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紅葉騎士，遭遇
在山林中穿行了三個禱時，當夕陽漸漸向遠方羣山落去時，羅伊和妮可等人終於走出了深山，上了外圍山脈通往最近的美丁城的山道。
因爲帶路有功，奧利弗迅速成爲了隊伍中的明星。大家發現，一路上只要跟着這條肥狗走就行了。凡是它選的道路，絕對是最適合人走，也最近便安全的。不像其他的獵犬，一上山就往草叢和灌木中鑽，別說跟，連看都看不見。
不過這肥狗矜持得很。妮可和伊娃簇擁着她，又是撫摸又是誇獎，幾乎掏光了身上僅剩的一點肉脯，才讓這個傢伙稍稍搖了搖尾巴，態度親熱一點。但只要一面對茱莉和賴安，它立刻就昂着下巴，胸脯挺得老高，一副不搭理的模樣。
被一隻狗排擠在人羣外，茱莉一度氣得咬牙。
但當初遭遇那隻藤木猿的時候，她和賴安的確是最後眼見沒了什麼危險纔出手，因此，同伴的冷淡和隱約的排斥，也在情理之中。
茱莉不知道一臉無所謂的賴安怎麼想，雖然她表面上也是一副高傲冷漠的樣子，可自己卻知道，心裡的那種感覺很難受。
不知道爲什麼，對那個羅伊也愈發地討厭起來。
魔獸山脈的外圍，山林稀疏了很多，山脈高度也降了下來。出現大片大片的丘陵坡地。漸漸能看見人類生活的痕跡。
不過一路走來，羅伊看見的都是一片荒涼景象。
農田已經荒廢了，野草叢生。堆積在路邊的穀草堆早就腐爛，到處都能看見倒斃的家畜白骨。原本綠草如茵的牧場，也很長時間沒有人打理了，萬千野花開遍，雖然美麗，卻在牧場邊那近乎於廢墟的房屋襯托下，顯得異常淒涼冷清。
途中路過一個小山村的時候，從村口走到村尾，大家也沒有遇見過一個人。許多房屋都還有被火燒過的漆黑痕跡，四周散發着陣陣惡臭。偶爾躥出一隻狗來，也是瘦骨嶙峋，夾着尾巴畏畏縮縮地穿過年久失修的柵欄，轉眼就消失在視野中。
“這是？”羅伊凝視着一棟倒塌的房子，停住了腳步。
眼前這棟房屋由一塊塊方石壘就，樓高三層，精美的窗戶和藍色的屋頂，以及外面一個方正的院落，無不現實着當年主人家境的殷實。房子的風格像極了波拉貝爾，尤其是白色牆壁上夾雜的一塊塊黃色石塊和那藍色的屋頂，讓他恍然如同回到了過去。
只不過，視野中除了熟悉和美麗之外，還有荒蕪和悲涼。牆壁縫隙中長着野草，半邊樓已經垮塌。院落中到處都丟着主人倉皇逃離時遺落的東西，或許的有人在這裡駐紮過，不少傢俱都被搬出來砍爛，堆在院落中央化作一堆篝火後殘留的灰燼。
一陣風吹來，槍頭野草搖擺，一個鏽跡斑斑的鞦韆，在晃動中發出吱吱呀呀的響聲。
“都走了！”蒙猛站在羅伊身旁，聲音低沉地道：“斐烈人已經佔據了南部沿海的大部分地區，一度打到了美丁城下。紅葉騎士團和帝國第五軍團過來增援之後，阿道夫大公才把他們向南趕出了三十公里，不過，這一帶的平民不是被殺就是逃難去了。誰也不敢再繼續住下來。”
說着，蒙猛往旁邊的一面牆指了一下，道：“你看。”
羅伊轉頭看去。只見牆上，大片大片都是噴射狀的血跡。隨着時間的流逝，這些血跡已經凝固成了牆面上一塊塊黑紅色的斑紋。一條條血液流淌的痕跡筆直地通往牆角，和上面的斑紋連接起來，就像是有人惡作劇畫上的一片血染的森林。
“學院裡每隔一段時間就有關於前線的戰報。我們瞭解的情況比普通人多得多。”盧克也在羅伊身邊停了下來，緩緩道：“阿道夫大公召集了盧利安行省三百多個大小領地的所有貴族和他們的私人武裝。組成了一個軍團。又出動了巴伐利亞騎士團，召回了海岸傭兵團，還出錢聘請了不少傭兵團，才支撐到第五軍團和紅葉騎士團到來。”
“知道戰爭前期死了多少人嗎？”盧克偏頭向羅伊問道。
羅伊搖了搖頭。
