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出來了?”見林允兒推門出來,明澈像顧佳瑜示意了一下,顧佳瑜詫異地轉身看過來,走過來勉強笑着問她。
林允兒提着裙襬的手,狠狠的掐上自己的大腿,笑得很難看地和顧佳瑜說:“裡面好悶,我要出去透透氣。”
“一會兒就進來啊!”顧佳瑜撥了撥她臉上的散發,聲音透出一絲鄭重說道,“等會兒,有爲你準備的特別節目。”
林允兒根本沒聽進去,胡亂地點點頭,提着裙襬往外走去。
門童殷勤的問要不要替她叫車,林允兒木然的搖搖頭,一步一步往外走。高跟鞋時不時的踩到邊上的裙襬,幾個趔趄下來林允兒煩透了。
她蹲下身去撕裙襬,滑不溜楸的布料卻極爲結實,她咬牙用力扯了幾下都扯不開,索性抓着最底端往上提,掀着往前走。
晚風吹來,小腿上微涼,手裡提着的裙子像帆一樣鼓起在身後,有行人騎着自行車搖搖晃晃的過去,老遠還扭頭來打量這個奇怪的美麗女子。
林允兒覺得很丟臉,抹抹眼淚伸手叫了一輛出租車。
她身上沒有錢也沒有手機,想想實在哪裡都去不了,就報了韓蕊兒的咖啡店地址。
還好時間不算太晚,韓蕊兒的店離大學城近,關門一向遲。
到了那裡韓蕊兒卻不在,店裡的工讀生認識常來的林允兒,機靈的請她坐下,出去付了車錢,又給她端來熱咖啡,說已經給韓蕊兒打了電話,她馬上就來。
韓蕊兒也是打的來的,好笑的是,和林允兒一樣,也是一身的晚禮服。
“你從哪裡來呀?”林允兒奇怪的看着她的打扮。
“去見證一個世紀求婚,不過出了點小意外,王子被放鴿子了。”韓蕊兒吩咐店員把剩下的客人都請走,放他們下了班。她在林允兒對面坐下。
林允兒捧着暖暖的咖啡,把事情客觀的從頭到尾講了一遍,冷靜自持的樣子看得韓蕊兒毛骨悚然,所謂黎明前總是黑暗的,這樣的壓抑下面,是怎麼樣的爆發?
林允兒說完了始末,再也沒有話說,愣了一會兒,眼淚毫無預兆的砸下來,一大顆一大顆的掉在桌布上,暈開一片。
“蕊兒,蕊兒,蕊兒……”林允兒重複着低低的喊。
“嗯,我在。你別急,先哭一會兒,沒那麼難受了我們再談。”韓蕊兒遞給她紙巾盒子,柔聲地哄。
再怎麼鄙視眼淚的女人,到了這種境遇之下,平時的精明強幹怕也是半點都不見了的,更何況,有個知己在旁邊善解人意的說——先哭一會兒。
其實人最是難過無措的時候,最好就是肆意妄爲的放聲痛哭。
林允兒再也忍不住,趴在桌上淚流成河。
韓蕊兒摸了摸她的頭髮安慰,喝了一小口水,想了想,拿出手機在桌下給林奕陽發了條短信。
林允兒哭了好一會兒,眼淚不再滔滔不絕,心裡也沒有那麼緊了。
可是明媚囂張嘲笑的笑容,和葉恆陽惋惜的眼神在眼前晃來晃去,她把頭支起來,雙手抱着,右手摸到頭上的釵子,涼涼的鑽石貼在手背上,寒意直到心底,安斐然溫暖的眉眼卻彷彿近在咫尺。
韓蕊兒正低頭瀏覽着什麼,再擡起頭的時候,眉目流轉之間雲淡風輕。
“好受些了?”韓蕊兒抽一張紙巾給她擦擦眼淚,好像是不經意的一樣,把手機放在兩個人中間的桌面上。
林允兒的嗓子都哭啞了,眼睛腫的跟桃子一樣:“蕊兒……我怎麼辦呀……”
“要麼和他分手,再找個比他好的。要麼當做什麼也沒有發生過,繼續和他過下去。”
韓蕊兒很客觀的給出意見,愛情從來都是兩個人的事情,哪裡輪得到別人指手畫腳。
她和林允兒再好,也只能給出選擇項,做決定的事,還是得林允兒自己來。
“蕊兒,沒有的。這個世上……再也沒有比安斐然更好的人。就算有、就算有……我也不要。”
所謂最好,其實就是自己最鐘意的那個,其他的再好也沒用,我不要。
“我不知道怎麼辦——這樣的事情,已經發生過很多次了?我每次都是原諒,妥協!只是因爲我愛他啊,我捨不得離開他!”
“那時候,我只想和他這樣過一輩子。可是,他卻說要我做他名正言順的安太太。我……我當真了!現在,他又要拿婚姻做籌碼……我好痛苦啊!蕊兒,我不想再愛了……真的好難受……”
“你這次真的不想再繼續了嗎?”韓蕊兒不着痕跡的把手機移的更近她一點,“林允兒,你不是說你捨不得離開他嗎?你到底有多捨不得?捨不得到能忍受他娶別的女人嗎?”
