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陰沉沉的,無月,峽谷中就更是一絲光亮都沒有。只能說方宇幾人的運氣實在不太好,遇到了這樣的天氣。
一道道極爲陰冷的風拂過衆人,好像尖刀劃過肌膚般凌厲。
伴着夜風一起的,便是那淒厲而詭異的聲響,像是人臨死前絕望的慘叫,又像是冤死靈魂的悲鳴,總之聽上去,讓人覺得好像心臟都被狠狠的揪着,極度的恐怖。
幾乎就是剎那的時間,峽谷完全變了模樣。
尚有一絲光亮存在的時候,峽谷只是讓人覺得有些陰森而已,但現在,衆人彷彿置身地獄,無數的遊魂在衆人身邊遊走。
羅耶身上發出淡淡的白光,羅耶是光系魔法師,這只是羅耶本能的保護自己的手段而已。但光芒只照亮了羅耶身邊半米的範圍,就被黑暗完全吞噬了。
塔洛斯的臉色凝重,他能感覺到,就在衆人不遠處的前方,有一個強大而邪惡的存在。
它就像是一隻張着大嘴的兇獸,正等着塔洛斯幾人的自投羅網。好像只要幾人進入了它的口中,那一口鋒利的牙齒,就會狠狠的將幾人全部嚼碎。但一如夜所說,它好像是被什麼東西困住了,不能隨意的活動,只能坐等獵物上門。
而夜的臉色也一樣不好看,可能是因爲天空無月,它的力量遠比上次的時候更加的強大。即使還沒進入它的領地,但它外泄出的力量,卻還是令夜心驚。
方宇也凝神戒備着,實力越強,方宇越能感覺到它的可怕。
方奇守在方宇身邊,巨尾輕輕的左右擺動着,顯然也很是不安。
雪兒手上握着紅色的長鞭,一臉冰霜。
斯雷兄弟護在雪兒身後,強大的威壓展開,但卻不能壓制住那股邪惡血腥的黑暗之力。
塔洛斯的身上忽然涌出陣陣的黑霧,塔洛斯直接在衆人腦海中道:“不要抵抗,靠在我身邊。”
聞言,所有人都靠近塔洛斯,站在塔洛斯的身後。
黑霧緩緩的散開,將衆人全部包裹起來。除了羅耶有些不適,其他人都沒什麼反應。
塔洛斯的黑霧比峽谷的黑暗更加純粹,所以即使在黑暗中,還是能清楚的看見黑霧的輪廓。
衆人的眼前一黑,但適應了黑霧的存在後,竟然能隱約看見周圍的環境。
就算是夜視能力不錯的魔族,原來也只能看見周圍一米的環境,現在在黑霧之中,竟然能看清周圍十米,聖階高手的實力毋庸置疑。
塔洛斯冷冷道:“跟緊我。”說着,緩慢的向前移動着步子。
衆人亦步亦趨的跟着塔洛斯,卻誰都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響。只是透過黑霧,小心的觀察着周圍的環境。
越往前走,黑暗之力就越加濃郁,一種濃重的血腥氣透過黑霧,不斷的刺激着衆人敏感的神經。
重重疊疊的身影在黑霧外交錯,遊走,甚至有時候,會突然有一張放大的鬼臉出現在眼前。只要心理承受力稍微差點的,都會被嚇得忍不住尖聲尖叫。所幸衆人都是見過大場面的,幾張沒有眼球,滿臉刀疤,或是腐爛潰敗的臉,還是嚇不住衆人的。
即使透過黑霧,能見度卻也是越來越低,總有無邊的黑暗圍繞在幾人身邊。黑暗中,無數隻眼睛在窺探着,渴望着,即使只是一個最細小的動作,都難逃他們的眼睛。
塔洛斯忽然停住身形,前方一片黑暗,任何東西都看不見。好像有一張無形的屏障,將峽谷分隔開來。
沉默了兩秒鐘之後,塔洛斯才道:“再往前走下去,就是人間地獄,你們要做好準備。”聽着身邊變得有些粗重的呼吸聲,塔洛斯道:“它很強大,我未必有能力照顧你們,你們各自小心。”
塔洛斯的意思,就是它可能比塔洛斯還要厲害。
如果它真的是血魂,塔洛斯可以全力與它拼鬥。但血魂沒有實體,也就是說,它能將自己的力量分散開,在對付塔洛斯之餘,它可能還會對付其他人。所以塔洛斯纔出言提醒,不可只依靠他的力量,衆人一定要提高警惕,自求多福了。
塔洛斯冷冷道:“跟緊我。”說着,塔洛斯堅定的向前跨出一步。
但就在瞬間,塔洛斯竟然完全被黑暗吞噬,在衆人的眼前消失了。
衆人身邊的黑霧還在,但塔洛斯就這樣失去了蹤跡。
衆人相互看了看,事已至此,不管即將面對什麼樣的情況,都已經不能退縮了。
深吸了一口氣,方宇首先邁入黑暗之中。見方宇已經進去了,剩下的幾人也都不再猶豫,先後消失在無邊的黑暗中。
一陣陣濃重的血腥味忽然毫無預兆的涌出,暗紅色的血霧自紅色的泥土中騰起,緩緩的上升,包裹成一個巨大的紅色蠶繭,而方宇幾人,就被包裹在這個巨大的血紅色蠶繭之中。
峽谷中重重疊疊的人影變得更多了,幾乎是一個挨着一個,陰森詭異的叫聲,也愈加恐怖了。
方宇剛剛向前邁了一步,就感覺身體好像通過了一道厚厚的屏障。
一種濃重的死氣夾雜着血腥氣撲面而來,沒等方宇反應過來,方宇的眼前忽然大亮,方宇下意識的擡手擋住眼睛。