盧克眼睛微眯，森然道：“死亡的平民超過十五萬，雙方戰死的士兵和騎士超過兩萬。至少有超過兩千名騎士戰死。”
羅伊猛地倒吸了一口涼氣。兩千名騎士。就算其中大部分都是邊軍騎士和傭兵團的普通騎士，那也是整整四個騎士團啊。
盧克接着道：“如果不是阿道夫大公宣佈戰死騎士無論有沒有兒子，其妻子和女兒都能繼續享有采邑，恐怕聯軍早就崩潰了。”
“哼，就算這樣只怕也維持不了多長時間。”蒙猛義憤填膺地道：“前面在打仗，後面那幫傢伙幹些什麼誰不知道？就說美丁城，如果不是當初斐烈人打過來成了前線，恐怕早就被溫格子爵領給吞併了。聽說最近斐烈人縮回了南方，溫格子爵領的稅務官又開始在美丁領徵稅了。稍有不從就拔劍恐嚇毆打，弄得人心惶惶。”
聽到溫格子爵領，羅伊只覺心頭猛地一跳，眼睛微眯，問道：“阿道夫大公不管嗎？”
“大公倒是想管。按照戰時的規矩，夷平了溫格子爵領都不爲過！可誰讓人家背後是聖教和唐納德這棵大樹，前期南下的第五軍團，就是唐納德的嫡系。有他們撐腰，溫格子爵領的這些傢伙，再不趁機搜刮錢財，難道還等着斐烈人打過來空着手跑？”
蒙猛說着，重重地哼了一聲，轉身就走。
雖然沒有參與對話，不過，妮可等人一直在旁邊聽着。打這裡過後，大家的情緒就低落了不少，只埋頭趕路，爭取在天色完全黑下來之前趕到美丁城。
踩着枯枝爛葉，劈開橫生的樹枝荊棘，走出一片叢林的時候，視野霍然開朗。
大家這個時候才發現，所在處已經是一個小丘陵的山坡。站在山坡上，能夠望見一條泥濘的大道從南方而來，蜿蜒向北而去。
“我們走出來了！”性格最爲活潑的埃裡克和伊娃忍不住一聲歡呼。
衆人相視一笑，一時間，只看着遠方的景色，心曠神怡。
這次實戰試煉，雖然經歷了遭遇超五階魔獸的危險，可最終的結果卻是意想不到的美好。走到了這裡，基本就意味着安全了。只要回到美丁城，再經由美丁城的公共馬車回到摩尼城，憑藉一對藤木猿的爪子和一顆魔核，小隊實戰成績第一的榮耀，就是板上釘釘了！
“走吧！”妮可拍了拍奧利弗的頭，衝衆人一笑，當先走下山坡，向大路走去。
一行人剛走到丘陵坡地中央，忽然間，就感覺到大地一陣顫抖，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遠處傳來。
感知最爲敏銳的羅伊停下腳步，凝目看去，只見不遠處的一個小丘陵後大片塵土揚了起來。片刻之後，十幾匹快馬護送着一名捂着肩頭的銀鎧騎士從山丘地平線上一躍而出，順着山坡倉皇而下。頃刻之間，戰馬鐵蹄卷翻的泥土就在翠綠的山坡上留下一道黑色的痕跡。
“是紅葉騎士團！”埃裡克眼尖，一眼就看清了飛速而來的騎士手中騎槍上的搶旗。
衆人凝目看去，果然，隨風招展的白底長條旗上，鮮紅如血的龍火樹葉異常醒目。
正當大家好奇張望的時候，忽然間，在這一小隊紅葉騎士身後兩百多米的地方，又出現了二三十名騎士。奔行在最前面的五名騎士座下騎乘的，竟然是渾身雪白的巨狼！！
一看見白色巨狼和騎士們的搶旗，所有人的臉色陡然大變。
“是斐烈人的雪狼騎士團！”
“天啦，他們在追殺紅葉騎士團的人！”
驚叫聲過後，妮可等人互視一眼，忽然間心頭陡然一沉。
原本他們選定的實戰修煉地點，是位於美丁城西面的魔獸山脈外圍。可誰也沒想到，一次迷路之後，自己這些人竟然出現在了美丁城西南方向瀕臨前線的小丘陵地帶。
更糟糕的是，大家此刻所在的這個丘陵正位於紅葉騎士和白狼騎士奔行路線的前方。當對方出現在眼前的時候，一無遮攔的己方卻也同樣暴露在對方的面前。
“怎麼辦？”學員們頓時亂作一團。
救？誰也沒那個本事！別說六七個沒有裝備的學員，就算是人數再多上一倍，戰鬥經驗再豐富十倍且全副武裝的邊軍騎士，都不一定能夠起作用。
