在等着溫格伏法的一天。
尤其是那些受害者的親人,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
若是這樣一個罪犯,被蘭里斯人用某種方式堂而皇之的帶走,那這不僅是盧利安的恥辱,還是聖索蘭帝國的恥辱。
他們轉頭看向華萊士大主教。
而面對他們的目光,華萊士沉默着,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的變化。似乎眼前的一切,都和他毫無關係。
幾位聖女殿女使,在旁邊侍從的低聲講解中,顯然也明白了事情的緣由。看向席林的目光,愈加欣賞而好奇。
聖女殿和黃金龍家族的關係,雖然因爲斯嘉麗郡主的事情,而暫時耽擱。但在聖女殿內,不少人都是傾向於和黃金龍家族交好的。
這次,蘭里斯家族派席林大張旗鼓的南下盧利安,其目的,就是爲了挽回顏面,繼續推動家族和聖女殿的關係改善。因此,如果把這露臺比作一個舞臺的話,那麼,席林是主演,三位女使,就是最主要的貴賓。
世俗之事,誰對誰錯,對這三位女使來說,並不重要。那溫格是誰,犯下了什麼罪,是天使也好,惡魔也罷,跟她們都沒有任何的關係。
她們眼中,重要的是結果!而照眼前的局面看來,這位咄咄逼人的席林先生,將會爲她們呈現一場最精彩的演出。
他究竟能不能利用這個名叫溫格的罪犯,把縮在軍營裡的那位艾弗裡副統領,給逼出來呢?
“席林這一招,太致命了!”皇家史官阿爾文,一邊想着,一邊奮筆疾書。
這場風暴的每一個變化,這裡的每一個人的表情,全都被他看在眼裡。他知道,隨着席林拉出了溫格,這場衝突,已經到了最激烈最尖銳的時候。接下來的劇情,已呼之欲出。
沒有人能夠忍受這樣的恥辱。
無論是平民還是貴族,都不可能眼睜睜的看着溫格被蘭里斯人用這樣一種可笑的方式帶走。如果艾弗裡繼續縮在軍營中不出現,那麼,不用蘭里斯人對付他,憤怒的民衆,就能讓他身敗名裂。
說話間,教廷的車隊,已經駛入了慕尼城南門。
圍觀的民衆們,發現了關在囚車裡的溫格。隨着這個消息的傳播,越來越多的民衆,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溫格身上。
“惡魔!”一個發了瘋一般擠到人羣最前面的女人,將籃子裡的雞蛋砸在了囚車上,“還我兒子的命!”
認識這個女人的街坊都知道,她在商隊中當馬伕的小兒子,正是死於途經落霞城的劫案中。這個女人每天都在等着盼着,盼有一天,能看見溫格被送上絞架。
剛纔,溫格的囚車一過城門,就有人通知了她。眼見殺子仇人就在眼前,痛不欲生的女人哪裡還能保持理智!
隨着這一聲怒罵,無數的臭雞蛋爛番茄,全都飛了出來。
人們一邊高喊着“吊死他”,一邊向囚車投擲雞蛋疏菜乃至石塊。那些在溫格劫案中失去了親人的人們,更是發了瘋一般。如果不是警士和衛兵們拼命穩住陣腳,只怕車隊早就被憤怒的人潮淹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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