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以爲,她和他之間,無論生死都是榮譽與共,誰也無法拆散他們。
那是比愛情還要牢靠的東西。
她一向不相信愛情這玩意兒。
它漂浮,狂熱,帶着許許多多的未知性。
所以契約讓她覺得踏實。
她從來都沒有像信任她家師兄一樣,信任過誰。
不管是她入地府還是毫無顧忌的闖進南宮苑去抓人,都是因爲她知道,即便是出了事,還有她家萬能的師兄。
然而,如今,這麼多人這麼多事,都在告訴她。
之前的一切都是她錯了。
他應該如此忠誠對待的不是她,而是另外一個人。
南宮白夜說不出來那是什麼滋味。
在她還來不及嫉妒羨慕之前。
她就看到了他胸口的印記。
鮮紅到刺目。
南宮白夜停止了捏肩膀的動作,輕輕的應了一聲:“好,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徒兒。”驅魔大師長嘆了一口氣:“你……”
南宮白夜突地指了指自己的腰間:“爲什麼我身上會有兩個惡魔的印記?”
“嗯?”驅魔大師沒有想到她會突然問這個,驟然一愣:“咳,我也不太清楚。”
南宮白夜眸光微亮,站前來轉身,來到櫃檯前,從懷裡掏出一個銀錠:“沛老闆?”
“銀子不夠。”男子勾了着薄脣,笑意深邃。
南宮白夜又放了一錠。
男子搖頭,那意思還是不夠。
南宮白夜轉身,從驅魔大師的懷裡一抹,把他那些雜七雜八的東西統統都放在了櫃檯上。
沛姓男子這才笑了笑,慢條斯理的把東西收好,好聽的像是泉水低低:“因爲你懷的鬼胎不是普通的鬼胎,那是個小惡魔,他出生的時候,自然會在你身上烙下印記。”
“小喵是惡魔?”南宮白夜柳眉一皺,她一直以爲……
沛姓男子嗯了一聲,食指磨挲着光潔的下巴:“準確點來說是血族,但是卻流着惡魔的血,惡魔和人類結合體就是血族。不過一般情況下,這種孩子是不會出生的,惡魔的血在進入母體時,會吞噬掉人類原本的靈魂,導致人類魔化,不出幾個月就會死去,母體死去之後,胎兒沒有了營養,也就不能出世。”
聞言,南宮白夜腦海裡突的閃過她曾經做過的夢。
那碗發紅的水,就是惡魔的血?
原本的南宮白夜喝了惡魔的血,纔會無緣無故的懷孕……
太陽穴裡彷彿有什麼東西被炸開了,南宮白夜伸出手來,按住自己的腦袋仁。
記憶中,就在南宮苑地下的那個鬼墓裡。
幾個大漢闖進來之後,想要強要她。
她一開始的時候還在掙扎,拼命的掙扎。
像是有什麼東西劃破了她的血管,那般的熾熱,讓她想要撕碎眼前的一切。
然後……
她就真的把那些人殺了。
殺的面目全非。
殺的她清醒之後,再也受不住的尖叫出聲。
她害怕的全身發抖,因爲太害怕了,所以她就在潛意識裡拋棄了這段記憶。
後來,她的肚子就大了,莫名其妙的大了,沒有一點預兆。
南宮白夜總算想通了,那個時候沒有任何人碰過她,是那碗血,讓她身懷六甲生下了小喵。
而她之所以會寄宿在這幅軀殼裡,完全是因爲當時的南宮白夜失去了求生的意識,魔血乘機開始吞噬掉了她的靈魂,自己就自然而然的成爲了這幅軀殼主人……
等等。
如果小喵是惡魔的話……
她可不可以做這樣的猜想。
因爲她身上有着殘留的惡魔血,所以她家師兄纔會和她立下只能和專屬靈魂之間才能立下的契約。
也就是說……
她當時喝的血是……她家師兄的?
小喵,是他和她的兒子?
南宮白夜眸孔了一亮,爲了確認心中的想法,又加了一錠銀子:“是不是人類身上殘留着惡魔的鮮血,就能隨意和惡魔立下契約?而惡魔也能被第二個靈魂召喚,連續兩次立下專屬契約?”
“盜夜。”沛姓男子挑眉,笑笑:“銀子不夠。”
南宮白夜深吸了一口氣,把掛在腰間的玉佩壓了上去。
沛姓男子聲音清冷:“不是,除非你身上殘留的是那個惡魔的血液。”
雖然已經猜測到了,但是真正聽到證實,南宮白夜倒是有些發愣了,他就是她罵了整整五年,提供一個***就對他們母子不聞不問的混蛋?
不對,那時候她家師兄肯定也不知道她懷的是他的孩子。
他們又沒見過。
而且惡魔所散發的氣息都是一個味道。
南宮白夜垂頭,走過來走過去,嘴角是掩蓋不住的笑意。
她就像是一個走進沙漠的人,渴了很久,突然之間看到了綠洲。
那感覺是很難形容的。
她和他竟有了一個孩子。
那個孩子還是她最愛的臭小鬼。
南宮白夜覺得那一刻,她快被滿滿的幸福包住了。
她一直都想有個家。
不需要很大,也不需要榮華萬千。
一個狡猾卻懂事的兒子和一個對旁人冷情對她寵溺無比的他。
前所未有的滿足……
滿足到南宮白夜覺得胸腔間一陣陣的發疼。
她總在想,如果她真的放手了,留下他一個人的話,該怎麼辦。
惡魔比人類活的時間要長。
那麼長那麼長的歲月裡,他是不是連照顧好自己都做不到。
小鈕釦一樣性格的人,通常都是個抖m,她家師兄扭的尤爲厲害。
現在,有小喵了。
小喵也有他了。
再有四十多年,她不再世以後,也不用擔心這一大一小,就讓他們互相照顧去。
南宮白夜擡眸,眼眶微紅,雙眸裡帶着最溫和不過的笑意。
如果……是這樣的話。
她也就能放心的說分手了。
“第三個問題。”南宮白夜沙啞着聲音,繼續拍了一錠銀子過去:“我知道沛老闆不想插手雜事,不過我最近查的案子很奇怪,我想問到底是什麼人或者妖會執着於心髒?不僅如此,他還能指使雪女。”
沛姓男子還未開口,坐在南宮白夜身後灌着酒的驅魔大師便跳了起來,臉上一陣嚴肅:“是孽龍,一定是她!她轉世了!”
“孽龍?”南宮白夜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不過看她師傅的臉色,這個孽龍一定非同尋常纔對。
“孽龍!”正在店鋪裡挑選棺木的幾個陰陽師,回頭看了過來,包括那些上了年紀的盜墓者也略微擡了下頭,雙眸裡流露出了前所未有的震驚。
沛老闆撫着銀子的手,也是一頓,笑着的眼,緩緩拉長,變成了一條直挺剛毅的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