追擊紅葉騎士的斐烈人不但人數上以二十八比十一佔據了絕對的優勢，而且在騎士等級上更是高出紅葉騎士一截。
紅葉騎士有六名武裝騎士，四名勇敢騎士和一名受傷的公正騎士。而對方則有十名勇敢騎士和一名公正騎士。尤其是騎着一隻身材比戰馬還高大的巨型白狼跑在最前面的那名公正騎士，恐怕一個人，就能不費吹灰之力地把這個山坡上的所有人都解決掉！
可若是遭遇前線奮勇作戰的同胞卻見死不救，對身爲帝國第一訓練營的學員和未來的帝國武力的他們來說。更是一種銘刻終身的恥辱！何況，只要有一個紅葉騎士指證這個小隊的所作所爲，恐怕在場的所有人都會被學院毫不留情地開除，甚至可能還會通知騎士殿。
眼看逃亡的紅葉騎士狂奔而來，妮可等人都不約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他們中間勢力最強的盧克。
而出乎大家意料的是，一向最果決的盧克卻將目光投向了身邊的羅伊。
“怎麼？”羅伊迎着盧克的目光，眼睛微微眯了起來，“你不是想讓我來做這個決定吧？”
“在這樣的情況下，只有團隊中實力最強的人才有決定權。”盧克理所當然地道，“我再狂妄，也不認爲自己比一個四星法師更厲害。”
雖然盧克和羅伊說話的聲音很小，大家都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可是，他徵求羅伊意見的神態，卻再明顯不過了。
“如果你非要我決定的話，我的決定很簡單……”羅伊抽出斧頭，緩緩地道：“……準備戰鬥。”
他的話音剛落，就聽盧克大吼一聲。
“準備戰鬥！”
隨着盧克這一聲大吼，妮可，蒙猛和埃裡克，一咬牙，二話不說拔出了長劍。
“你們想幹什麼？”臉色蒼白的賴安頓時跳了起來，駭然道，“你們瘋了嗎？對方是野戰騎士，是白狼騎士團。不是我們能夠抗衡的！”
看到站在自己身邊的伊娃也從背上摘下了戰弓，賴安急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忽然指着羅伊對盧克厲聲叫道：“盧克，你幹嘛徵求他的意見。麻煩你清醒一點，這不是開玩笑逞英雄的時候！我們沒有裝備，也沒有坐騎。拿什麼戰鬥？人家一次衝鋒，就能把我們全部幹掉！”
“閉嘴！”盧克猛地回頭斥責道。
“瘋了，你們都瘋了！”賴安心急如焚地看着越來越近的馬隊，倒退兩步，狠狠地瞪着羅伊，忽然拔腿就往山丘上跑去，“要送死你們自己去吧！我可不陪着你們送命！”
“懦夫！”埃裡克惡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深吸一口氣。雖然他的身體也在顫抖着，可一雙腿卻如同釘子一般釘在原地動也不動！
“怎麼打？”盧克似乎早就料到了賴安會這樣，連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把目光鎖定在羅伊身上。
盧克真的徵求羅伊的意見？
一時間，羅伊頓時成了大家目光的焦點。
“你呢？”羅伊沒時間客氣，當仁不讓地站到衆人中央，扭頭問茱莉。
茱莉的神色看起來緊張不安。目光中又是恐懼又是猶豫掙扎。見羅伊看向自己，她忽然猛地一咬嘴脣，臉色蒼白地拔出了長劍。隨即扭開頭，倔強地無視羅伊的存在。
“臭脾氣的女人！”羅伊一撇嘴，扭頭對大家道：“我有一個計劃。”
“計劃？”除了盧克以外，所有人都有些傻眼。自家知道自家事，一羣菜鳥學員就只有那麼一點實力，除了衝下去幫助紅葉騎士之外，還能有什麼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