方宇眯起眼睛打量着周圍,豔陽高照,綠草如茵,和煦的春風輕柔的吹拂着方宇的臉頰,絲毫沒有剛剛陰森恐怖的樣子。
這種感覺,好像一下子從地獄到了天堂。
方宇皺眉,這裡除了方宇自己,就再沒有別人,甚至連方奇都不在方宇身邊。
方宇感應了一下方奇,但方宇和方奇之間的聯繫卻很晦澀,好像方宇和方奇隔了很遠的距離一樣,方宇只是勉強能知道方奇現在沒事而已。
方宇沒有放鬆警惕,雖然周圍的一切安靜而美好,但方宇知道,自己絕對不會無緣無故的出現在這裡。
方宇身處在一片一望無際的草原,陣陣青草的香味讓人心曠神怡,偶爾天空會掠過一隻蒼鷹,高昂的叫聲傳出很遠,低低的蟲鳴迴繞在方宇的耳畔,讓人倍感平靜。
方宇漫無目的的在草原上行走,縱然方宇保持着警惕,但這裡根本沒有任何威脅方宇的存在,方宇有種有力沒處使的感覺。
不知過了多久,周圍的景物簡直就像是一張無比生動的畫卷,既不會褪色,也不會改變。
這時,方宇眼前忽然出現了一棟白色的別墅,方宇一愣,然後展開身形,飛快的向別墅掠去。
很快,方宇便來到了別墅前。
別墅不是很大,但卻很精緻,本來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上出現這樣一棟別墅多少有些不正常,但別墅卻一點都不顯得突兀,好像它已經和整片草原溶爲一體了一樣。
就在此時,別墅中忽然走出一個女人。一個身着白衣,很溫婉的漂亮女人。
女人見到方宇先是一愣,然後溫柔的笑道:“傻站在那幹嘛?進來啊。”
方宇愣愣的看着女人,方宇覺得女人看上去很眼熟,但方宇並不記得在哪裡見過她。
不知爲什麼,女人溫柔的笑讓方宇的心莫名的一痛。
方宇竟然卸下了所有的防備,有些愣愣的走進了小屋。現在的方宇渾身都是破綻,而方宇好像也完全不自覺的樣子,方宇會這樣,簡直不可思議。
見方宇走進了別墅,女人笑着搖搖頭,美麗的臉上滿是寵溺,就像方宇是她最寵愛的孩子一般。
方宇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整潔而乾淨的家,但那隨處可見的高科技產品清楚的告訴着方宇,這裡不是天翔大陸,而是,方宇的家,方宇小時候一直生活的地方。
方宇忽然明白了,爲什麼會覺得那個女人眼熟,因爲她就是方宇的母親,血脈相連的母親。
在方宇七歲那年,方宇的父母就因爲車禍而死去,之後方宇一直住在研究院院長的家裡。由於方宇的天分,所以院長特批了方宇參加時光機器的研發工作。而在方宇十三歲那年,方宇偶然得知,當年父母的車禍是院長一手策劃的,只因爲他們反對時光機器的研發。
方宇隱忍了好多年,纔在時光機器研發成功的最後關頭毀掉了它,算是爲父母報仇了。
其實方宇自從七歲的時候離開家後,就一直沒有回去過,父母的遺物、遺像,方宇一件都沒有。
在方宇的記憶中,只有父母虛幻的影像,父母的存在,對方宇來說已經是遙遠不可及的夢了。
也正是因爲這樣,方宇纔有勇氣活下去,否則,方宇可能早就瘋掉了。所以在見到女人的時候,方宇只是覺得她很熟悉,卻想不起來她是誰了。或者說,方宇從未想過,自己還能見到父母吧?
看着周圍的一切,塵封於方宇記憶中的一切潮水一般涌來,苦澀而又甜蜜。
原來,原來不管怎樣努力,有些東西是深深嵌入靈魂中的,靈魂不滅,這些記憶就不可能消失。
方宇這十幾年來,一直都只是自欺欺人而已,只不過方宇騙自己的手段更加的高明,差點讓自己都以爲,真的已經忘記一切了。
方母溫柔的笑道:“傻孩子,怎麼了?難道連自己家都不認識了。”
這時,一個男子緩緩的走下樓梯,手上還拿着一份報紙。
方父笑道:“敏兒,小宇怎麼可能不認識自己家?”方父走下樓梯,將報紙隨手放到茶几上,道:“敏兒,飯做好了嗎?我都餓了。”
方母笑道:“早就做好了。知道小宇今天回來,做的都是小宇愛吃的。”
方父笑道:“你就知道寵着小宇。”
方母走到廚房,將飯菜端上來,笑道:“小宇那麼乖,我不疼小宇疼誰?”
方父走到餐桌旁坐下,然後招呼方宇道:“這孩子,快過來吃飯啊。”
方母也停下手上的動作,笑着將方宇拉到餐桌旁,道:“傻孩子,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怎麼就知道在門口傻愣着?”
感覺到母親手上傳來的溫暖,方宇竟然有種想哭的衝動。那溫暖是如此的真實,讓方宇甘心沉淪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