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臺的屏幕這時亮起,古舊楓葉顏色的背景上,有字出現,先是淡淡的看不真切,而後顏色越來越深,剛勁強硬的筆鋒,看的在座和“葉氏”打過交道的都打了個寒顫,同時想起那些文件簽名上,也是這樣的冷厲字體,龍飛鳳舞的簽署着——葉恆宇。
而今,那些筆畫裡都透着生冷的字體,組合成讓他們傻眼的句子——
忘了是怎麼開始,也許就是對你,有一種感覺,忽然間發現自己,已深深愛上你,真的很簡單,愛的地暗天黑都已無所謂,是是非非無法抉擇,沒有後悔,爲愛日夜去跟隨,那個瘋狂的人是我。喔~I love you!無法不愛着你,Baby!說你也愛我,I love you……
一片沉寂裡,葉恆宇遠遠望向臺下,所有人事都不見。
只有他的女王美好靜坐,一如當初。
而回應着他的目光,屏住了呼吸的安曼琳能聽到自己心裡花開的纖細聲音。
白色的追光淡漠如皎潔月色,她的王子已然除去了堅硬的盔甲。
有一種人狠辣如她,卻獨爲他一人癡傻,喚出他心底深埋九萬英尺的純真愛意,錦上添花。
有一種人冷漠如他,卻只許她一人溫柔,爲她包裝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只餘美好。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一曲情意深深的鋼琴曲,表達着葉恆宇對安曼琳的濃濃愛意,感動得她淚如雨下,被葉恆宇摟着去休息室補妝,換婚紗。結婚儀式馬上正式開始。
整個宴會廳的人還沉醉在美好旋律中的時候,大廳中又想起了優美的歌聲。
女聲很清冷,安斐然聽前兩個字就知道那是他的允兒。薩克斯風的聲音透過麥克風沙沙的傳開,渾厚悠揚。
林允兒坐在高腳椅子上,雙手扶着麥克風架子,裹着玲瓏有致的白色禮服,下襬從椅子上垂下去,微微的動,像是在挑撥着誰的心。
她的右邊,同樣的麥克風架子和椅子,顧慕辰長長的腿隨意的支着,落寞的坐在那裡,低低垂着頭,長長的睫毛上有細碎的光澤,雙手握着金色的薩克斯風,放在嘴邊輕輕地吹。
一閃一閃亮晶晶 ,留下歲月的痕跡 。我的世界的重心, 依然還是你 ……我依然愛你, 就是唯一的退路 。我依然珍惜,時時刻刻的幸福。你每個呼吸,每個動作,每個表情 。到最後一定會依然愛你, 依然愛你……
林允兒的音調並不標準,可就是能清清軟軟的唱到人的心上去。顧慕辰的薩克斯風吹的並不流暢,可就是能融進她的節拍中,再逸逸揚揚的迴旋出來。
兩個人從頭至尾沒有互相看一眼,可是曖昧流轉之間,一批又一批的人都用面色複雜的看向安斐然。
安斐然在一開始時候就按耐不住的要往上衝,可還沒站起就被身邊的雲逸飛壓了下去。
“今天是你姐姐的婚禮,你可不能鬧啊!”
雲逸飛心愛的人成了別人的新娘,心裡痠痛翻涌,但是不想那個女人不開心,還是忍住滿腹痛楚,來參加她婚禮。
“女人是靠哄的!”雲逸飛端着酒慢慢的品,神色依舊戲謔,語氣不禁蘊滿了惆悵。
他倒是想哄着那個女人一輩子呢,可是已經沒有機會了。
一曲歌罷,林允兒眉眼彎彎,看着站在紅毯盡頭,穿着雪白的婚紗,等待婚禮開始的安曼琳,聲音柔柔的祝福:“良辰美景,莫負今宵。曼琳姐,恆宇哥,祝你們白頭偕老。”
說到最後,她的眼中已經有了些細碎的星光,“祝大家——歲月靜好,現世安穩。”
全場舉杯,爲歲月靜好。又是一陣哄亂,林允兒在叫好喝彩聲裡滑下高腳椅,拖着長長的裙襬迤邐而去。
安斐然依舊坐在人羣中,就這麼眼睜睜看着她一步一步的遠走,指甲邊緣泛起慘烈的白,心中恨恨:林允兒,你是皮癢了,找收拾呢!
——
明義的書房一片寂靜,他目光一直停留在那個羊脂白玉的佛珠手串上,細細地摩挲着。
“咚咚咚!”門口傳來輕輕的敲門聲,明義急忙坐直了身子,衝着門口喊道:“進——來——”
送吳艾萌去婚禮現場的司機走了進來,恭恭敬敬開口彙報:“老爺!吳二小姐回來了!人已經回房了!”
“回來了?回來好!回來就好!”明義長長鬆了口氣,低聲嘆着。
從昨天知道今天葉恆宇和安曼琳結婚,明義心裡再也淡定不下來,他知道吳艾萌心裡有葉恆宇,她一定會去的。他不敢阻止,也阻止不了吳艾萌去參加。
他只得暗暗派人看着,一旦吳艾萌有什麼過激的動作,他派出的人就會強行把她帶回來。但是想到她親眼看到葉恆宇和安曼琳幸福的在一起,或許就能放下,真正屬於他的了,也就沒說什麼。
現在知道吳艾萌安然回來了,懸了一天的心,終於可以放回肚子裡了。
明義輕輕推開吳艾萌的房門,她換掉了禮服,正在穿上睡衣。
“萌萌!”明義輕輕走到她的身後,將她擁入懷裡下巴蹭着她柔順的髮絲,低聲喚着。
吳艾萌直覺得心裡一陣噁心,壓抑着狠狠推開明義的衝動,走出那如針扎的懷抱,向牀邊走去,疲累地答:“我好累!”