林允兒咬脣不說話,韓蕊兒的聲音在夜色裡越發的低柔:“林允兒,你總要先面對自己的心,才能解決接下來的問題。如果你從不對安斐然坦誠相待,又怎麼能要求他對你知無不言呢?”
“你先理清了自己的感情,再去處理你們之間的事情不是更加的理智麼?”
林允兒深吸了一口氣,決定勇敢一次:“以前我不知道,我以爲就是這樣……兩個人在一起,就這樣。即使他娶了別的女人,我們也會這樣過下去。可是,現在我做不到了!我並不是貪圖什麼,我只是想光明正大的和他一起,做什麼都好。有他在,我就覺得好開心,好滿足……”
“蕊兒,我愛他!很愛很愛……”林允兒嗓子沙沙的,卻說出了世上最爲動人的一個詞語,聽在某人耳裡,“轟!”一聲,整個世界都在那一刻遠去了。
韓蕊兒看她眼淚又要出來,不忍心再逼她,伸手拉住她的手,“我知道——那種說不出來的不一樣。林允兒,恭喜!人海茫茫,終於找到了另一個半圓。”
林允兒又溼了眼眶,啞着嗓子問:“可是——現在怎麼辦?我不能接受他和別的女人結婚,絕對不能!可是要離開他,我恐怕也是辦不到。蕊兒,要是第一次他說娶我的時候,我答應了多好,他就不會和別的女人有那麼多糾葛……蕊兒,怎麼辦啦……”
韓蕊兒優雅的舉杯,喝了一口咖啡,故作高深地說:“現在,你要做的就是等待。”
林允兒搖頭,用力的搖,搖的頭昏腦脹還是難受,等待?
等天亮發現這是一場夢麼?她越發的煩躁,端起杯子又發現已經空了,一股火氣竄上來,她一甩手摔了杯子。
“啪——”清脆的玻璃摔碎聲疏通了她某根興奮神經,她紅着眼把桌上的被子碟子都往地上摔。
韓蕊兒眼明手快的把手機提起來,身子往後靠,驚慌失措地問:“幹什麼啊?一哭二鬧三上吊嗎?那也得等等——”
林允兒摔無可摔,揪着桌布扯下來在手裡揉,小獸一樣嗚咽。
韓蕊兒嘆氣着起來,小心翼翼的避開地上的碎片,去吧檯端來一整盤的乾淨玻璃杯。
當咖啡屋的門被“嘭——”一聲的撞開時,韓蕊兒已經退到門口了,允兒小姐蹲在桌子上一隻接着一隻往地上丟杯子,整個地面上都是殘缺的玻璃杯和玻璃碎片。
門撞上韓蕊兒的手肘,痛得她低呼一聲,林奕陽搶身過來扶住她,揉着她的手臂,看一眼狼藉的室內:“這是什麼狀況?”
“我一不留神失去控制了——你們怎麼來的那麼慢?”
“安大少心急,非得自己開車。電話聽到一半,車子撞路燈上了。”
安斐然踩着“吱吱嘎嘎”的玻璃渣,大步走進去,林允兒對他的氣場太熟悉,擡眼看見是他,一個杯子擲了過去。
安斐然直勾勾的看着她,不躲不閃,杯子砸在他肚子上,摔在腳邊碎成兩半。
他眼裡的寵溺深情一如既往,林允兒忍不住捂着嘴哭出來。
安斐然把手裡捏着的還在通話中的手機隨手往後一拋,一伸手把她抱在懷裡,不由分說的低頭吻住。
林允兒掙扎着,咬的他的嘴脣流血,兩個人嘴裡都是鐵鏽甜味。
安斐然不同尋常的強勢急切,完全不管她的反應,大力的按着她深吻,彷彿要把她生拆入腹。
林允兒被他勒的手臂好像要斷掉,他的氣味充盈着她的小小世界,躲不掉。
“不要哭……”她越來越多的眼淚,終於阻止了安斐然的啃咬。
他滿是憐惜的一點點吻去她臉上的淚痕,柔情似水的囈語,哄着這個世界上他最珍貴的寶貝。
林允兒有好多話要問,噎在喉嚨口一句也說不出,哭得天昏地暗。
安斐然心疼得眉頭緊皺,再也不忍心逗她,低柔着聲音說:“你這個小傻子呀……”
他一聲似喜似悲的悠長嘆息,把團成一團的她摟緊,在她耳邊低語:“你所謂的相信就這麼不堪一擊?嗯?”
“你不是最有自信的麼?這樣的飛醋你也亂吃?明媚和葉恆陽那兩個傢伙,幾句似是而非的話你就信了?明媚……我怎麼可能娶她?我怎麼可能娶不是你的女人?”
安斐然有些生氣,有些埋怨,更多的又是高興和興奮,她說的那些話,沙沙的透過耳麥傳來,他的心都沸騰起來,筆直的馬路瘋狂的扭曲起來,手抖得方向盤都握不住。