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於有些人來說是溫馨的天堂,一天的疲累放下,和心愛是人吃一頓飯,看一場電影,心中無比的幸福,滿足。
而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對顧慕辰來說,夜晚就是一次次痛徹心扉的煎熬。
酒吧曖昧的燈光,灑在他絕色的臉上,泛起一層迷濛的靡麗之光。
顧慕辰真的很美,美到驚爲天人,也美到人神共憤。
酒吧很大,可是喝酒的人都圍在吧檯那一圈,各色男男女女都看着面前妖孽魅惑的男人,默默喝着杯中的酒。
看着那張惆悵悲苦的絕世容顏,頓時覺得杯中的酒也跟着苦起來,心也跟着澀起來。
顧慕辰不喜歡喝酒,而現在他卻覺得酒是個好東西,因爲只有喝得朦朦朧朧間,他才能見到他心心念念,朝思暮想的暖暖。
如果說從小便有憂鬱症的顧慕辰是不幸的,那麼治好了憂鬱症,卻從此丟了心。這樣的災難,於他來說,深遠一生。
苦澀的酒緩緩灌入喉嚨,慢慢流入胃裡,辛辣炙熱的感覺焚燒着胃上方那一片的冰冷,刺痛過後,傷疼蔓延。
等顧慕辰的痛楚,從麻木中漸漸恢復,雙目通紅,水光點點,他周身的細胞都在仰頭流淚。
“一閃一閃亮晶晶 ,留下歲月的痕跡 。我的世界的重心, 依然還是你 ……”顧慕辰輕聲哼唱着,那天籟般的嗓音哼出,格外的清潤悅耳。
那天,她跑來找他,滿臉的歡喜雀躍:“慕辰,你會吹薩克斯風對嗎?對嗎?”
“是啊!暖暖,我會噠!”他絕色的臉上蘊滿了溫柔的笑。
“噢——耶——!”她高興得跳了起來,一把抱着他的胳膊撒着嬌央求,“慕辰,曼琳姐的婚禮,我想爲她唱首歌,祝福她!你給我伴奏好嗎?好嗎?”
她的要求,即便叫他去死,他也不會拒絕的。
“嗯!好!”他抿脣笑得陽光燦爛。
之後,她每一天都抽空來他的小公寓,她練歌,他練曲,最後兩人一唱一合,完美到天衣無縫。
就在“安葉”聯姻婚禮的前一天,他們最後一次練習那首《依然愛你》,練習完了,她剛走不久,一直躲在屋裡的人,拄着導盲杖走了出來。
他把她的護照擺在茶几上,帶着墨鏡的妖孽俊臉上,滿是冰冷的堅決:“慕辰,你要什麼,哥哥都可以讓你,唯獨她——”
“後天我們就要去美國,她會陪我去看眼睛,短期之內我們不會回來!”
顧慕辰擦着那金黃色薩克斯風的手,就像現在握着酒杯的手一樣,不住的顫抖,心驟然裂開。
他知道……他知道,這輩子他的暖暖,都不會成爲他的了。
他不能去爭,不能去搶。他的暖暖,他知道,她欠人的情,一定會還上……
暖暖……我也可以爲了你豁出性命的,可是老天爺沒有給我機會……
那一晚,顧慕辰坐在牀邊的冰冷的地板上,第一次把自己灌醉……
她穿白色禮服美得像女神一樣,長長的裙襬旖旎地拖在身後,鋪出一路妙曼的風姿。
他緊緊跟在她身後,徜徉在這片靜謐醉人的時光裡。
暖暖,你每個呼吸,每個動作,每個表情 。到最後我還是依然愛你, 依然愛你……
曲終人散,顧慕辰離她遠遠地站着,連背影都透着落寞。
“人間自是有情癡,此恨不關風與月吶!”顧佳瑜不知道從哪裡繞了過來,站在了他身邊,順着他的眼神往上看去,意味深長的一笑。
顧慕辰目光依舊凝在那迤邐的身影上,沒理會身邊無聊的調侃。
“咦!你不是不說話的毛病好了嗎?怎麼不理姐姐了?”
自從顧慕辰可以對旁人開口說話後,顧佳瑜最喜歡逗逗這純良的顧慕辰。
“呵呵!”顧慕辰有些醉意,輕飄飄地笑,“不如不遇傾城色。”
二樓最隱蔽的小陽臺上,他看着底下大廳裡那個顧盼生姿的傾城,和安斐然說了幾句話之後,就氣呼呼地走了。
“慕辰,其實你有多痛苦,姐知道的!你們兄友弟恭,這樣讓來讓去,可想過人家允兒的感受麼?她心裡愛着的是誰,你不知道嗎?”
顧佳瑜替自己的姐妹嘆息着,四下無人,她伸手有些粗魯的拍拍顧慕辰的肩膀,“她不是物品,她不可以用自己的感情和一輩子的幸福來償還恩情。那人是我哥,可允兒是我的姐妹啊,我不想她不開心!”