明義看了看空了的懷抱,心裡微微有些鬱悶,但是還是笑着對她冷漠的背影說:“那你好好睡一覺吧!”
“嗯!”吳艾萌爬上牀,忍耐着深深的怒氣,閉着眼應了一聲。
明義無奈地看着牀上一動不動的吳艾萌,盯着那張美豔無雙,讓他深深眷戀的臉,細細瞧了好一會兒,才離開了吳艾萌的房門。
他知道那個最後的障礙結婚了,現在只要再多花點耐心,吳艾萌只會屬於他。
吳艾萌一閉上眼,全是葉恆宇的影子。他微笑着在她耳邊低語,他輕擁着她親她嫣紅的脣。
忽然畫面一閃,他吻着的人變成了安曼琳。
而剛纔還對她溫柔似水的男人,惡狠狠瞪着她,叫她滾,不想看到她那張和安曼琳一模一樣的臉。
“啊!”吳艾萌驚叫一聲,坐了起來。
轉頭間看到鏡子裡自己那張和安曼琳一模一樣精緻的小臉,嚇得又是一聲尖叫:“啊——!”
吳艾萌蜷縮着身子,將頭埋在膝蓋上,她現在對自己這張活色生香的臉充滿了怨恨,連眼睛都不敢再睜開。
今天在葉恆宇的結婚現場,她親眼目睹了葉恆宇對安曼琳深深的愛意,她知道自己就算傾盡一切,也無法得到他。
她恨安曼琳入骨,但她知道要弄死安曼琳,首先就要弄死葉恆宇。
她下不去手。而她也不能揹負着葉恆宇的仇恨過日子,那樣她會生不如死。
此刻,吳艾萌滿腹的怨恨找不到宣泄的出口,壓抑得快要爆發了。
爲什麼?爲什麼我真心對你,你要負我?
還有明義,你這個魂淡。我委身於你,你居然利用我……我恨你……
隨着她的思緒,怨恨一下子涌了出來。
“明義,我恨你……”吳艾萌一臉木然地掀開被子下了牀,搖搖晃晃拖着拖鞋走了出去。
吳艾萌像個遊魂一樣,來到明義的書房,推開門走了進去。
明義擡頭一看是吳艾萌,立刻欣喜不已地喊道:“萌萌,你怎麼來了?”
吳艾萌蒼白木然的臉上,慢慢溢出一點笑容,低聲答着:“我……我來看看你!”
“過來!到我這裡來!”明義衝着吳艾萌招招手,聲音裡柔情四溢。
吳艾萌慢慢嚮明義走去,目光掃過他青花瓷筆筒裡的拆信刀,嘴角勾起一抹陰冷的淡笑。
走到明義是書桌邊,“啊——!”吳艾萌忽然身子一個踉蹌向前撲去,“稀里嘩啦”書桌上一堆文件,被她推到了地上。
吳艾萌扶着書桌站了起來,美豔無雙的臉上蘊滿了歉意,對着明義說:“對不起啊!我是不小心!”
“你沒摔到吧?”明義慌忙站起身關心地問道,見吳艾萌搖了搖頭,這才彎腰去撿灑落一地的文件,“沒事!沒事!我撿起就好了!”
吳艾萌見明義蹲下身,連忙從筆筒裡抽出拆信刀,高高舉起泛着森然冷光的拆信刀,惡狠狠嚮明義揮了下來。
忽然,書房的門被撞了開來,門口傳來趙馨萍焦灼的尖叫聲:“老爺,小——心——”
明義擡頭對上吳艾萌兇狠的目光,和那個泛着陰冷寒光的拆信刀,沉聲疑問:“萌萌!你幹嘛?”
吳艾萌舉動被打攪了,心裡恨恨不已,美豔的臉也變得扭曲猙獰,尖厲地叫着,狠狠嚮明義揮去:“你騙我,爲什麼騙我!我——要——殺——了——你——”
蹲着的明義,眼前亮光一閃,他本能的擡手去擋吳艾萌刺下來的拆信刀,掌心揪心一痛,拆信到在明義的手掌上劃出一道長長的口子,鮮血汩汩流出。
明義在擡頭去看時,吳艾萌被奮不顧身撲過來的趙馨萍撲倒在地。
吳艾萌知道殺死明義就只有一次機會,錯過了不但沒有機會再殺他一次,而且這輩子還會被這個卑鄙無恥、陰險狡詐的男人,困在他的牢籠裡,受盡無盡地折磨。
想要護住自己還有一個方法,吳艾萌摸上自己美麗的臉龐,嬌柔地笑看向明義:“我很美,是嗎?和安傾染很像,是嗎?可是,我很討厭,怎麼辦呢?”
陡然,吳艾萌美豔的臉上,透出深深的憤恨和絕然:“我要毀了這張你愛的容顏!呵呵呵……哈哈哈……”
吳艾萌瘋癲地大笑着,拿着手裡的拆信刀,向她那張美豔的臉上狠狠劃去,一刀又一刀,彷彿不知道疼痛一般。
溫熱的鮮血一滴滴往下滴落,濺溼了她粉紅色的睡裙,像在上面開出了荼蘼的彼岸花,妖冶得讓人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