他聽着顧佳瑜憋屈的醉話,扯了扯嘴角,可是笑不出來。
眼神只看着樓下的漸漸消失的背影。他的目光深遠,好像一個塞滿了厚重冬衣的箱子,不負重壓,被頂開了蓋子慢慢慢慢的膨脹開來。
晚上他回去,照例還是模模糊糊的蜷縮在牀上,凌晨一點多的時候,起來吃了一顆安眠藥,昏昏沉沉一直翻身。
兩點多的時候再吃一顆,繼續迷糊間聽到外面有聲響,顧慕辰猜想應該是顧子涵回來了。
飛機是九點十分吧?
顧慕辰“嚯”一下從牀上做了起來,他決心要個顧子涵談談,勸勸他不可以那麼自私,利用自己的眼睛,逼着暖暖陪他去美國。
輕手輕腳下了牀,顧慕辰打開房門向顧子涵的房間走去,隱隱約約卻聽到陽臺傳來顧子涵聲音。
還沒睡嗎?那正好可以聊聊!顧慕辰摸黑向陽臺走去。
“廢——物—今晚不把李青給本少找出來……”顧慕辰被陽臺的暴喝聲嚇了一跳,更是被顧子涵說出的話,驚得目瞪口呆。
聽到顧子涵拉開陽臺門的聲音,他慌忙又退回了自己房裡。
顧慕辰心中一片混亂,不斷回想着顧子涵剛纔說的話,不覺背後汗溼了一片。
“嘭——”一聲甩門聲傳來,顧慕辰耳朵貼在在門上,仔細聆聽着外面的動靜,感覺顧子涵已經走遠了,這纔打開門,慢慢踱到客廳。
在客廳的沙發上,抱着林允兒買來的抱枕,一時之間不知所措。
他知道李青對於林允兒來說,是很重要的人。而顧慕辰弄不明白的是,顧子涵爲什麼要去傷害一個可以治好他眼睛的人呢?
心中百思不得其解,愁腸糾結中,他還是不能讓一個無辜的人被傷害,尤其不想她知道後,會傷心。
最後,顧慕辰還是撥通了那個人的電話:“安大少……”
顧慕辰正沉浸在哀傷的記憶裡,一杯接着一杯灌着悶酒,卻不知道自己魅惑撩人的模樣,惹得一些壞人的心癢癢。
“看——!那小帥哥真是難得的‘絕色’,三哥一定滿意!”一個身上紋着紋身的粗壯漢子,對着身邊同樣紋着紋身矮胖的漢子努努嘴,笑得格外的盪漾。
“嘻嘻!再等等!等喝差不多了,我們再帶人走!”矮胖漢子一臉奸詐地壞笑說着。
——
包廂裡鬧成了一團,媽咪推門進來尖着嗓子招呼:“哎喲喂,我的少爺們,屋頂都快被掀翻了!這是怎麼了啊?明大少倒是活脫脫一個極品小受,可是你們三兄弟一起上他,他也受不住哇?”
雷波和雷濤兩人聽了這話,雙雙擊掌大笑。
明澈好不容易掙扎出來,頭髮散亂,雙頰潮紅,倒真是媽咪說的小受模樣。
“靠!我說媽咪你什麼眼神?少爺我明明是攻!”
媽咪捂着嘴妖媚的笑:“明大少,這是給雷三哥給帶上道了麼?要我找一個新鮮水嫩的給嚐嚐新鮮嗎?”
“還別說,剛纔我就在吧檯那邊瞧見一個“真絕色”,那迷離的眼神,嫵媚的模樣,還真是比明大少還嬌呢!怎麼?要不要叫過來給你瞅瞅?”
雷海不好這口,終於忍不住:“行了行了,酒放下出去吧你,回回都這麼囉嗦。”
“別介啊!今天明大少心情不好,哥哥我請客給他換換口味,媽咪,把人給我弄來。”
“得嘞!”媽咪應了一聲,千嬌百媚的出去了。
雷家就雷老三男女通吃,雷海和雷波並不喜歡這樣。
雷海皺眉,倒沙發上不說話了。雷波知道大哥最煩這個,可今天是爲勸說明澈來的,兩家現在正在合作中,犯不上和他不痛快。
“老爺子不知道又鬧什麼,打着麻將還能跟那幾個老古董吵起來,我家婆娘剛去了。那幾個老古董也不能得罪,我不知道我家婆娘能不能壓得下來,我過去一下。誰跟我去?”
“我去——”雷海立馬起了身。
“你們慢慢玩啊!”雷海和雷波,衝着明澈大聲招呼,就出了包廂。
——
顧慕辰喝得迷迷糊糊的,感覺胃裡有些難受,就搖搖晃晃去洗手間。
抱着馬桶一頓狂吐後,意識稍稍有些清醒,顧慕辰知道自己再喝就真的要醉在這裡了。
他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腦袋,掏出手機想找那個女人的電話,可是眼前手機上的名字都像在跳舞一樣,根本就看不清。
“喂——!暖……暖……,我喝……多了……,你來接我……,我在時光……酒……吧……”
顧慕辰用最後一絲清醒的意識,說出了酒吧的名字,嘴角含着柔柔的迷人笑意,歪倒在了廁所間隔的門上。
他知道,他的暖暖最心軟了,一定會來接他回家的!
就像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那樣,牽着他的手,讓他不要害怕。
“暖……暖……,接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